宴之峋淡淡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李芮彤问:“猛男还会说什么?”
猛男好了伤疤忘了疼,无视宴之峋的烤鸟威胁,对着美女欢呼雀跃:“狗蛋,傻逼!”
李芮彤笑到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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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芮彤没来过桐楼,饭后,言笑勉为其难挑出几个适合打卡的地方准备带她去逛逛,还问言出想不想去,言出纠结到五官都快拧成一团才答不去,说他要和狗蛋待在一起。
话音落下,言笑发现宴之峋嘴角的弧度上扬得更加明显。
看来说他两周岁也是溢美之词。
昨夜冷空气到访,经过一夜狂风的席卷,桐楼宛若行将就木的病人,枯枝败叶横陈一地,天色阴沉,能见度极低,气流的呼呼声像极苟延残喘时的气息。
李芮彤只穿了大衣,内搭很薄,围巾又不太抗风,一路上,频频被冻到打哆嗦,实在捱不住了,选择打道回府。
一来一去耗费近两个半小时,言文秀一刻不停地忙着,言笑没见到言出,猜测他还和宴之峋待在三楼,也没去接,而是带李芮彤上了自己卧室。
李芮彤反应很大,“第一次来你房间,真新奇。”
“乱到新奇?”
李芮彤觉得整体还行,至少称不上狼藉,也比她的公寓好,“你这装修风格可以,是我喜欢的日式简易风。”
“我妈重新弄过,以前不是这样。”
“以前是公主风?“
言笑叹气,“我是想啊,但你不觉得,我和公主风格格不入?”
青春时代,她和很多女生一样,爱做一切不切实际的梦,希望能穿得光鲜亮丽,有个几十平米大的公主风卧室,什么都不用做,就一派风光。
可惜理想和现实就像泾渭分明的江河,别提装点自己,光用来保护自己和言文秀她就已经精疲力尽了。
言笑站在光影交替边缘,思绪有些飘,也没注意到李芮彤已经在沉默里走到软木板照片墙前,她开口问:“这全是你以前的照片?“
言笑一顿,随意扫过去,点头。
十八岁那年,她跟风买了块软木板,把存下的照片全都挂了上去,后来这块板被虫蛀得全是缺角,看着碍眼,她就扔了,只是没想到,言文秀在把家重新翻修后,重新买了块,还把她随便放进储物罐里泛黄的旧照片摆了出来,密密麻麻的,一点缝隙不留。
李芮彤的注意力被照片里的一辆淡粉色自行车吸引,“你以前骑的车倒是少女味十足。”
言笑头也不抬地说:“我妈在我上高中后,非要给我买的,说是奖励。”
“听你这语气好像不太喜欢。”
“太粉了,招人眼球。”
李芮彤还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了句:“该不会吸引的全是男孩子?”
“谁知道?”
李芮彤没听明白,疑惑的眼神递过去。
言笑把话摊开说:“刚开学那段时间,我的车胎几乎每天都会被人放气,后面变成用图钉扎,再之后有天,我的车直接被人砸了个稀巴烂,丢进臭水沟里。”
她停顿了会,“谁干的,我不知道,本来想自己调查的,后来想想,有和傻逼计较的工夫我还不如多刷几套题。”
李芮彤欲言又止的空档,言笑让她把照片取下,看看反面。
李芮彤照做,一愣。
照片的反面粘着另一张照片,漂亮的自行车被人为损坏得不成样子,前后车胎软塌塌,破了几块皮,一半埋进漆黑的水沟里,歪斜的车前把手处贴着一张字条,凑近看,写的是:骚货的女儿,去死吧。
言笑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每张照片背后我都贴着另一张照片,不过在背面的都没什么好寓意。”
她又取下一张,递给李芮彤,一边解释说明:“正面是我放学路上拍下的野花野草,反面是我的背。”
“背也是你自己拍下的?”
“这么刁钻的角度,只能是我自己拍下的。”
“上面密密麻麻的针头是什么?”李芮彤强忍着怒火问,“那群狗逼的还用针扎你?”
言笑摇头,“比起亲自动手扎,他们更喜欢玩抛掷游戏。”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李芮彤形容那样的画面,多说反倒显得繁赘,没有重点,思忖片刻,言简意赅道:“就让我站着,他们拿圆规尖口往我身上扔。”
李芮彤喉咙开始胀痛,“当时就没人替你讨个说法。”
言笑:“我和班主任说过几次,不过她不喜欢我,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干了什么违反校纪校规的事,她倒是第一时间找上我妈打小报告。”
李芮彤视线又垂了回去。
两张单薄的相纸,紧紧粘合在一起,象征着白昼与黑夜,光明与晦暗,也象征着人体内鲜活的血管与五脏六腑处的糜烂。
她百感交集,好一会才出声:“我都不知道你以前被欺负得这么惨。”
过度诧异后的感慨,显得她的口吻更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第三者,说完她才意识到有多不妥当,“我不是这意思。”
言笑并不在乎她是什么意思,“算惨吗?我没什么衡量标准,所以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