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见白胜两眼发直,原地转了两个圈儿,然后晃晃悠悠,真的软倒在了酒坛子后头!
齐秀兰大惊:“你咋又往椰瓢里放蒙汗药了?”
不多时,其余酒坊小弟也纷纷上头,有的脸色红成猪肝,有人开始说胡话,有人尚在摇摇晃晃地坚持,指着齐秀兰瞎说八道:“小娘子生得真俊,是——是不是迷路了,来,大哥带你下山……”
齐秀兰知道这酒烈,没想到烈到这个程度,高兴得合不拢嘴。
“以后酒席上绝对是抢手货!这不得值它一个甲等功!来人,给灌进瓶子里,给晁天王带去几瓶,让他尝尝!”
阮晓露提醒她:“谁让你不拦着他们。这坛酒已经快光啦。”
齐秀兰笑道:“傻妹子,你忘了,这只是第四段的边角料。第一段在二十号坛子里呢!”
在白酒的术语里,蒸馏之后,接酒接出的第一段叫做特曲,第二段叫做头曲,其次是二曲、三曲……等级不同,质量和价格也依次递减,差别很大。
而齐秀兰和阮晓露首次试酿蒸馏酒,还没发明出这么多名词概念,就简单地称为“头段”、“第二段”、“第三段”。
刚才放倒众人的十七号酒坛,盛的只是第四段——质量最次的那一拨。
而且蒸馏之后仅仅窖藏了一个月,虽然度数 高,但很多杂质还没有完全沉淀,燥热辛辣,口感一般。
而二十号酒坛里,盛的是头段特等白酒,窖藏时间更长,风味更佳。
其实按照齐秀兰的设想,若是能窖藏个一两年,甚至三五年,那酒的味道简直没法想象。但眼下实验为主,为了验证试验成果,也只好省了窖藏的时间。
齐秀兰亲手上阵,灌了三大瓶,拉着阮晓露,去给晁盖献宝。
兴致勃勃出了门,才发现,山上安静得有点过分。
*
此时正值白日当空,万里无云的天气。平时在这时候,梁山总是热闹无比:聚义厅里要么在喝酒,要么在开会;校场里喊声震天,钟鼓齐鸣,刀枪并举;旱寨关口守卫森严,不时听到巡逻兵的口令号子;水寨里也热火朝天,不是在训练就是在捕鱼,不论是人或鱼或水,都没一刻偷懒歇息。
跟别提,路上随时能碰见巡逻的、运粮运柴的、跑步传令的、扭打干架的、喝醉了一路高歌的……
没得五分钟安静。
可是今日,阮晓露和齐秀兰从酒坊走上山,耳中始终静悄悄,只听到风吹浮土、水流细密之声。
而且一个人影也不见。整个路上只有她们两双脚印。
全山好汉仿佛凭空蒸发,连个招呼都没打。
齐秀兰纳闷:“咱们这次在酒坊里呆了多久?”
阮晓露也疑惑:“也就呆了一两天?那也不至于沧海桑田啊。”
前头有个高高的关隘,墙头还插着杏黄旗。阮晓露提气跑步,想进去找个人问问。
两扇木门半开,她轻轻一推,差点尖叫!
两个守关喽啰,一头一尾地躺在地上。
地上滚着几个冷馒头,其中一个还带牙印。
阮晓露赶紧环顾四周,没看见坏人。
再低头看那俩喽啰,倒是没死,呼吸均匀,应该是被高手打晕了。
耳中传来微弱的□□。阮晓露循声跑去,只见两个守关的头领——杜迁、宋万,也双双倒在另一间屋。两人围桌而坐,桌上还立着半瓶子酒,一碟猪耳,一碟醋。地上四根筷子。
看样子是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放倒,连兵器都没来得及捞。
同样的,也没死,只是晕得七荤八素。杜迁后脑勺一个大包。
这时候齐秀兰也赶进来,惊得合不拢嘴。
“有人来踢馆了?”
梁山家大业大,树大招风,常有其他江湖同道来“切磋”。名为交流,实为踢馆。要是真能打败传说中的梁山好汉,之后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一夜成名。
阮晓露记得几个来踢馆的好汉。有人是划船来的,还没落脚金沙滩,就被水寨里的人拍进泊子,按着脑袋,直到对方玩命求饶;有人是假借拜山的名义,混上了聚义厅,然后当场翻脸,企图把梁山好汉们揍个措手不及。结果当然是惨遭群殴,趴在地上叫娘。
也有人是结伴来的,上来就摆个虎豹龙蛇的阵势,妄图先发制人。不过梁山上的头领,从晁盖到白胜,都是有两把刷子在身上的。就连那老弱病残的喽啰,也都在林冲的指导下,练就了相当过硬的群架技术,力量不够人数凑,战斗力不是普通的街溜子能比的。
再加上梁山防守严密,水里有陷阱,山上有关隘,隔几棵树就有绊马索,就连聚义厅里的扫把都是铁芯儿的,危急时刻薅掉枝儿能当梢棒使。因此自从晁盖上山以来,遇上“切磋”的江湖武人,至今还没有吃亏过。
当然,梁山好汉气度大。分过胜负以后,大家通常都能化敌为友,踢馆的认栽,表示今后奉梁山为大哥,江湖上但有使唤,水里来火里去,俺绝无二话。
然后众人喝顿酒,一笑泯恩仇。晁盖再派几个人,把客人安安全全地送出去。
这是江湖上公认合规的“拜山”流程。
今日若是又有人来踢馆,这不奇怪;但把守关的杜迁宋万、连同两个喽啰,几乎是一瞬间被放倒制服,那就有点天方夜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