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寺在城外,得等到明日一早城门打开,王府才能派人去请王爷和怀闻禅师。
五个郎中只能轮流守着谢宏载,生怕他突然咽了气。
陶玉清不想待在兰陵院,但身为王妃,她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好不容易熬到天色泛白。
老王妃向来养尊处优,昨夜悲伤过度,哭了许久,眼见快熬不住了。
陶玉清适时出声,贴心道:“母亲,王爷吉人天相会好起来的,您身子当紧,我这就安排人去宫里头请太医,您回去稍微睡一会儿。”
老王妃困倦地点头,她眼睛哭肿了,这会儿睁开都难,让丫鬟楚念扶她先回鹤春堂休息。
等老王妃离开,陶玉清忙吩咐谢宏载的长随拿着令牌去宫里头请太医,再吩咐前院管事派两个人出城去京郊东山寺请老王爷谢威和怀闻禅师回来。
吩咐好一切,陶玉清嘱咐丫鬟白鹭在兰陵院守着,她回璧月院休息一会儿。
陶玉清独自离开兰陵院,回到璧月院换了身不打眼的衣裳,偷偷从角门溜了出去。怀闻禅师此刻并不在京郊,而在城里头的常宁寺。
她戴好帷帽,雇了辆马车赶往常宁寺。
到了常宁寺,这会儿天色微亮,寺庙里还没有香客,陶玉清走到山门前,见一位小和尚正在扫地。
她上前去,温声道:“打扰了,小师傅,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怀闻禅师,就说我是一位故人。”
怀闻禅师来常宁寺与住持探讨佛法,并未惊动外人,小和尚闻言很诧异,不知道眼前这位女施主是怎么知道的。
听她说是故人,小和尚不疑有他,怕有重要事情,忙应下,“施主请稍候,我这就去给您递信!”
等了约莫有半刻钟,那小和尚匆匆忙忙跑回来,“施主,怀闻禅师应了您说的事。”
陶玉清松了口气,“麻烦小师傅回去转告怀闻禅师,就说此事我会烂在腹中,绝不食言!”
见小和尚应下,陶玉清转身回去。
这怀闻禅师自幼出家,学识渊博,曾得先帝赏识,赞他是活佛转世,大梁民众没有不知道他名号的。
但外界没人知道他有个儿子,今年已经十三岁,法号清源,就住在这常宁寺。
陶玉清能知道这事,也是无意间撞见。上辈子,她二十六岁那一年,随老王妃等人前去京郊庄上避暑。
回京途中,那会儿已经到了傍晚,她因为吃坏了肚子,下车去方便。
老王妃嫌她误事,竟然直接吩咐马车走了,没等她。陶玉清气哭了,没有法子,只能独自一人往城里走。
她走到东山寺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她害怕,怕遇到野兽,更怕遇到歹徒,想去东山寺借宿一晚。
却不想撞见怀闻禅师有私生子一事。
当夜她也没敢去东山寺借宿,费劲爬上一棵矮树,在上头勉强挨到天亮,才走回京。
没想到刚进王府,发现王府正在举行赏残荷宴,老王妃陈氏带着徐若音在招待女眷,她一身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她到现在都忘不掉当时那些高门女眷奚落嘲笑她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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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南方来的女子
陶玉清悄悄回到王府,到璧月院换了身衣裳,又休息两刻钟,才去兰陵院看望谢宏载。
她到的时候,派去宫里头请太医的长随岚山还没回来,而谢宏载脸色开始发青,几个郎中急得团团转,请她拿主意。
陶玉清真想大显身手筹备一场盛大的丧礼,送谢宏载去投胎。
这事也只能想想,她吩咐另一个小厮跑去打听消息,其实不打听,陶玉清也知道原因。
先帝看重镇北王府,但也只是先帝,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的镇北王府已经有没落的趋势,老镇北王谢威不过问世事,谢宏载怕打仗送命,只好装病,领个闲差。
现在府里派人去宫里头请太医来,宫里头肯定会拖一拖的。
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长随岚山才匆匆赶回来,带来了一位太医。
太医细细诊断后,也同意了府医所说。谢宏载可能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不然发个热,猛药灌下去,怎么病情反倒越来越严重?
一个太医加五个郎中围在一起没商讨出个章程,老王妃陈氏来了,闻言又是止不住地落泪,“儿啊,你命怎么这么苦啊——”
老王妃还没哭完,老镇北王谢威和怀闻禅师一道回来了。
谢威冷喝一声,“别哭了,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老王妃的哭声戛然而止,委屈地瞅着谢威,陶玉清暗暗发笑,想到徐若音,她觉得这陈氏也挺有意思。
谢威骂过陈氏,了解了谢宏载的情况,忙恭敬地看向怀闻,“大师,您瞧瞧犬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陶玉清抬眼看向这怀闻禅师,见他约莫四十岁的模样,长相儒雅随和,着一身月白禅衣,身姿清癯。
他手拿檀木串珠,微微颔首,闭目默念半晌,才缓缓出声,“老王爷,令郎的确是撞上了煞气。”
陈氏和谢威一听,赶忙道:“大师,还请您救犬子一命!”
“阿弥陀佛!”怀闻禅师不紧不慢道,“小王爷这身煞气也好解,也难解。”
谢威急道:“犬子危在旦夕,还请怀闻禅师莫要再打哑谜,有话您直说,只要本王能做到,定当配合。”
怀闻禅师这才道:“小王爷前日是不是从南方带回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