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谢宏载快死了,尤姨娘也不敢不放人,暗暗骂了陶玉清几句,让云萍跟着白鹭离开。
陶玉清让丫鬟把行李放到马车上,等了一会儿,云萍才跟着白鹭赶来,见了她,主仆二人都落了泪。
“事不宜迟,有话我们路上再说。”陶玉清带着云萍上了马车。
云萍哽咽道:“烟儿在庄子上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咱们能把她接回王府。”
“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不过以后就不会了。”陶玉清拉着云萍的手,见她原来白皙的双手,如今已经红肿不堪,上头满布冻疮。
“云萍,是我懦弱,让你跟着我吃尽苦头。”
“小姐,您别哭,一点冻疮罢了,等开春就好了。”云萍哭着安慰她。
云萍心里头清楚,不是陶玉清愚笨懦弱,而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陶玉清是庶女,在陶府不受重视,姨娘又是个软弱性子。
她才及笄,就被直接推上花轿,嫁给了小镇北王的牌位。
后来小镇北王生还,她以为委曲求全,贤良大度,做一个好妻子,一个好儿媳,就能弥补出身不足,就能打动王爷和老王妃,得到应有的尊重,在王府立足。
可不知道,这世上真心未必能换得真心。有时候换来的只是对方的得寸进尺!
即便如此,她也必须在王府待下去,因为她没有退路。
云萍念及此,轻叹一口气,“小姐,您别自责,路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陶玉清点头,对呀,上辈子她用血泪走完一条死路。死路走完,如今只有生路,别人欠她的债,自然要收回来。
一路未歇,傍晚时分,马车赶到王府在京郊的庄子上。
陶玉清没惊动任何人,带上幕篱,和云萍一道下了车往庄子上走去,没走出多远,就瞧见一个小孩穿着一身旧袄子,背对着她们蹲在一棵枯树旁,不知在做什么。
陶玉清心有所感,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疾奔几步跑过去,眼瞧着到了孩子跟前,她却又停住脚步,不敢往前走。
她害怕眼前这个穿着一身单薄旧袄,头发打结,上头还沾着枯草的孩子是她的烟儿。
“小姐……”云萍抹了眼泪,正要上前去叫那孩子。
那孩子听到脚步声,已经惊慌地站了起来,转身将手藏在身后,一脸警惕地看向来人。
陶玉清看清了孩子的长相,是她的烟儿!现在已经进入十一月,梁京地处北地,寒风呼啸吹过。
她忍不住打个冷颤,她的孩子才五岁,此时身穿一件单薄的旧袄子,一张小脸瘦得皮包骨,冻得通红皴裂,上头还长了两个冻疮。
“烟儿!”陶玉清一把扔了幕篱,再也忍不住哭着奔过去正要抱她。
却见谢照烟忙抬起双手护住头,惊慌失措道:“别打我!别打我!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烟儿,我是你娘,我是你娘——”陶玉清哭着跪倒在地,一把抱住正在瑟瑟发抖的孩子,“烟儿别怕,我是你娘,不是坏人!”
云萍也跟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低头瞥见从谢照烟手里滚落一小块灰白的东西,她弯腰捡起来一看,竟是小半块冻得如石头一样冷硬的馒头,上面还沾了许多脏灰。
想来刚才烟儿是躲在这枯树后头,啃这块冷硬的馒头,若不是饿极了……云萍不敢想,烟儿在庄子上这两年究竟吃了多少苦头。
“小姐,莫哭了,外头冷,咱们快带烟儿回去沐浴更衣。”
陶玉清哭着应下,放开谢照烟,一手扶在她肩头,一手温柔地把她眼前乱发别到耳后,柔声道:“烟儿,我是你娘,你还记得我吗?”
谢照烟见这女子没有恶意,身上香香的,说话也温声细语,心里头的畏惧减了几分,诚实地摇摇头。
她不认识陶玉清和云萍。
见谢照烟这反应,陶玉清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烟儿,我是你娘……”
她哭着抱起谢照烟,和云萍一起回到马车里,车夫忙问道:“王妃,现在就转头回王府吗?”
“不回去。”陶玉清忍下心头恨意,沉声道,“天马上要黑了,明日再说。”
车夫应下,忙打马往庄子里赶去。
李庄头夫妇和一双儿女正在偏厅用晚饭,没想到突然闯进来不速之客,夫妇二人抬头瞧见来人是陶玉清,心里头只是慌张一瞬,很快镇定下来。
“王妃,您怎么一个人来了?也不提前吩咐人知会我一声,我好去迎您!您用晚饭了吗?”
陶玉清让云萍留在马车里照顾谢照烟,她独自过来见见李庄头夫妇二人。屋内点了炭盆,暖烘烘的。
她看向饭桌,见上头摆放一大碗炖鸡,一条红烧鱼,一碟点心,十多个冒着热气的白软馒头,外加两盘小炒。
李庄头夫妇吃得红光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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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你们今年多大了?
这伙食都赶上了她这个王妃,陶玉清盯着那十来个白软馒头看了一会儿,这才掀眸看向李庄头。
“王爷生命垂危,需要烟儿回府救命,烟儿人呢?”
王府的消息没传到庄子上,李庄头听她这会儿突然说王爷生命垂危,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讪笑一声道:“王妃开什么玩笑呢?前阵子我送东西去王府,见王爷不还好好的。”
“开玩笑?”陶玉清冷眼看着他,“王爷的命是能拿来随意开玩笑的?你是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