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重生] 《深宫暗香浮》作者:枕流【完结】
文案:
宫宴上,嫡姐收到一张撒金花笺。
她脸色大变,让我帮她去折梅。
梅园偏僻无人,醉酒急色的三皇子以为嫡姐来了,一把扯开我衣裳。
嫡姐姗姗来迟,她义愤填膺:
「齐嘉禾,你不知廉耻,竟敢勾引三皇子!」
「齐家没有这样的女儿,请皇上任意处置。」
我被扣上污名,当场打死。
大义灭亲的嫡姐却得了青眼,最终冠宠六宫。
重生醒来时,嫡姐正捏着花笺,目光闪烁:
「嘉禾,快去折一枝金钱绿萼梅。」
第1章
我没动。
侧过头看嫡姐,她眉目精致,但脸色阴沉,恰似这黑得浑浊的天幕。
上一世,就是折梅害死了我。
我暗中捏紧拳头。
重活一世,怎能重蹈覆辙?
见我不动,嫡姐面色焦急,又咬牙道:
「郑贵妃最喜绿梅,能讨好她,你就不用嫁给年逾六十的刑部侍郎了。」
「还不快去!」
梅花开,暗香浮动。
那张花笺,是醉酒的三皇子送来的。
他要在皇宫内、梅园中,来一场天为罗帐地为床的亲热,只求刺激。
嫡姐不愿。
她自己惹出来的风流债,却要骗我去做那个替死鬼。
我也不愿呢。
第2章
我是庆宁伯府上最卑微的庶女——齐嘉禾。
卑微之处,在于我娘。
她让庆宁伯府丢尽了脸。
她是一个已嫁人的船娘,后来被庆宁伯看上,强行掳进府中。她性子太烈,虽怀了孩子仍不消停,吵着闹着要离开伯府。
生下我后,她一头撞死在伯府的黑桐大门上。
「伯爷嫌我丢人,你强行占我身子时,难道不觉得自己丢人么!」
「伯爷一声吩咐,我丈夫被地痞们乱棍打死,我家破人亡了,烂命一条,有什么可怕的。」
乌黑的血痕冲不干净。
伯府的名声也再不清白。
我就是船娘生下的孽障,卑微、该死,每活一天都是伯府的恩惠。
哪怕他们要把我嫁给一个年逾六十、虐了三房夫人的老头,要我顶替嫡姐去成为三皇子的亲热工具,我也得觍着笑脸毕恭毕敬地回话:
「伯府垂怜厚爱,是嘉禾之幸。」
这样的日子,我忍了十五年。
起风了,六角宫灯坠着黄丝绦,映下斑斓摇曳的影,嫡姐脸上也忽明忽暗。
她似笑非笑:
「嘉禾,你怎么还不去?」
「你是不是忘了,船娘骨灰,只剩最后一撮。」
我的性子随娘,烈得很。
为管教我,齐如意命人挖出我娘尸骨,野狗食肉、骨磨成粉,只要我不听话,她就把那骨粉一勺一勺掺进饭食,骗我吃下,欣赏我痛不欲生的模样。
如今,我娘尸骨,只剩下最后一勺了。
我不知道,她会掺进哪样食物里。
「如意十分聪慧,将来必能在后宫得宠,诞下皇子,重振我庆宁伯府。」伯爷和夫人不觉她凉薄可怕,只觉未来可期。
伯府在,我就会永远被踩在脚下。
娘也永世不得超生。
帮他们,就是在往我自己头上填土。
何苦呢?
所以,我笑着摇了摇头。
拒绝嫡姐。
她满眼戾气。
我喝完一盏青梅酒,有醉意壮胆,慢慢起身跪到大殿中央,扬声道:
「臣女揭发庆宁伯私藏武器甲胄,不忠君上,意图谋反。」
「请皇上诛乱臣贼子。」
我愿以身入局。
不惜我命。
杀父。
杀己。
覆了这肮脏富贵伯府。
一时满殿哗然。
第3章
宝座上,老皇帝的眼眯成一道缝。
他老了。
越来越喜怒无常。
上个月,安康伯爷殿前失仪,老皇帝以此为由抄了他家,数十万两金没入私库,用来修建新宫室。朝中大臣建议充作军饷,也被砍了头,自此人人自危。
我的好父亲庆宁伯,面色陡然苍白。
他惊掉手中酒杯,急匆匆跪下。
头磕得震天响。
「臣的庶女得了失心疯,口不择言,请皇上恕罪。」
「臣这就将她打死,免得惊扰圣驾。」
嫡姐齐如意一脚踹在我腿弯,愤然道:
「你是不是疯了,小蹄子!」
我不躲不闪,被踢倒在地。
犹自昂首向宝座上看去。
「皇上,臣女以性命担保,所言句句真实。」
「庆宁伯府的京郊庄子,藏有甲胄兵戈,还有数万黄金……」
「臣女还要揭发嫡姐齐如意祸乱后宫,勾引三皇子,意图与其在梅园亲热,证据就藏在她袖子里!」
「皇上,臣女一心忠于您,冒死也要说!」
外有乱臣贼子。
内有皇子无德。
这两者若勾结在一起,风烛残年的老皇帝,不知道哪天就会被害死在龙床上,再也睁不开眼。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寝。
哪怕是儿子也不行。
一张撒金花笺从嫡姐袖子里落出来,上面明晃晃盖着三皇子私章。
帝王沉了脸。
这条老龙眼神阴鸷,一一扫过满朝勋贵,意在杀鸡儆猴:
「着令锦衣卫,严查不怠。」
「若属实,满门抄斩。」
第4章
庆宁伯府代代衰落。
传到今天,再无男子能入朝为官。
伯爷另辟蹊径,把嫡姐齐如意当成唯一倚仗,教她学扬州瘦马的本事,让她用色相惑人。
齐如意略施小计,便钓上鲁莽好色的三皇子。
伯爷这个父亲,亲自把女儿送到三皇子榻上,听着两人靡靡之音,他哈巴狗儿一样觍着脸问:
「殿下,您看要不要赏伯府一桩差事。」
「如意会新花样,您若喜欢,她天天陪您玩。」
「伯府不会争名分的,您看着给。」
笑容谄媚。
三皇子却很满意。
他大手一挥,把采买武器甲胄一事交给了庆宁伯,顺带有一万两黄金的采买经费。
这些东西,就藏在伯府京郊庄子。
那里毗邻皇庄,没人能想到这瞒天过海的大胆操作。
我所说,句句属实。
锦衣卫查得很快。
三五日间,庆宁伯府就被抄了家,伯爷、夫人、嫡姐被绳子捆住,猪猡一般赶进天牢。
他们引以为豪的尊贵和血统,在锦衣卫的鞭打呵斥下,通通成了笑话。
百年贵族。
百年蠹虫。
皇帝饶了我一条命,他浑浊的眼球转来转去。
「齐家奸臣已除。」
「齐家有忠臣,朕也要赏。」
「齐嘉禾既如此忠心,入宫为婢,伺候……郑贵妃吧。」
老皇帝嘎嘎一笑,眼神里充满戏谑。
他是爱看戏的。
戏台上看不够,还要看女人相斗,把六宫搅得更加波诡云谲,为他的残年增点趣味。
我就是罐子里的一只蛐蛐儿。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郑贵妃是三皇子母亲。
三皇子本是最有希望的太子人选,因我告发一事,他私自招兵买马被揭穿。
老皇帝勃然大怒,褫夺他爵位、让他终生守皇陵,永不得回京。
他和郑贵妃,都恨毒了我。
老皇帝明面赏我,实则害我。
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赏也是罚,罚也是赏。
由不得我拒绝。
我闭眼一瞬,脑子里记忆过得飞快,叩首,一字一顿道:
「奴婢谢主隆恩。」
「嘉禾之名,乃乱臣贼子所起,奴婢嫌脏,求圣上赐名。」
老皇帝沉吟片刻,眼神里多了些玩味。
「灯下美人如玉。」
「日后,你名唤玉奴。」
大殿中,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幽深似夜。
我后背发凉。
第5章
郑贵妃恨我。
她没见我。
只让我跪在碧华宫的梧桐树下,没有时辰。
天阴沉着,膝下是没化的积雪,身上是不断落下的鸟屎,梧桐树上长满大乌鸦,饿犬一般,嘎嘎乱叫。
黑色的羽翼带着腐臭味,划过我的脸颊。
鸟饿了。
它会吃人。
贵妃宫女在我脸颊上涂了鲜血,最能诱鸟。
我又冷又怕。
求老皇帝赐名,并非一时兴起。
名字就是我的护身符。
齐嘉禾是乱臣贼子之女,在满门抄斩之列,赏给郑贵妃,她便能轻易打杀。
可玉奴不一样。
这名字是老皇帝亲赐,正如豢养猫儿狗儿,起了名,就上了心。无论是否有情谊,但总有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