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更是明哲保身,安心当她的大公主,一次都没来看过我。」
「只有你……老五,你老五还是个人……心里还念着三哥……」
「往日是三哥对不起你,日后,三哥出去了,一定拉你一把。」
我打扮成随行小太监,跟在两人身后倒酒。
五皇子恰到好处红了眼,慷慨道:
「三哥,往事不再提,一切都在酒中。」
「干了。」
三皇子已喝了整整一坛酒。
他面红耳赤,拔出佩剑,踉踉跄跄在大殿中耍起酒疯,佩剑把博物架上的玉瓶打个粉碎。
「母妃只会给我送这些无用东西,她从不管教老四,一颗心总是那么偏。」
五皇子跟着叹气:
「三哥,实话跟您说了,您可别气。」
「庆宁伯府齐如意姑娘,已委身四哥,得名媚娃……」
三皇子砸了酒坛子,怒气冲冲:
「老四这个混账玩意儿,是不是他逼迫如意,他怎么敢动哥哥的女人?他是打量我会老死皇陵,再也出不去了么!!!」
酒劲上来,他提着佩剑就要往外冲。
「害我不够,还要玷污如意,我杀了老四这个孽畜!」
三皇子虽暴躁莽撞,还算是个男人。
他对嫡姐,是有几分真心的。
五皇子一把抱住他,哀恳恳道:
「三哥,你别冲动,今日是祭祖大典,父皇和一众皇子都在,您别误伤他人。」
「四哥和您一母同胞,怎会害您呢,中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不如咱亲自去问问四哥和如意姑娘。」
好说歹说。
三皇子终于扔了佩剑,与五皇子一同前去。
第11章
这个时候,四皇子住处文竹苑已点起迷迭香。
此香助兴。
这是五皇子讨好四哥送来的。
嫡姐和四皇子缠在榻上,像两条白蛇。情浓之处,春色满屋。
四皇子缠绵道:
「三哥和我,谁更厉害?」
嫡姐娇滴滴的声音从菱花窗里传来:
「当然是您了。三皇子,呵,银样镴枪头一个……」
窗棂下。
冷风一吹。
三皇子的酒醒了很多。
他满脸不敢置信。
越听,脸上寒霜越重。
他终于握紧拳头,眼中仇恨几欲噬人。
这就是害他落魄今日的女人。
虚情假意。
枉费他日日牵挂。
齐如意还在讨好:
「不光奴家爱您敬您,比起三皇子这个莽夫,贵妃娘娘和圣上也更中意您,您呀,是众望所归。」
三皇子喘着粗气,被气得不轻。
这个贱人哪有什么苦衷。
她就是犯贱,上赶着让老四作弄,一点大家闺秀的气节都没有。
哪有人知道,嫡姐如此卖力讨好四皇子,只是想借他之手杀了我。
三皇子更不会知道。
这无关情爱。
唯有恨意。
他只想进去杀人。
没带佩刀。
他掏出一把匕首。
五皇子及时伸手拉住他,连连摆眼色:
「嘘。」
「三哥,回去再说。」
他虽清癯,力气却大,把三皇子的手捏得牢牢的,一动不动。
如果没猜错,五皇子是个练家子。
他会拳脚功夫。
平时的弱不禁风都是装的。
第12章
好不容易回到大殿。
门窗关好。
三皇子把殿里东西都砸了个干净,酒坛、瓷瓶,碎碴子乱飞,就连帷幔也被他扯下来,打成一个死结。
他胸膛起伏。
「老五,你不该拦我,让我杀了那对狗男女。」
「你以为,三哥是懦夫么?」
五皇子给他沏了茶,按照我教他的,语重心长道:
「三哥,杀他们固然畅快,可巍巍皇城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父皇有七个儿子,此番争斗,又将为谁做了嫁衣裳。」
「三哥出身高贵,素有文韬武略,弟不忍见您之大业葬送于此。」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闻言,三皇子颇为感动。
两人以茶代酒,结下同盟之契约。
「五弟,有三哥一口肉,就有你一口汤,三哥永不害你。」
趁此时,我悄悄找来一个小太监,着急道:
「三皇子吩咐,文竹苑进了生人,恐怕是刺客,请锦衣卫立刻探查,免得伤了圣驾。」
小太监不疑有他。
急匆匆而去。
我沿着湖边,慢慢撒下一圈鱼干儿,低低唤了两声,几只猫从绿草里探头探脑,咪呀咪呀叫了一声,才扑腾着短腿跑过来吃食。
灌木丛后闪过一瞬雪白的衣角。
是一个女子。
她也是来喂猫的。
她不想遇见旁人。
我见状,摸了摸猫咪肥圆的脑袋,满意而去。
文竹苑内,暖香袭人。齐如意和四皇子还在缠绵,她软磨硬泡,终于借到几个侍卫。
她等不及要来杀我。
还没起身,就被突然闯入的锦衣卫抓了个正着。
两人狼狈不堪。
老皇帝勃然大怒。
他极重颜面。
有些事,他不是不知道,没捅破则各方安好。捅到台面上,就得有说法,有惩戒。
否则,这朝堂就乱了套。
他不讨厌郑氏和两个儿子,只是厌恶他们频频惹事,让他费心收拾残局。
让满朝臣工都看了皇家笑话。
「郑氏生得好儿子,一个为了女人意图谋反,一个祭祖时还要花天酒地,丑态毕露,俱是不忠不孝的东西。」
「革去老四朝堂职务,让他闭门思过,什么时候清醒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正当时。
三皇子捧着一摞厚厚的经书,膝行到龙椅前,叩首垂泪:
「父皇,儿臣不孝,这个月日日茹素,手抄经书,为您祈福,愿我皇威加四海,愿我父福寿安康。」
「儿子愿折寿相抵。」
「儿子不求您消气,只求您别因为我们兄弟们不懂事而气坏龙体。」
话说得极为熨帖。
一个桀骜不驯的儿子,一月间变得如此孝顺懂事。
老皇帝也有了欣慰。
他没说话,只让太监接过经书,算是领了儿子心意。
三皇子又状若无意补充:
「四弟年幼,同儿臣一样,此番也是被齐家女所诱惑,断无不忠不孝之心。」
老皇帝沉吟道:
「齐家女……一个入宫为奴,一个打入了天牢。」
「四弟把齐家嫡女从天牢换了出来……」
老皇帝面沉如水,阴森森道:
「好大的狗胆,是朕将齐家送进天牢,连朕的旨意都不放在眼里,肆意欺瞒。」
「老四……呵……郑氏的好儿子。 」
「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皇帝老了。
他怕老怕死,只有把权力抓得紧紧的,才能感觉到这世道最后的鲜活和乐趣。
不容任何人挑衅。
除此之外,天家亲情,虚无缥缈。
老四,惹怒的不是父,而是操着生杀大权的君。
「四皇子,褫夺爵位,禁闭于府。」
三皇子低头恳求,唇角却有一丝压不住的笑。
老四啊老四。
你自小就差,什么时候都不能骑到三哥头上拉屎。
哪怕是落难,也得亲兄弟一起落。
至于我的嫡姐齐如意,被打一顿后,重新扔回天牢。
她所有的美梦,至此终于破碎。
一个落过难的罪臣之女并不可怕,像虞氏,靠着青春貌美还能冠宠后宫。
可是一个没了贞节、多次易主的女子,比最低等的妓还不如,人人都想狠狠踩她一脚,获得践踏贵族的尊严和快感。
世人对女子多苛刻。
一个落难男子,往往不讲名节,人们只会夸赞他能屈能伸、卧薪尝胆,是世人典范。
一个落难女子,名节就是套在脖子上的白绫。
我抓住了齐如意脖子上的白绫,将她碾作尘埃。
我本该感到快意。
可却蓦地升起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哀天下女子。
第13章
郑贵妃的两个儿子,彼此明争暗斗,甚至为打落对方而沾沾自喜。
三皇子添油加醋把四弟扯下马。
四皇子也不甘示弱,直接指出三哥的祈福经书都是太监代写,实则天天酗酒,是蓄意欺瞒、目无君父。
三皇子回击:
「四弟长年服用五石散,早已不能人道。」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论起不忠不孝,四弟无人能及。」
四皇子昏了头,破口大骂:
「齐如意说你还不如我,你狗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