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海把盒子打开条缝,里面的骨灰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异常。可就在他要合盖时,一条青黑色的小蛇突然从盒子缝里钻了出来,“嗖”地窜进旁边的荒草里。
“是死鬼老爹箱子里的那条蛇!”赵文海惊道。这蛇从他打开父亲箱子那天就不见了,怎么会藏在五叔的骨灰盒里?
小黑蛇没跑远,在荒草里探出头,对着赵文海吐了吐舌头,又往坡下窜了窜,像是在引路。
“它要带我们去哪?”牛爱花的声音有点发颤。她天生怕蛇,哪怕这蛇没什么攻击性,也看得头皮发麻。
“去看看就知道了。”赵文海捡起根树枝,跟了上去。他总觉得这蛇不一般——父亲说它是从宋朝古墓里带出来的,能辨阴阳,上次在彭老二的茅草屋,就是这蛇咬了彭老二一口,才让他从“中邪”的状态里醒了片刻。
两人跟着小黑蛇往坡下走,荒草越来越深,没过了膝盖。草叶上的雨水打湿了裤腿,凉得像冰。走了约莫一袋烟的功夫,小黑蛇突然停在一块被藤蔓缠满的石碑前,对着石碑“嘶嘶”地叫。
赵文海拨开藤蔓,石碑上的字露了出来——是三个篆体字,“怡江村”。字刻得很深,边缘还留着斧凿的痕迹,像是刚刻上去没多久,可碑体本身却布满青苔,看着有上百年的年头。
“这是……鬼村的入口?”牛爱花凑近了些,突然“呀”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碑后面有人!”
赵文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石碑后面空荡荡的,只有藤蔓在风里晃。“哪有人?你看错了吧?”
“真的有!”牛爱花指着石碑,“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头发很长,就站在碑后面,看着我们呢!”她的眼睛泛着点白光——这是阴阳眼发动的样子,“她还对着我笑,嘴型像是在说……‘进来’。”
赵文海心里一动。穿蓝布衫的女人?他想起母亲的照片——父亲说母亲失踪前,总穿一件靛蓝的土布衫,是她自己织的。
他伸手去摸石碑,指尖刚碰到“怡江村”前两个字,后背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像是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了伤痕上。他“嘶”地吸了口冷气,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你怎么了?”牛爱花扶住他,看见他后背的衣服慢慢洇出一片深色——是血。
“没事。”赵文海咬着牙直起身,“可能是碰到什么了。”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疼——父亲小时候常说说这是“血脉感应”,某些家族的后人碰到和祖先相关的东西,就会有反应,赵文海一直不怎么相信,所以他更相信这种突然间的疼痛是和他那道伤痕有关,也从彭老二家回去那天,镜子中藏在身后的“腐尸”有关!
果然!彭老二,五叔,吴叔之死还是和鬼村有所关联!甚至和“它”也脱不开关系!
正在赵文海思考时,身边的小黑蛇突然用尾巴扫了扫石碑底座。赵文海才从疼痛中缓过神来,蹲了下去,拨开底座的青苔,发现下面压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碎片上刻着花纹,歪歪扭扭的,像是某种图腾——和彭老二留在纸扎店的那些青铜器碎片,纹路能对上。
“这里怎么会有一个青铜碎片?”
赵文海把碎片捡起来,碎片边缘很锋利,割破了他的指尖,血滴在碎片上,瞬间被吸收了。
就在血被吸收的那一刻,石碑突然“咔嚓”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松动了。紧接着,石碑后面的地面开始震动,荒草下面的泥土裂开一条缝,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能容一个人弯腰进去。
“这是……鬼村的入口?鬼村难道藏在地下?这青铜片难到是把钥匙!”牛爱花的声音有点抖。洞口里飘出股气味,又腥又臭,像腐肉混着泥土的味道,和五叔、彭老二尸体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小黑蛇率先钻了进去,在洞口里探了探头,像是在催他们。
“难道真是把钥匙?”赵文海把青铜碎片揣进怀里,又把五叔的骨灰盒抱紧了些:“五叔,我们回家了。”他深吸一口气,弯腰钻进了洞口。
牛爱花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刚进洞口,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石碑又合上了。她回头看了一眼,洞口已经被藤蔓盖住,和刚才没什么两样,仿佛他们从没来过这里。
洞里很暗,只能看见前面小黑蛇的影子在动。空气里的腥臭味更重了,还混着点霉味,像是很久没人来过。走了约莫几十步,前面突然透出点光,是从一道木门的缝隙里漏出来的。
赵文海关上五叔的骨灰盒,压低声音:“小心点。”
牛爱花点点头,从布包里摸出个火折子,吹亮了。火光一跳,木门上的字露了出来——是“怡江村”三个字,漆皮掉了大半,看着斑驳不堪。
就在火光照到木门的那一刻,赵文海突然听见耳边又响起了那个女声,这次很清晰,就在他耳边:“文海,我带你回家。”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荡荡的,只有牛爱花举着火折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赵文海没说话,只是盯着木门上的缝隙。缝隙里好像有双眼睛,正透过火光看着他们。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他知道,这不是幻觉。
小黑蛇对着木门叫了两声,用头撞了撞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的光更亮了些,隐约能看见青石板铺的路,路两旁是一间间矮房,看着像个村子。
“这就是……怡江鬼村?还真是藏在地下!难怪鬼村的记载少之又少!”牛爱花的声音有点发飘。她的阴阳眼又开始发热,能感觉到村子里藏着无数双眼睛,都在暗处盯着他们。
赵文海深吸一口气,推开木门走了进去。脚刚踏上青石板,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是五叔的骨灰盒掉在了地上,盒盖摔开了,骨灰撒了出来,混着青石板上的泥土,成了黑灰色。
他刚要弯腰去捡,就看见撒在地上的骨灰突然动了起来,像有风吹过,慢慢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影,对着他拜了拜,然后散了。
“五叔……”赵文海的嗓子有点发紧,毕竟是自己的五叔,多少有些舍不得的情感。
这时,牛爱花碰了碰他的胳膊,指着村子深处:“你看那边。”
村子尽头有座祠堂,祠堂的门开着,里面透出点红光,像是点了蜡烛。而祠堂门口的台阶上,站着个穿蓝布衫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正往祠堂里走。
小黑蛇突然窜了出去,对着女人的背影“嘶嘶”地叫。女人停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
火光太暗,看不清她的脸。但赵文海认得她身上的蓝布衫——和母亲照片里的那件,一模一样。
“是母亲!……”赵文海的后背又开始疼,这次不是灼痛,是酸胀,像有什么东西要从伤痕里钻出来。
女人对着他笑了笑,没说话,转身走进了祠堂。祠堂的门“吱呀”一声关上了,里面的红光也灭了,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小黑蛇对着祠堂叫了两声,没再追,转身回到赵文海脚边,用头蹭了蹭他的裤腿。
赵文海捡起地上的骨灰盒,把剩下的骨灰收了进去。他知道,五叔的心愿了了——他终于把五叔送回了“家”。
“我们进去看看?”牛爱花举着火折子,声音有点抖。她能感觉到祠堂里有股很强的阴气,比在坟场里感觉到的还要重。
赵文海点点头,握紧了怀里的青铜碎片。抬头看了看祠堂的方向,天已经黑透了,村子里没有一点声音,连虫鸣都没有,静得可怕。只有祠堂门口的青石板上,还留着女人走过的脚印,很浅,像刚踩上去的,很快就被从天上漏下来的雨水打湿,淡了下去。
“走吧。”赵文海抬脚往祠堂走。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五叔的信、彭老二的青铜器、母亲的身影,还有这青铜片的秘密,都藏在这座村子里。
小黑蛇跟在他脚边,尾巴扫过青石板,留下道淡淡的痕迹。牛爱花举着火折子跟在后面,火光照着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很长,像两个要被村子吞噬的黑点。
祠堂的门是木头做的,上面挂着块匾,写着“殷氏宗祠”。母亲的家族祠堂!赵文海的手刚碰到门环,就听见祠堂里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他和牛爱花对视一眼,推开了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涌了出来,盖过了之前的腥臭味。火光照进去,祠堂里的景象露了出来——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十几个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插着香,香还没燃尽,冒着青烟。而供桌下面,躺着个东西,黑糊糊的,看不清是什么,只知道地上的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小黑蛇突然对着供桌下的东西狂叫起来,声音里带着惊恐。
赵文海的后背又开始疼了,这次疼得厉害,像是那条疤痕要裂开。
“要过去看看吗?”牛爱花的声音有点发颤。她的阴阳眼能看见供桌下的东西周围围着无数黑影,都在蠕动,像是要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