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比想象的深。“小心点!”牛爱花在上面喊。她的阴阳眼能看到藤梯上缠着黑气,像小蛇,在慢慢往赵文海的手上爬。赵文海也感觉到了。藤梯上的黑气沾在手上,凉得像冰,指尖有点麻——是瘴气,比村里的厉害多了。他想起彭老二纸条上的“活阳”,咬破指尖,把血滴在藤梯上。血刚碰到藤,黑气就“滋”地缩了,像被烫到。“管用!”赵文海喊了一声,加快了速度。藤梯晃得厉害,崖壁上的石缝里不时掉出点东西,是骨头,很小,像人的指骨——看来以前有人从这摔下去过。爬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脚下突然碰到了实的。赵文海低头一看,是个平台,很小,只能站两个人,平台的尽头有个洞口,黑黢黢的,洞口的石壁上刻着个“气”字——是通气孔!“到了!”赵文海对着上面喊了一声,让牛爱花快下来。牛爱花爬下来时,脸色白得像纸,腿都在抖:“下面……下面有东西,跟着我下来的。”赵文海举着火折子往平台下照了照,平台下是云雾,什么都没有。但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腐尸伤痕在发烫,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烈——是“它”来了,就在附近。“进洞口。”赵文海拽着牛爱花往洞口走。洞口不高,得弯腰才能进,洞里飘出股味,是土腥混着霉味,和山墓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刚进洞口,身后就传来“咔嚓”一声——是藤梯断了。赵文海回头一看,藤梯掉进了云雾里,连带着平台边缘的石头也塌了块,把退路堵死了。“我们被困住了。”牛爱花的声音带着哭腔。赵文海没说话。他举着火折子往洞里照了照,洞不宽,只能容一个人走,洞壁上有抓痕,很深,像是有人用指甲抠的,抓痕里还沾着布屑——是蓝布的,和母亲的衫子一样。“母亲从这走的。”赵文海握紧了怀里的日记。他知道这不是“被困住”,是母亲在逼他们往前走,走进山墓,找到她,找到真相。小黑蛇突然窜到前面,对着洞里的黑暗叫了两声,像是在说“安全”。赵文海深吸一口气,弯腰走进了洞里。洞壁越来越湿,水珠从石缝里渗出来,滴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响,像钟摆。牛爱花跟在后面,桃木剑握得发白,火折子的光在她手里晃,照出两人的影子,贴在洞壁上,像被拉长的魂。走了约莫百十来步,前面突然透出点光,是从洞的尽头漏出来的,能听到隐约的“嗡嗡”声,像无数只虫子在飞。“快到了。”赵文海加快了脚步。他能感觉到,洞的尽头有东西在等他们,是母亲,是父亲,还是……“它”?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从他拿起彭老二铁盒里的地图开始,就没回头路了。这是母亲的指引,是彭老二的线索,是他必须走下去的路。洞的尽头是道石门,门上刻着南越王的图腾,和山墓入口的石门一模一样。石门没关,留着道缝,缝里的光越来越亮,“嗡嗡”声也越来越响——是活俑身上的蛊虫在叫。赵文海的心跳得厉害。他摸了摸怀里的日记,日记的纸页在抖,像是也在“害怕”。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石门。门开的瞬间,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涌了出来,盖过了洞的霉味。火光里,山墓第一层“聚灵殿”的景象露了出来——无数活俑站在殿里,双眼泛白,皮肤溃烂,正对着石门的方向,像是在“迎接”他们。而活俑中间的空地上,跪着个穿蓝布衫的人,背对着他们,长发垂到地上,手里举着块玉,玉上的光像水流,正往活俑身上淌。“母亲……”赵文海的嗓子发紧。穿蓝布衫的人没回头。但她举着的玉突然转了个方向,玉光扫过赵文海的脸,他怀里的日记突然“啪”地掉了,日记散开,里面的纸页在玉光里飞了起来,像蝴蝶。纸页落在地上,拼出了幅画——是怡江鬼村的壁画,画里的“山养魂,海藏尸”下面,多了行字,是母亲的笔迹:“文海,找到镇魂玉,才能让‘它’安息。”赵文海捡起地上的纸页,突然明白过来——母亲没失踪,她一直在这里,在山墓里,用自己的方式压制“它”,等他来,等他带着镇魂玉,结束这一切。他抬头看向穿蓝布衫的人,她终于慢慢转过身来。火光太暗,看不清她的脸。但赵文海认得她身上的蓝布衫,认得她袖口的青布补丁,认得她手里的玉——那是镇魂玉,是能镇住“它”的唯一希望。“妈妈……”赵文海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穿蓝布衫的人对着他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把镇魂玉往他这边递了递。就在这时,活俑突然动了,像被什么东西惊醒,齐刷刷地转过身,对着他们举起了胳膊。“小心!”牛爱花的尖叫刺破了殿里的寂静。赵文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推开了。他摔在地上,抬头时,看到穿蓝布衫的人挡在他身前,镇魂玉的光突然大盛,把活俑逼得连连后退。而她的后背,插着根骨矛,是活俑扔的,矛尖从她胸口穿了出来,带着血,滴在地上,像开出了朵红玫瑰。“母亲!”赵文海爬起来想去扶她。穿蓝布衫的人却对着他摇了摇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镇魂玉扔了过来。玉落在赵文海怀里,温得像她的手。她的身体慢慢软了下去,倒在活俑中间,长发遮住了脸。活俑的蛊虫“嗡嗡”地围了上去,却在离她三尺远的地方停住了,像是怕她身上的什么东西。赵文海紧紧抱着镇魂玉,玉上还沾着她的体温。他知道,母亲没了。但她用最后的力气,把镇魂玉给了他,把希望给了他。他抬头看向活俑,眼里的泪突然干了。他握紧镇魂玉,又捡起地上的日记,对着活俑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小黑蛇窜到他脚边,对着活俑“嘶嘶”地叫,像在给他助威。牛爱花捡起桃木剑,站到他身边,虽然腿还在抖,却没再后退。
第23章 :瘴气迷阵
从悬崖下的通气孔出来时,天刚蒙蒙亮。长虫山的雾气还没散,像层薄纱裹着山尖,枇杷峰就在雾气里若隐若现,峰顶的岩石像只张开的手掌,
正对着他们的方向——那是彭老二地图上标注的“山墓入口”方向。“得抓紧走,瘴气早上最浓。”赵文海把镇魂玉贴身藏好,玉的温度透过布衫渗出来,暖烘烘的,像母亲的手。他回头看了眼山墓的通气孔,洞口已经被雾气遮住,昨天母亲倒下的地方空荡荡的,连血迹都没留下,像场梦。牛爱花却没动。她正盯着自己的胳膊,昨天被活俑的骨矛划到的地方,皮肤开始发红,边缘泛着点黑,像被什么东西咬过。“我这胳膊……好像不对劲。”赵文海上前一看,心里咯噔一下。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在发烫,用手一碰,牛爱花就“嘶”地吸冷气,“疼,像有虫子在里面爬。”“是尸毒。”赵文海想起彭老二的纸条,“山墓里的活俑带尸毒,得找解药。”他摸了摸怀里的青铜碎片,碎片凉丝丝的,或许能暂时压制,但终究不是办法。小黑蛇突然对着枇杷峰的方向叫了两声,尾巴在地上扫出个箭头,像是在催他们快走。两人跟着小黑蛇往枇杷峰走。山路越来越陡,石缝里长出的野草带着齿,刮得裤腿“沙沙”响。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气突然变浓了,白蒙蒙的,能见度不足三尺,连脚边的石头都看不清。“这雾不对劲。”牛爱花突然停住脚。她的阴阳眼能看到雾气里飘着无数细小的黑点,像灰尘,却在动,往他们身上钻——是瘴气的“引子”,能勾出人的幻觉。赵文海也觉得不对劲。他明明记得这条路是往上的,可走了半天,脚下的坡度却越来越缓,像是在绕圈。他低头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只见他们的脚印在雾气里打了个圈,又回到了刚才经过的一棵老槐树下。“是迷阵。”赵文海的后背开始发烫,腐尸伤痕在瘴气里格外敏感,“这瘴气能让人迷路,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他刚要抓住牛爱花的手,雾气突然“腾”地涌了过来,像堵墙,瞬间把两人隔开。赵文海只觉得眼前一白,再睁眼时,身边空荡荡的,牛爱花不见了,只有小黑蛇对着雾气“嘶嘶”地叫,显得很焦急。“妞妞!”赵文海对着雾气喊,声音刚出口就被雾吞了,连回音都没有。他举着火折子四处照,雾气里只有他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怪物。就在这时,雾气里突然走出个人影,穿蓝布衫,长发垂到腰,正是母亲殷漓。她的脸在雾气里有点模糊,却能看清嘴角的笑,和照片里一模一样。“妈?”赵文海的声音发颤。他知道这可能是幻觉,可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往前走——他太想见到母亲了。殷漓没说话,只是对着他笑,伸出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悬崖。赵文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悬崖边有个山洞,洞口被藤蔓遮着,隐约能看到里面透出点光,是黄的,像油灯。“你父亲在里面。”殷漓的声音很轻,像从雾里飘来的,“带玉佩去,他在等你。”赵文海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玉佩在雾气里发烫。他看着母亲的幻影,突然想起彭老二的地图——山墓入口在枇杷峰,难道这山洞就是通气孔?父亲真在里面?“妈,你为什么……”他刚要问“为什么不回家”,母亲的幻影突然淡了下去,像被雾吹散了,只留下句话在雾里飘:“小心‘它’,别信眼睛看到的。”幻影散后,雾气也淡了些。赵文海看着悬崖边的山洞,心里犯嘀咕——母亲的话是真的吗?还是瘴气造的幻觉?小黑蛇突然窜到他脚边,对着山洞的方向叫,尾巴还拍了拍他的裤腿——是在说“是真的”。赵文海咬了咬牙,往山洞走。不管是不是幻觉,他都要去看看。万一父亲真在里面呢?走到悬崖边时,他突然发现地上有串脚印,是男人的,鞋码很大,像父亲的。脚印从山路延伸到山洞,边缘沾着泥——是长虫山的红泥,父亲失踪前说去了长虫山,这脚印肯定是他的。“死鬼老爹真在里面!”赵文海的心跳快了起来。他拨开山洞前的藤蔓,山洞里果然有光,是从里面的油灯发出来的,还飘出股烟味——是父亲抽的旱烟味。他刚要走进山洞,后背的腐尸伤痕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像是有人用针戳在上面。他猛地回头,只见雾气里站着个黑影,很高,像个男人,正对着他的方向,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闪着冷光——是刀!黑影没说话,只是往山洞里退了退,像在引诱他进去。赵文海突然想起母亲的话“别信眼睛看到的”,这黑影太刻意了,像是在骗他进山洞。他没动,只是举着火折子对着黑影照。火光里,黑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竟然和父亲的轮廓很像——连走路的姿势都一样,有点跛,是父亲年轻时摔的旧伤。“老爹?”赵文海的声音发颤。他想进去,又怕上当,手心全是汗。就在这时,小黑蛇突然对着黑影窜了过去,对着黑影的腿咬了一口。黑影“嗷”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雾气里突然飘出股腥臭味——是活俑身上的腐尸味!“是幻觉!”赵文海瞬间明白过来。这黑影不是父亲,是瘴气造的假的,想骗他进山洞,里面指不定有什么陷阱。黑影被小黑蛇咬后,突然变了样子,身体开始扭曲,皮肤溃烂,露出里面的骨头,像山墓里的活俑。它对着赵文海嘶吼,张开嘴时,嘴里的牙齿全是黑的,像涂了墨。“滚!”赵文海把青铜碎片往前一送,碎片的光刚碰到黑影,黑影就“滋”地缩了下去,像被烫到,慢慢融进雾气里,不见了。山洞里的光也灭了,烟味也散了。赵文海看着空荡荡的山洞,后背的冷汗刚干——刚才差点就被骗了。母亲的幻影是真的,但“父亲在里面”是假的,是“它”在利用他的思念设陷阱。“得先找到妞妞。”赵文海转身往回走。他不知道牛爱花在哪,瘴气迷阵里最怕单独行动,尤其是牛爱花还中了尸毒。他举着火折子在雾气里走,嘴里喊着牛爱花的名字,声音在雾里飘不远。走了没几步,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啊”的一声,是牛爱花的声音,带着哭腔——出事了!赵文海心里一紧,朝着声音的方向跑。雾气里的路很滑,他摔了两跤,手心被石头划破,血滴在地上,竟然在雾气里留下了淡淡的红痕,没被雾盖住。“血能破雾!”赵文海突然想起彭老二的纸条,“活阳(活人精血)能克邪祟,也能破瘴气。”他咬破指尖,把血往地上滴,每走一步滴一滴,血痕在地上连成线,像条引路的红绳。跟着血痕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他看到前面的雾气里有团黑影,很大,像堆东西。走近了才发现,是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那些“人”都穿着粗布衫,是怡江村村民的打扮,可皮肤是青的,眼睛是白的,嘴角淌着黑血——是尸变的村民!而被围着的人,正是牛爱花。她举着桃木剑,背靠着棵老槐树,腿在抖,胳膊上的伤口已经肿了起来,黑红色的,像块烂肉。“妞妞!”赵文海大喊一声,冲了过去。那些村民尸看到他,齐刷刷地转过身,动作僵硬,像提线木偶。他们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往赵文海这边走,走的时候,脚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响,像没骨头。“别过来!”牛爱花把手里的黄纸往空中一扔,黄纸在空中燃了起来,是黑狗血画的破妄符。符火是红的,刚碰到村民尸,村民尸就“滋”地退了退,身上的皮肤被烧得冒烟。“还有符吗?”赵文海跑到她身边,把她护在身后。牛爱花摇摇头,声音发颤:“就剩这一张了。刚才用了三张才杀出个圈,这些东西不怕桃木剑,就怕黑狗血符。”她举着剑的手在抖,胳膊上的伤口越来越疼,疼得她眼前发黑。赵文海摸了摸她的胳膊,伤口烫得像火炭,边缘的皮肤开始发黑,往肩膀蔓延——尸毒在扩散。“得出去,找解药。”赵文海把青铜碎片递给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