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晴一边敷衍地回应一边快速微信母亲询问情况,最后得到母亲简洁的回复:我跟小天妈妈过去是好姐妹,小天人很好,你跟他接触接触。
看完这个回复,无名笑了一声:“原来是相亲。”
是啊,相亲。这个词袁晴过去在电视上、小说里、亲戚的对话中听说过,但从来没有亲身经历。
相亲……妈妈你会不会太着急了?袁晴感到无语,我才刚毕业,刚工作,我才二十三周岁,我甚至还没有自由恋爱过!你竟然就迫不及待给我安排相亲?妈妈……
正当袁晴内心不安分的情绪即将要爆发时,无名又开启了他的尖锐吐槽模式:“金丝边眼镜、白衬衫、医生……这些元素凑在一起,他很有当变态连环杀手的潜质哦。”
“什么变态连环杀手……光凭外貌就……说别人是变态,你这叫以貌……”袁晴在心中回怼,但怼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潘阳,她立刻接起:“潘队。”
“你在哪?”
“我在……吃饭
。”
“快速吃几口,有案子。地址发给你了,半个小时内到达。”
说完,潘阳挂了电话。袁晴按掉电话,心情瞬间好转,然后直接起身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要先走了。”
“啊?什么急事这么着急?连饭也顾不上吃?”侯逸天也立刻起身。
“不吃了,有案子。”袁晴说罢已经走出餐厅,正要叫车,侯逸天竟然跟出来了。
“我开车了,我送你。”侯逸天说完已经走向停在餐厅门口的一辆车,头也不回地。
袁晴有些犹豫。这时无名开口了:“没想到是个心机男。”
“心机男?”袁晴轻声问。
“他的肉身没回头,但灵魂回头看了,生怕你不跟他上车。”
“这算什么心机啊……”
“别上车,上车就给他机会了,还是说你对他有意思?”
“我才没有!”袁晴立刻否认,“但是叫车还得等,他比较快。案子更重要。”说完袁晴跟上侯逸天。
一路上,侯逸天专注于开车,并没有东拉西扯套近乎,这反而让原本准备好拒绝聊天的袁晴莫名觉得惭愧,对方根本没有打算跟她在车上继续相亲,是她自作多情了。甚至她觉得有愧于对方,要不是她,他此时已经在餐厅吃上大餐了。最后,当目的地即将抵达,袁晴先开口:“不好意思,因为我,害你饿肚子了。”
侯逸天恍然大悟般打开车内中央扶手箱,从里面拿出一袋吐司,递给袁晴:“你看我,光顾着开车,忘了车里还备有干粮,你没吃午饭一定饿了。”
袁晴没去接吐司,“不用不用,这你自己留着吃吧,我不饿。”话音刚落,袁晴的肚子响了,不顾主人的自由意志。
侯逸天将吐司塞进袁晴手里:“你拿着吃,饿着肚子怎么查案?”
袁晴将吐司放到扶手箱上:“我习惯了。”
“做警察果然很辛苦啊!”侯逸天由衷感叹道,金丝眼镜后的双眼流露出真诚的敬意,“我从小就很向往当警察,可惜年纪轻轻就患上了高度近视。”他微微前倾身子,将装着吐司的纸袋往袁晴面前推了推,“刑侦工作尤其令人敬佩,就当是一个普通市民对人民警察的感谢,请务必收下这份心意。”
“别收,别收……”无名像施法般念道,但袁晴收下了,还直接拆开吃了,无名看得傻眼,“你太没骨气了,竟然收了他的吐司,你已经欠了他一次顺风车的人情,现在又欠了他吐司的人情,有欠就得还,这是男人钓女人的惯用伎俩。”
“谢了。”袁晴边吃边道谢,顺便斜瞥一眼已经从后排飘到她身旁的无名,两人眼神接触的刹那,已经用意念来回互怼了三轮。这时,车停了,袁晴开门下车。正要走,侯逸天突然叫住她,然后下车。
“这个,你拿着。”只见侯逸天往袁晴手里硬塞了一个小瓶子,那是一瓶便携装的漱口水,“吃完东西记得漱口,这样才有一副好牙齿。”
果然是牙医啊!袁晴恍然想起对方的职业,这大概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收到男人的礼物,如果这算得上礼物的话。
袁晴原想推辞,可是一来一回又要浪费唇舌,浪费时间,而且这礼物也不贵重,于是她道了声谢。无名听到这声谢谢摇头道:“被下套了。”
“袁小姐,那下次我们还能再约饭吗?”侯逸天腼腆地挠挠头道。
袁晴感受到了一丝压力:“有时间的话……”
“袁晴!”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命令式的喊叫,袁晴立刻转身,只见潘阳不知何时已在身后。
“潘队!”袁晴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同时把剩下的半片吐司一口气塞进了嘴里。
“还在磨蹭什么?出了命案,还不快过来!”潘阳语气低沉,和往日温柔亲切的形象不太一样,而且无名发现,潘阳虽然说话的对象是袁晴,但目光聚焦的对象是袁晴身旁的侯逸天。
“来了!”袁晴强行吞下硕大的吐司,赶紧跑向潘阳。
这时,侯逸天在后面抛来一句:“那我们微信联系,记得吃饭,袁警官!”
待到侯逸天回到车上,潘阳和袁晴并肩走向案发现场。路上,潘阳低语道:“他给你塞了什么?”
“吐司啊。”袁晴张开嘴巴,尽管里面的吐司已经被她吞进肚子。
“我是说手里。”
袁晴手一摊:“漱口水。”
“漱口水?他是牙医?”
袁晴一惊:“潘队,你太恐怖了,凭一个漱口水就把他职业给推理出来了!”
潘阳面不改色,但无名看到他的灵魂嘴角微微上翘,无名嘀咕道:“果然没有一个男人能经得住女人的夸奖。”
袁晴闻言,差点笑出声,然后准备打开漱口水盖子漱口,但潘阳快一步拿走了漱口水:“你平时用漱口水吗?”
“没有这个习惯。”
“那这个能借我用吗?”
“当然……可以。”袁晴大方地递给潘阳,一旁的无名见状,发出一阵不明意义的声响。
“你坐他的车来的?”潘阳继续问。
“嗯。”
“你不是说在吃饭?跟他一起?”
“说来话长,是我妈擅作主张,给我安排相亲。”
“原来是相亲……”
袁晴点头,补充一句:“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相亲。”两人说完,已经走到一条河边。
这是一条位于新宁区两镇之间的交界河,名曰马溜河。河东为络店镇,河西为络泾镇,河水较为清澈,事发地段的河宽在二十米左右,河道两边是一片小树林和稀疏的草地,树林再过去位于络店镇地段的是两个仅隔一条马路的老小区水岸家园和蔚蓝新苑,树林以西位于络泾镇地段的则是一块用围栏围起来的储备用地,里面杂草丛生,尚待开发。
今天上午十点,一个住在水岸家园的业主出来遛狗,一出小区,他将狗绳从狗身上拿走。没了狗绳的狗顿时撒腿就跑,一溜烟功夫就没了踪影,可没过一会儿它又回来了,还不停地冲着主人叫。业主被叫得烦,重新系上狗绳,正要带狗回家,却反被狗拽着跑,最后一路小跑至河边,发现了尸体,立刻报警。
死者仰面朝天,躺在马溜河西岸的一棵大树下、一块裸露的泥地上。死者是一名女性,年龄大约在五六十岁之间,身形纤细瘦弱,穿着一件灰色连帽防风衣和淡蓝色牛仔裤。她的胸口处赫然插着一把锋利的刀,触目惊心。
袁晴和潘阳蹲在死者左右两边,无名蹲在死者头顶,两人一魂将死者半包围起来。
潘阳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伸进在死者牛仔裤袋,但除了一把钥匙,没有任何发现。从死者尸体僵硬程度、尸斑扩散程度看死者至少死了十二个小时以上。潘阳拿起死者捂在胸口刀伤附近的左手,很显然她曾用左手试图阻止鲜血外流,所以此时的左手已被鲜血染红。潘阳让袁晴用手机手电筒对准左手指甲照明,但没有在指甲缝里找到疑似皮肤组织的东西。他放下左手,又准备去查看右手,但正要碰死者的右手,他停下了。此时,袁晴和无名也看到了潘阳的发现——只见死者右手食指伸出,其他四指弯曲,形成一个指示手势。
三双眼睛都朝死者右手食指所指方向望去,就在它边上,那块裸露的泥地上,被人划出了几道泥印子,而这些划痕组合在一起形成三个汉字:张、路、生。
“张路生?”无名读出三个字,“像是一个人名,该不会,她是想说杀死她的人就是这个张路生?”
这时,大林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袁晴身后——吓袁晴一跳——,他也看到了地上的名字:“张路生?听着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死者右手食指上沾了泥土,很显然这个名字就是她临死前在地上写下的。一个人被杀,临死的时候忍痛写下的名字,不用问一定是凶手。老大,这案子已经破了,被害人已经把凶手告诉我们了。杀死她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叫张路生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