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启收回目光。
排了一会儿队伍才进入大堂，大堂里充斥着高高低低的哭泣声，气氛压抑，殡仪馆的经理匆匆过来：“这些遗体都是没有家属来的吗？”
姜启拍掉身上的冰碴子，搓着冻肿的手，一边回答：“是，都是死在街上的，身份不明。”
“又是身份不明的人？”经理一边登记，一边嘀咕道，“咱们春城真是中邪了，邪门的事一件接一件，不明身份的人一堆又一堆，怕不是这些人带来的灾难。”
听到这话的玩家们身体僵了僵，互相看看，又继续假装忙碌。
半个月过去了，这个副本里的NPC也接受了春城全面被封锁，无法与外界联系的事实，然后他们也开始调查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种情况下，不明身份的玩家自然就成了怀疑对象，所以，发生玩家接二连三失踪的情况，玩家们也毫不奇怪，肯定是被NPC抓走了。
这会儿大堂里的玩家们就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舍得花力气花列车币给自己捏造经得起查的假身份，伪装NPC伪装得很高明，不然也要被抓走了。
相比那些被抓走的、生死下落不明的、说不定在什么地方遭受酷刑的玩家们，自己现在给NPC打工谋生，好像也不是特别丢脸了。
没办法，谁让这个副本的NPC真的太强了呢。
艾因一边给刚进大堂的人倒姜汤，一边听着玩家们的低低议论。
“听说这个副本的NPC之所以这么不好对付，是因为和一个超厉害的玩家合作了。”
“NPC还能和玩家合作？”
“什么合作啊，肯定是那个玩家伪装成NPC里的某个大人物了呗！那个玩家一方面知道玩家的事情，一方面能够把NPC指挥得团团转，简直两面吃。”
“那那个玩家为什么要帮NPC？”
“帮？未必吧，充其量就是利用NPC的权势、人马，把我们这些玩家压得死死的，再把不服从他的厉害的玩家弄死。你们想啊，拔尖的搞死了，我们这些平庸的被压得抬不起头，那那家伙手底下的人可不就遥遥领先了？”
“这么厉害？我都想投入人家麾下了。”
“切，人家看得上你嘛？听说人家手底下集结了很多玩家，知道那个狼赛吗？被抓走半个月了，要么就是被搞死了，要么就是被收服了。和狼赛那样的比，咱算老几？哎，以后列车上就是人家一手遮天了，咱就缩着脖子做人吧。”
“一手遮天夸张了，还有很多厉害的玩家在外面混，只不过没有那么高调罢了。”
艾因默默听着，想起当日在仓库里被抓走的场景，仍心有余悸。
当时他们被抓走后，就被分开关押了，她和青麦之类没什么能耐，偷物资不是主谋，又有经得起探查的假身份的，关了几天就被放了，但狼赛那些厉害的，却是从此失去了音讯。
他们当时一等车厢的队伍中，包括领队的、米飞等在内的许多人，也是自那之后就下落不明。
她是真的怕了，不敢再有任何小心思，有活干活，没活就老实缩着，吃政府发放的救济粮度日，只盼望着能熬过一个月。
能活着离开，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再不敢奢望能在这个副本里有什么收获。
第21章 偷遗体的人，启物质投入……
玩家们明显在说悄悄话，姜启就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她之前触发并刷满了一个【听乘客壁脚】的项目，和【窥探乘客在车厢里的动静】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个项目叠加起来，她简直成了顺风耳，周围玩家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这技能用来探听秘密是挺好的，这会儿她就发动这两个技能。
然后，各种各样的声音灌进来，像有一千张嘴在耳边说话，还能听到呼吸声、放屁声、磨牙声、痰卡嗓子的声音。
吓得她赶紧把技能给关了，真是太可怕了，她的耳朵受到了污染。
不过，刚才那么片刻，她就发现，那些玩家说归说，但明里暗里目光都在往这边瞧，当然不是在看她，而是盯上了这些玩家遗体，眼里闪烁着难明的光芒。
死去玩家的遗体，说不定身上还有点什么好东西，如果运气好，玩家面板还没有消散的话，说不定还能再爆点东西。
玩家们怎么能不心动。
姜启只做不知道，继续和经理说话。
经理也完全没察觉到的样子，在登记表上刷刷刷记录着，还给了姜启一个回执单。
“好了，这些遗体殡仪馆收下了，先放在这里，一会儿烧个大炉。”
姜启卸了工作，放松下来，跑去接姜茶喝，没一会儿，又有几辆车推进来，上面都是玩家遗体，有几具遗体上甚至明晃晃挂着玩家的道具，口袋里还露出几个列车币。
这下，大堂里的玩家更加蠢蠢欲动了。
此时，一道尖锐的叫声忽然响起：“啊，桑多，你们有谁看到我的桑多吗？在这里吗桑多！”
随着叫声一起进来的，是一个黄发支棱着，仿佛顶着一脑袋黄色冰锥子的女人，她冲进来就对着大堂里的人大喊大叫。
姜启：“咳、咳咳……”
她差点一口茶呛出来。
几天不见，董盛风这形象又进化了。
董盛风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很快找到了带着社工假面的姜启，然后她目光移开，冲向那些玩家：“你看到桑多了吗？你们看到桑多了吗？”
“没有没有！”
“哪里来的神经病！”
董盛风把玩家扒了个遍，偏玩家忌惮着NPC，不敢在这里动手。
接着，董盛风看到那些玩家遗体后，嗷的一嗓子扑过去，一个个掀他们脸上的布：“桑多！我的桑多！我的宝贝桑多！你不在这里对不对？你一定不在这里！”
姜启都佩服她，这演得很入戏啊。
她适时站起，大声喊：“你干什么？别碰那些遗体啊。”
董盛风一边掀盖头一边嚷嚷，一边就顺手牵羊地把遗体上的玩家道具收起来。
其他玩家看到这一幕，顿时炸了。
这人根本是借着装疯卖傻，去偷那些道具。
这怎么可以！
他们在这里辛辛苦苦干活，不该近水楼台先得月吗？有好处怎么能让其他人抢走？
于是几个玩家率先冲上去，理直气壮地呵斥：“你干什么！不要动遗体。”
实际上扑上去就手脚飞快地搜刮那些玩家的东西。
其他玩家不甘落后，也冲了上去。
董盛风自然不干，推搡这个推搡那个。
也不知道是谁——其实就是董盛风，率先发动攻击。
又不知道是谁——还是某个自己人，哗啦啦撒出来一地列车币，玩家们顿时你争我抢，你打我打，现场火速乱了起来。
一场玩家之间的冲突，顺理成章地出现了。
殡仪馆的保安上去阻止，姜启也冲了上去，抽出属于社工的超大蓄能电棍：“别打了！都别打了！都听我的！快住手！不然我不客气啦！”
一边嚷嚷，一边野蛮凶悍地把棍子怼出去。
滋——电一个，滋滋——再电一个，滋滋滋——再送走一个。
等所有玩家被放倒，她听到列车长面板似乎有些抽搐的声音【滴，你化解了一场玩家之间的冲突……实习经验0.001……这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过家家级别的冲突。】
姜启甩了甩手上电量耗光的棍子，完全不在意面板的嘲讽，反正它只要给了经验，就说明这么干是可以的。
看看时间，从头到尾，十五分钟不到就搞定一场冲突，就说效率高不高吧。
她还有充足的时间去下个地方赶场。
她正要走，忽然脚步一顿，有些愕然地看着放置玩家遗体的地方，还以为自己技能用多了，眼睛终于瞎了。
那里的一堆遗体呢？
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板车和小推床，一阵风刮过，嗖嗖地冷。
姜启懵了一瞬。
殡仪馆经理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呆住了。
遗体怎么不见了？
他并不知道姜启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半个月来很多看似莫名其妙的行动，都是为了配合她做事。
今天，他的上级下达了死命令，说她在殡仪馆里的这段时间，她的命令高于一切。
所以，他第一反应是姜启把那些遗体弄不见了。
但下一刻，姜启咆哮起来：“遗体！遗体都不见了！撞邪了！诈尸了啊！”
经理：“……”
姜启跳起来揪住经理：“诈尸了诈尸了！你们刚才有看到尸体爬起来自己跑了吗？”
殡仪馆大堂顿时像水珠掉进了油锅一样，轰然大惊。
姜启趁机低声对经理说：“围住所有出入口，人应该还没跑出去。”
经理反应过来，立刻照做，心里却惊悚，“人”还没跑出去，难道那些遗体真的诈尸，自己拔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