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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骨灯_新绿【完结】(60)

  “圣明。”炫舞抬袖行礼,“不过,尚钰若暗访民间,恐听到逆耳之言。”

  “随他听。”姬玉抬手,指节敲案发出清脆声,“他若敢越过圣旨一步,朕便调他去西域抚夷,叫他十年回不来。”

  炫舞轻笑,正待再劝,忽听殿外内侍尖声通报:“兵部侍郎林建求见,称有军情急奏。”

  姬玉眉心微蹙:“这时辰?”随即挥袖,“宣。”

  不多时,林建疾步入内,跪下叩首,声线带惶急:“陛下,北疆飞鸽急报,边防斥候于流沙岭外遭袭,疑似西戎残部复入,沈威海请旨提前换防,调三镇援北境。”

  姬玉面色一变,随即压低声音:“兵部可有预备兵粮?”

  林建额头见汗:“回陛下,冬储尚在途,需十日方达边仓。”

  炫舞适时抬眸:“十日,沈家军能撑么?”

  林建咽下苦口:“若西戎真驱夜狼骑而来,三日即抵雪岭关。”

  姬玉沉默良久,忽而笑意转冷:“传旨。”

  炫舞暗暗屏息,倾耳聆听。

  “调云阳卫三千精骑即刻北上,由兵部督粮五千石随行;沈威海若挡不住,兵权自解,由云阳卫接防。让他们沈家军先抵抗住,云阳卫十日才能到,最好沈威海战死杀场。”

  林建面色剧变,却不敢违抗:“臣遵旨。”

  炫舞敛袖,悄然扬眸,瞳底浮现一丝精光:云阳卫乃皇帝亲军,若接防成功,沈家军等于被削去牙爪,再无翻盘之日。

  姬玉似看透他心思,低声道:“一步步来,才不露痕迹。”他抬手轻轻夹起一页折子,火漆印被烛焰映得赤红,“让天下人都以为,朕是在护国,而不是夺权。”

  炫舞俯首:“陛下圣算。”

  翌日清晨,风雪未至,谣言已满城。

  茶肆里,老评话人拍案高声:“沈家军骁勇,却欠奉国心。且看云阳卫,铁骑如风,才是皇威。”堂下一片聒噪。少年客抬眉冷笑:“若无沈家征战多年,西戎早入你家院门。”话音未落,店小二急来相劝,怕惹祸端。

  巷口布衣百姓围炉取暖,低声议论:“听说静慧寺那火,是沈家军勾结兵部私贩火药,点错了库房。”“也有人说兵部贪腐,沈家替人背锅。”声音交错,真伪难辨,寒风将流言吹到更远处。

  而大理寺的暗室内,尚钰却冷对圣旨,目光如刃。

  王逸失声:“大人,此事已结案,若再追,便是抗旨。”

  静思宇沉声:“可若真是皇命遮掩,我们的律条何用?”

  尚钰握紧那枚褪色钤印,语气低沉却决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律条写得,再无人敢读吗?”

  王逸面色苍白,却终长揖:“若大人执意前行,王逸愿随。”

  静思宇亦捶案而立:“大理寺岂能被圣旨当作遮羞布?静思宇,随。”

  烛火摇曳,三道身影在墙上重叠,像是暗夜里燃起的微光,虽渺小,却倔强照亮未知的深渊。

  第52章 永夜城是时候要变天了

  沈府内,议事堂里烛火幽幽,一张绢布舆图平铺案上,猩红墨迹在北疆边线上横亘成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徐秋林站在灯下,甲衣未解,眉宇压着风霜般的沉色。“少将军,”他拳猛地擂在桌面,瓷盏俱颤,“老将军手里不过万余守军,雪岭关却是十倍夜狼骑。再拖下去,西戎长驱直入,玄渊北陲顷刻失守。”

  木辰与路之遥倚着窗棂,冷笑自唇侧逸出:“皇家还在推诿调度,他们的云阳卫十日后才到,雪岭关还能剩什么?一群尸位素餐的蠢货罢了。”

  沈昱宸立于舆图前,玄袍在烛影里投出修长身形。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宛如山间夜鼓,敲在众人心头:“云阳卫十日后抵达,的确是不让沈家活。既然如此,我们便自己破局。”

  徐秋林眸光骤亮:“少将军要——”

  “徐副将,你率沈家军三万精骑连夜北上。”沈昱宸目光落在舆图,指尖稳稳点在雪岭关,“三日必至,五日破敌。破后留八千固守,其余南返,在永夜城附近的青枫山埋伏。”

  徐秋林热血上涌,抱拳沉声:“末将领命。”

  沈昱宸又转向木辰:“风隼暗卫随你,掩杀西戎探骑,截断粮道;同时封锁边郡驿路,别让皇室的耳目探到半分风声。”

  木辰俯身一揖:“属下遵令。”

  “李荣副将率两万轻骑护送‘粮草’折返永夜城。”沈昱宸顿了顿,眸色沉深,“表面为粮草,实则一支暗刃。号旗一起,直封永夜城南门。当然,一切还需看姬玉接下来做的事,如果触犯了我们的底线,那就反了他又何妨?”

  堂中烛火静静跳跃,映得三人脸上皆是决然。徐秋林忽地单膝触地,高声道:“若我沈家军血洒关山、却换不来皇恩,只愿这一腔热血灌进皇都,洗那腐朽江山。”

  沈昱宸俯身,双手扶起他,语调缓而坚定:“徐副将,这一去,你我生死各凭本事。但记住我们所守,是百姓家园,不是某一家皇权。”

  烛影摇晃,映出两人对视的目光,火焰里有同样炽烈的决心。

  亥时将尽,寒风刺骨,永夜城青枫山附近沈府校场火把如林。三万精骑列阵,铁甲在昏黄光晕里泛着寒意。旌旗猎猎,雨雾中沉沉浮浮。

  沈昱宸踏上高台,玄山令在他掌心折射出冷光。他环顾列阵将士,声音滚雷般砸进夜色。

  “沈家军——”

  “在!”三万嗓音齐震,如海潮汹涌。

  “雪岭关危急,可敢以血守关。”

  “敢!”

  “可敢不待皇命,驰援北疆。”

  “敢!”

  “可敢誓与关山共存亡。”

  “誓死共存亡!”

  沈昱宸高举玄山令,月下锋芒如雪。“出——征。”

  蹄声雷动,火龙破门而去,铁骑卷起漫天泥水,朝着北方无垠黑幕怒吼而去。

  人潮散尽,廊檐雨角滑落成细密珠线。木辰随沈昱宸缓步回到内院。风吹灯晕,花影摇曳。

  “少将军真要推翻永夜城?”木辰低声问,语气里藏不住担忧。

  “我若不去,皇都谁能护我想护的人?”沈昱宸停在檐下,抬眸望向遥远城灯,“也是时候,让那位高坐龙椅的陛下,亲眼看看北疆铁血,究竟替谁而战。”

  木辰躬身,声音如磐石般沉稳:“属下守青枫山,待您一声令下,雷霆即落皇都。”

  沈昱宸微微颔首,转身入室。案几上摆着父帅沈威海的旧甲,他抚过斑驳刀痕,喃喃道:“父亲,孩儿已经派沈家军前去支援了。”

  窗外檐铃细响,仿佛回应。烛火轻轻摇晃,在铜镜里映出他眼中燃烧的火焰。

  北疆的风,正翻越山脊,吹响雪岭关上的号角;沈府的烛光,却在寒夜里燃成一道热血的前路。破晓之前,一场撼动玄渊的风暴,已悄然成形。

  漆黑的血色下,皇城灯火如昼。御书房内,赤金蟠龙香炉袅袅升起沉香,浓得几乎要凝成雾障。姬玉斜倚在鎏金玉榻上,手中琉璃盏里盛着帝酿玉尘浆,微醺的酒香漫进大殿天花的缠枝金云。

  “大祭司,”他半阖着眼,唇畔浮出得意弧度,“云阳卫已自京畿外启程?十日,只怕连沈威海的遗骨都见不着了。”  炫舞立在阶下,羽衣曳地,指尖拨弄新月铜铃,脆声叮当。听闻圣问,他低低一笑:“陛下放心,末日凶讯一到,北疆军心自乱;再散几句‘血咒应验’的谣,沈家便是百刃锈铁。”

  “血咒……”姬玉垂眸,掂着杯盏缓缓旋动,酒液映出一张年轻却阴鸷的面孔,“当年的血咒秘言,本就是暗子,如今正好派上场。沈家死得越多,百姓越信诅咒,朕收兵权便越顺理成章。”

  炫舞扬眸,狭长眼尾勾出一丝笑意:“臣已在京中茶肆布数位‘说书人’,前日才把‘沈家受诅、血脉薄命’的旧章翻出,又添上新辞‘凡战死者骨髓皆黑,血脉自噬’。待雪岭关出一星半点噩耗,谣言即成铁证。”

  姬玉轻嗤:“蛮荒之地,留给蛮夷也罢。一座雪岭关换沈家全盘军柄,朕何惜?”他顿了顿,又将盏中酒一饮而尽,“只可惜那老东西沈威海,若能活捉,朕倒想让天下人看看‘天之骄兵’向朕跪首的样子。”

  “沈威海桀骜,恐怕宁死不降。”炫舞抬袖遮住笑,“不过陛下可放心,夜狼骑擅撕阵,攻速惊人。关破之后,不死也残。届时送回京师,只要奴医稍作手脚,圣心想要的跪拜,仍能得偿。”

  姬玉闻声大悦,起身缓步至榻边高窗,推开鎏金窗格。夜风吹进殿来,卷起他衣袂猎猎。宫墙之外,万家灯火汇成粼粼星河,恍若臣民俯首。“看,那些灯火是朕的江山。”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醉意般的缱绻,“朕要让这江山知道,谁才是天命。”

  炫舞躬身:“天命只在陛下一念之间。”

  姬玉却忽然想到什么,回眸问:“沈昱宸那小子,可安份?传闻他素性强硬,若他亲率沈家军自北疆脱身回师,未必肯俯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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