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窗摇了下来,一个墨镜男向谢宇看了看,然后车窗又被摇上,车子扬长而去。谢宇反过来也瞥了那人一眼,右手伸向了自己的贴身里怀兜里,那把剔骨刀他这些年一直随身携带。
谢宇自知四年后重新出现在白原,未经任何人允许私自占用这几个垃圾箱,一定会引来当地一些人的注意。这些盯着自己的人,或是有人荫蔽,或是自己本身就是操纵者。现如今已经很难看见他们打打杀杀,但他们却做起了一些意想不到的生意,其中就包括垃圾垄断。
想想时代变化真是快,垃圾,都有人垄断了。
这让谢宇想到了2007年那晚的勇哥和虹姐,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残断的小拇指,心生悲凉。那天,是他第一天来到白原。
果然,到了夜里九点左右,一辆面包车由远及近停下,车上下来四五个黑衣男子,将正准备睡觉的谢宇团团围住。
谢宇对此并不意外,现如今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当年在江工院1V6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新来的啊?”为首一个文身男问到。
谢宇抬起头正要和他对视,却无意间见到了恒运大厦门里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精神矍铄,两鬓雪白齐整的短发,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玳瑁眼镜。看起来像是老板,而一台宝马车正停在楼下,从车上下来一个司机模样的小平头,为她拉开车门。
但就在那女人即将要上车的时候,一个年轻男人走上前去,和女人攀谈起来。见到那个男人时,谢宇微微皱眉,男人眼熟,好像正是周全的哥哥,周鸿。
谢宇正待仔细端详,那几个人当中一个眼镜男说到:“知道俺们纠察队伟哥不?”
“壮阳药啊?”谢宇搭了一句。
“你妈个逼的壮阳药!纠察队!知道嘎哈的不?”眼镜男又说。
谢宇目光越过他们几个,看到对面那女人已经让周鸿上了车,两个人并排坐在后座,而司机站在车外抽烟,看样子两个人聊天的内容并不想让司机知道。
“操你妈,问你话呢!”
谢宇被眼镜男推了一下,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那人脸上。但他什么都没有讲。
“哑巴啊?”说完,那人用手一指刚才的文身男,“这就是俺们伟哥,你在这片干废纸回收都得跟俺们伟哥报告,他同意了你才能干,知道不?”
谢宇每次被这种人盘问都会很烦,于是随口答道:“不知道。”
“纠察队知道不?”
“不知道。”
“龚伟,知道不?”
“不知道。”
谢宇的一键三连彻底把这几位所谓的纠察队激怒了。但他懒得理,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对面那辆宝马车里。
“你他妈!”眼镜男照着谢宇的脑袋就是一拳,谢宇身子微微歪了一下,没还手。眼镜男见状,又接连给了谢宇几拳,直到谢宇被揍得怀里的药瓶子掉了出来,药粒撒了一地。
这时,眼镜男还要伸出手来要揪谢宇的衣领。谢宇坐在那里没动,左手迎出,从内向外环绕,将眼镜男伸过来的手压制在下,然后猛地用右手去击那人的下巴。谢宇没学过武术,但这一路混迹江湖,靠拳头活到今天,不经意间也会打出一记标准的“天王托塔”。
眼镜男惨叫一声,下颚被猛向上推,牙齿狠狠咬合到了上嘴唇,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荡漾。惨叫声激起了其他几个人“两肋插刀”的兄弟义气。几个人蜂拥而上对谢宇拳打脚踢,谢宇一个猛子从地上窜起来,左右迎击。
三分钟后,纠察队全军覆没。
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谢宇看见周鸿一脸笑意地从宝马车下来,上了自己的车离去。
而车里的那个女老板,手里多出一个牛皮纸袋,正向里看着什么。
作者的话
朱子侨
作者
06-07
欢迎大家交流《无可奉命》,多多投推荐票!感谢。
第22章 2019年1月30星期三
2019年1月30星期三
还有五天就是除夕。发完年终奖,办完迎新晚会,宏盛建设公司上下一派欢乐祥和。徐芳芳今天开始允许全公司错峰上班,给员工充足的回家置办年货的时间。
周全正好借这个机会去帮李丽春
操办金惠的丧事,联系车辆、跑火葬场手续、买纸钱蜡烛,大小事宜全部揽下。
“要不要通知公司的人?”周全忙碌间问李丽春。
李丽春摇了摇头,坐在灵车里一个人默默摆弄着黄纸元宝。
操持金惠丧事的人,只有周全和李丽春两个人,极为冷清。
“我受够了公司的流言蜚语。”
周全微微一怔,陈锦阳的名字再次跳跃到他的脑海里。
“你说的流言蜚语指的是?”
李丽春头转向一边,选择了闭口不谈。
其实周全自己最近也愈发烦闷,一方面李丽春整日愁眉苦脸,每次周全问她原因,她都说是因为母亲去世,而实则李丽春总是有意无意提到陈锦阳,周全对于她和陈锦阳生前的关系不想妄加猜测,但周全总觉得她对于陈锦阳的死,会联想到自己头上。虽然嘴上不说,但每每在这个话题上露出的欲言又止的样子,总会出卖她。
另一方面屠玲最近逼婚愈发紧急,再次以报警威胁。周全上网查阅了大量资料,这件事大概率会被定义为寻衅滋事,必留案底,如果刀的事被查实,那定性为杀人未遂也未可知。
周全心里暗暗后悔。
他不后悔为李丽春出头,后悔的是自己以身入局,乱了阵脚,没了理智。聪明半生,却不知道怎么应付流氓。
正思忖着这些,突然想到年三十去哥哥家过年,自己还没置办带去的年货,不如大年二十九当天再去超市,接受一下《恭喜发财》的洗礼,顺便剪个头洗个大澡。
“最近和你哥联系了吗?”李丽春坐在车里想找个话题让自己不那么悲伤。
“没,他抽风,多少年不请年假,这次将两年年假一起休,说是出去放空半个月,年三十前几天才能回来。”
“哦,出去走走也挺好啊,你哥应该看看世面。”李丽春淡淡地说。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你们家出殡那天坟头红布没有呢,今儿想着买几块回来。”执殡拉开灵车车窗对着里边喊。李丽春刚要起身,周全说:“你坐着,我开车出去买。”
坐到自己车里,手机微信响了。他本以为是李丽春提醒自己再买些别的。顺手点开,结果看到信息上的几个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发信息的人是屠玲,她只说了四个字。
“你死定了。”
周全把这几天屠玲威逼利诱自己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再结合这四个字来看,这次屠玲不像是闹笑话。他赶紧拨通了屠玲的电话,他没想到屠玲真的接通了。
“你什么意思?”
屠玲在电话那头冷笑,听起来好像是在走路,声音有一点喘。
“我什么意思?周全,我倒要问问你,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对老娘的话置若罔闻的下场。”
“你去……报警了?”
“哈哈哈,怎么?害怕了?”屠玲的笑声中,再也听不出丝毫曾经对周全的眷恋。
周全没有回答,他承认自己的确怕了,但他不后悔。
“你也不用再跟我说从长计议了,老娘烦了,周全,我六岁认识你,喜欢了你二十年,你连一丝丝的感动都没有,你配叫个人吗?操你妈的,今天我不把你亲自送局子里,我随你姓!”
各种劝阻的话在周全脑子里交织,但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双方对一件事物的认知不同,用再多的谈话技巧,都是对牛弹琴。
“你在哪?”
“我在哪?我在去公安局的路上,我在送你上西天的路上!”
“你别冲动,我过去和你面谈。”
“滚吧!去你妈的!”屠玲说完就狠狠挂断了电话!
周全愣在车里,此时车载电台里响起了《恭喜发财》
现在要推断屠玲走哪条路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去她要报案的地方去堵她。
可是,屠玲能去哪里报案?
周全用最快的速度思考了一下,有两个地方,一是离她住处最近的三道沟派出所,二是市局。前者最方便快捷,后者是想把事搞大。会有其他地方?会。但周全分身乏术,也顾不得许多了,只能赌。就赌这两处,如果输了,那就万丈深渊,认命了。
可是自己只有一个人,怎么去两个地方堵屠玲呢。
周全不是没有几个好兄弟,但这种涉及到个人绝对机密的事,有时候越了解你的同性,越是靠不住。“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在最绝境的时候是有道理的,他更不想把李丽春裹进这件事里。
思来想去,周全决定单干。
周全认为,屠玲这个人性格急躁,所以她应该是刚准备去报警或者刚出门的时候给自己发的信息。手机导航上显示,如果她从自己家出来步行到最近的三道沟派出所用时应该是十二分钟,但是如果她选择去市局,应该是打车,时间需要六分钟。那么自己现在开车到市局需要四分钟左右,所以自己应该先去市局堵屠玲,如果到了那里六七分钟后屠玲没有出现,那自己只能在五分钟内狂飙到三道沟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