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有侠气
“大爷,问一问刘庄集是往前走吗?”
严鸣开车到了刘庄附近,等了半天等到一个用三轮车拉着菜准备去卖的老人。老人给他指了路,他道谢后左转开过去。刘庄集是距离市里最近的大集,虽然说是最近,但也有七八公里的距离,因为和狗市合并,所以一到日子人非常多。
严鸣在大集外面停车,自己下车溜达。
刘综奇是外地城市长大的孩子,从来没赶过集,所以看什么都很新鲜。他跟着严鸣转了一圈,买了两斤黄瓜,又买了一份凉皮,最后买了两根烤肠。严鸣带着他绕了一圈,为了显得更像普通市民,也买了几斤蔬菜水果。
绕到边上,严鸣听到了打铁的声音。
他和刘综奇循声走去,在修鞋摊的旁边发现了打铁摊。老铁匠从炉子取出烧红的铁块,正在捶打,土地上散落着一些杂七杂八的铁片和钢筋。严鸣发现铁匠的摊后就是一个民房,门口还堆着一些废料,周围有一圈黑乎乎的铁屑。
看来铁匠的家就在这里,正好也方便赶集的人来打菜刀。
铁匠看起来六十岁左右,头发已经白了,但身体比寻常老人健壮许多。看到严鸣和刘综奇走过来,他用方言喊了一声:“打什么?”
严鸣笑了笑:“您能打什么?我看您这地上有钢筋,钢筋也能打菜刀吗?”
“没有打不了的。你别说钢筋,只要是钢的,铁的,都能打。”
严鸣点了点头,从烟盒里掏出一支烟递过去:“您有这个本事可是饿不着,干了有几十年了吧?”
“三十年了。能吃饱,也挣不了几个钱,”老人接过烟,说着方言,“打个菜刀现在我就要三十块钱。你上超市买把好使的菜刀多少钱呐?不也得四十五十的?现在打菜刀的人少了,也就有些人不想花钱买菜刀才用点废铁换,我要他十块钱。”
刘综奇听不懂口音浓重的本地方言,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说的方言更加“纯正”。
严鸣能听懂,他也用方言和老人交流:“废料也能换?那我瞅个什么时间也来换把菜刀,能换不是?”
“能换,”老人摆手,“我又挣不了你几个钱,你放心吧。”
“哦,能换就中。我有个弟弟在工地上干弄了点废钢筋头,卖也不敢卖,”严鸣点上烟,坐在马扎上抽着,“所以弄到我这里来。我想反正也是放着,你这里能打我就拿来,弄几把菜刀使也好。我用个袋子给你装来?”
炉子里烧得很旺,老人抹了一把汗水:“钢筋头和废铁你用化肥袋一装,长的钢筋你找根绳一拴不就是了。”
严鸣吐了个烟圈:“中,等着我捎来。”
刘综奇在墙根下转了一圈,看到了废铁片下压着的麻绳。麻绳有粗有细,有的绑着一些纸壳子和塑料桶,应该是收来的废品。刘综奇趁老人和严鸣聊天,自己蹲下来抠了抠这些麻绳,果然扒开麻绳的纤维,能看到里面有微量的铁屑渗了进去。
他拍完照以后将麻绳放了回去,严鸣向他的方向瞥一眼:“大爷,我看你这里也有绳子,你都上哪儿弄的这种绳子?”
“哪个?你说那些?”老人向后看,“人家有捆着钢筋来的,然后就没拿走。我留着绑点东西啥的也好使。”
严鸣正要继续追问,忽然在前方发现有一辆警车正向这边开过来。他和刘综奇对视一眼,警车从他们身旁的大路驶过。老人好奇地朝那边看过去,严鸣起身:“大爷,你先忙着,我过去看看热闹。”
此时售卖家禽和鱼类的摊位前,越弥正抱臂站在笼子边,笼子后的男摊主检查着手臂上的抓痕,边看边骂,越弥毫不示弱地和他对骂,周围围满了围观群众。
三名警察从车里下来,其中一个看过去:“都别叨叨了,谁报的警?”
“我报的,我报的,”男摊主指着自己的脸,“警察同志你看看,你看这姑娘给我挠的。你们赶紧把她抓起来,什么人呐这都是。”
另一名稍微年轻一些的警察走向越弥:“怎么回事?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
“警察同志,我买鸡的时候发现他在集上卖保护动物。我不让他卖,让他交到派出所他就骂我,”越弥指向一边的笼子,“你看警察同志,这个不是普通的野秋沙鸭,这是中华秋沙鸭,头上的毛是支棱着的。这鸭子还受伤了,我看是用钢珠打的吧!”
听到这句话,第三名警察开始弯腰拍照。正在问
男摊主的警察也皱了皱眉,看着他的身份证道:“中,你先跟着我们回派出所。那个小姑娘,你——也去,因为你也动手了,先跟我们回去,他打你没有?”
越弥把袖子向上撸了撸:“打了,给我推地上了。”
“中,都先回派出所。”
严鸣在人群中看向越弥,她白了男摊主一眼,长发飘飘地钻进了警车。
戚衍走进派出所,在调解室看到了坐在凳子上满脸冰霜的越弥。
越弥看到他,眼睛一眨:“同志,我男朋友来了。”
无论现在发生什么事情,也只能回去再和越弥算账。接到派出所电话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戚衍冷冷看她一眼,走到她身边看向对面的警察:“你好,同志。我是越弥的男朋友,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的男摊主拍桌子站起身:“你是她男人?你赶紧给我赔钱——”
他刚喊了一句,看到戚衍扫过来的冰冷目光,顿时噤声。女警严肃地指了他一下:“干什么你?你现在涉嫌犯罪了你知不知道?这里是派出所,坐下。”
“哦,是这么回事。你女朋友赶集的时候发现这卖鸡的还在卖一只野鸭,可能是保护动物。阻止他的时候两个人发生了一些口角和肢体冲突。至于这鸭子是不是保护动物,我们已经拍照请专家鉴定了,专家初步判断应该是一只中华秋沙鸭。如果最后确定是,我们也会依法立案调查。”
女警声音停顿,又笑了笑:“首先肯定一点,这个同志的意识非常好,这一点是要表扬的。但下次要注意,尽量不要和对方发生肢体冲突,有事儿先报警,让我们警察来处理。等会儿你签个字把她带回去就行了。”
戚衍点头,侧头看一眼越弥,她被女警夸的仰起头,很骄傲的样子。
“好,麻烦您了警察同志。”
陆荣正在外面的车上教训着徐青峰:“让你跟着她,你跟哪儿去了,跟到派出所来了?”
“我去,她窜得比兔子还快,”徐青峰抽着烟道,“一晃眼就不见了,我以为她早出去了呢,谁知道她在里面和卖鸡的打架。你没看那男的让她给挠的,脸上没一块好皮了。不过那男的活该,惹谁不好。”
越弥打开车门上车,把自己的裤腿挽上去。
集上都是土路,被推倒的时候她的膝盖不小心和地面相撞,蹭破一层皮。她膝盖上红通通的,有一小部分血点分布在伤口上。越弥看着驾驶座上一脸冷漠的人,把腿抬过去:“你看,受伤了。”
戚衍揉了揉眉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
“越弥,我应该告诉过你,你想怎么花钱都无所谓,唯独不能惹事生非。”戚衍转头看向她,在越弥身上,他就久违地体会到了和饲养一只精力旺盛的边牧相同的感觉。无论是她一开始的不断试探还是故意犯错,或是极不稳定的性格和随时撂挑子的态度,都让他偶尔有几个瞬间产生极大的疲倦感。
他捏起她的脚踝,这个动作成功地引起了越弥的反抗和抵触。
她挣扎得越厉害,他攥得越紧,手指收紧的力道像是能将她的脚踝捏出青印。
“你知道自己有不明原因的血小板减少症,竟然还和陌生男人产生肢体冲突。要是对方冲动之下拿出一把刀,你该怎么办?”戚衍声音冷得可怕,手掌不断收紧,低头扫过她膝盖上的伤口。
“我是先看他周围没有刀才理论的,”越弥振振有词,“我做了好事。”
脚踝上的力道越来越重。越弥蹬腿,掰着驾驶座的椅背爬到他身上:“你这个是非不分的人。”
戚衍冷笑一声:“你做好事之前能不能想到先拨打110?”
越弥也冷笑:“没带手机。”
“你没带手机,但记得我的电话号码,”戚衍看着她,“是吗?”
“我喜欢背号码,不行吗?”越弥熟练地使用反问句,“而且无论我做什么你都有办法捞我出来,我又是做的好事,怕什么?”
戚衍转头,被她气的轻笑一声。越弥不知道真傻还是装傻,她成功地搞错了这件事的重点。但依他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是故意这样说的。其实,她在故意气他,以此作为他刚刚指责她的报复。
见形势不好,她的语气又软下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当时他都要卖出去了,我肯定要先动手拦下来嘛。”
戚衍的眼眸很冷,不认为她会承认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