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峰缓缓抬起头,他尽量不去看越弥的眼睛。
她会巫术,肯定是这样。
越弥的手撑在椅子上,离他越来越近。她的呼吸像玫瑰的芬芳扑过来,近在眼前的皮肤苍白细腻。他想要忽略她靠近给他带来的影响,抵着椅背向后躲。越弥耐心得像一个猎人,她游刃有余地向前,最终在他的脸颊旁停下来。
徐青峰侧着头,不愿看她。她在他脸旁轻轻一笑,指尖戳上他的下巴。
“算了,你的狗脑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我放过你了。”
她摆摆手上楼,像是觉得没意思,连脚步声都透露出不屑。
徐青峰心有余悸,他看了一眼头顶上的监控,起身把手机塞到兜里。今晚这个房间他是别想待了,不然越弥肯定会再下来找乐子。他站在门口,在寒冷的夜风中点了一支烟,拍拍门口的人:“你看好了,我去值班室。”
看门的保镖打着哈欠,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徐青峰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大亮。
越弥一般会睡到十点以后才起床吃早餐,他在值班室里对付了几口豆浆和油条,最后一口油条还没吃完,保姆就从别墅那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她一路小跑,用力捶着透明玻璃门。徐青峰把豆浆推开,一边用纸擦手,一边打开门:“小周,啥事儿啊着急忙慌的——”
“夫人——”保姆喘了一口气,惊恐地抓紧他的手臂,“夫人不见了。”
陆荣站在越弥的卧室里向下望,面无表情地将那根绳索提起来。
徐青峰脑袋一阵痛一阵晕,提着这根绳索,狠狠踩了一脚。
越弥的房间很大,另一面窗正好对着别墅的花园。晚上当然不会有保镖在花园值守,其实也是因为越弥近来身体一直很虚弱,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她会趁着夜深用一根这么简单的绳子吊着爬下去。
她爬下去后从花园走,攀上假山以后又顺着假山爬到树上,最后从与树齐高的墙上爬了出去。
这几天花园在做入冬以后的保养工作,园艺工人的梯子就架在花园靠近别墅外墙的墙内。
“外面有车接她,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去年她从医院逃走也是,她肯定有同伴,”陆荣把手机上的监控视频放到他眼前,“查车,查路线。徐青峰,四个小时内找不到她,你和我都得滚蛋。”
“为什么是四个小时?”
徐青峰猛地抬起头。
“因为汪眷还有四个小时就会被取保,他有先天性心脏病,”陆荣尽力保持着镇定,但还是忍不住深深吸气,“他的家里莫名其妙出现一件徐有红的血衣,导致现在全南安市的大小媒体都在报道。你觉得他会认为是谁做的?除了去过他家的越弥,还会有别人吗?所以你想如果越弥被他找到,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青峰咬着牙骂了一句,紧接着又问:“所以真不是汪眷杀的人,你知道?”
陆荣冷冷地看着他,将手中的烟掐断。
“二十年前南安市姓戚,也姓吴,”陆荣抓紧他的衣领,声音陡然变高,“青峰,我们是一步步混到现在这个位置的,但有的人不是。有些人从一出生就什么都有,我们比不了,所以我们必须要抓紧一切向上爬的机会,不要让好奇毁了我们。找不到越弥,我们都完了,你知道吗?”
第68章 ☆、陷害
“严队长,现在我要为之前对你的偏见向你道歉。”
越弥将帽檐压低,坐在他的对面:“你是个好人。”
严鸣本来想抽烟,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刚点上烟,他想起越弥还在,把烟按到烟灰缸里灭了:“没关系,好人谈不上。我只是一个职业要求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的人。”
越弥在跑出来的第一时间就用另一只手机联系了他。严鸣原先以为有诈,因为越弥的手机如果不受监控,她大可以之前就用这支不受监控的手机和他联络,而犯不上冒着被发现的风险给他传递纸条。
看出他的疑问,越弥晃动手机:“这个刚拿到不久,给你传纸条的时候我还没拿到它,严队长,我的同伴也不是神通广大的。”
“戚衍家这么多保镖,还有徐青峰和陆荣在,我怎么可能这么轻松就拿到外面的东西?”
严鸣点头,算是认可这个解释。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找过来。越弥,你想告诉我什么?”
越弥的脸上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其实如果她不开口说话,整个人的气质是柔和且宁静的。严鸣已经干了二十多年刑警,有经验的刑警可以在接触一个人时迅速判断他的气质,这已经接近于本能。但一旦开口说话,她的气质似乎就疯狂起来,变得相当难以捉摸。
“有很多话要说。”
越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
严鸣给她时间,但也不忘提醒:“石原村。”
“哦,对,要先说这件事,”越弥摊开手,苍白的唇微微一动,“我给你石原村这三个字,第一点是想提醒你注意吴启秋的动向,他和徐有红的死有关。第二点是戚成玉在老家石原村那套房子,我一直想进去看看,但没找到机会,戚成玉不让任何人靠近。我想你是警察,行动起来应该要方便一些,但没想到你也没办法。”
严鸣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我不在专案组,没有权利忽然无缘无故地调查别人的房子。”
他目光深深地看着他的脸,越弥知道他在判断她话语的真假。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徐有红在出事之前经常在我爸面前提到吴启秋的名字。她好像对他很忌惮,很恐惧,甚至远超过她对戚成玉的恐惧。我当时听到过很多次这个名字,自然对它印象深刻,”越弥的手握着玻璃杯,“严队长,徐有红的死或许真的和戚成玉无关。或者说他也想动手,不过被别人提前一步。”
“她手里有很多的证据,给戚成玉当情妇这么多年,她手里拿着的东西只会越来越多。想让她死的人太多了,你觉得吴启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回国?联系这些,我们是不是可以大胆地做一个猜测——在诚泰集团,谁有能力调整监控,让它恰好在那几天信号不好,画面模糊,然后指挥谁将尸体摆上戚成玉的车。”
“韩淼说,人追逐恶劣猎奇的内容是刻在血液里的本能。徐有红的尸体以这么惨烈又吸人眼球的方式出现在戚成玉的车上,他想像之前一样快速息事宁人也不太可能。事实证明,当时要不是他确实存在不在场证明,他没那么容易脱身,起码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越弥双手托着腮,“这是栽赃嫁祸,你认为呢?严队长。”
严鸣内心深处的疑虑被她说出口,他转了一圈茶杯:“没有证据。”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接下来的事情。”
越弥的目光变远,望向他的身后:“严队长,为什么之前戚成玉和戚盛做的事都能被盖过去。你不会这么做,那这么做的会是谁?”
陆荣和徐青峰看着大屏上的监控,门外的保镖敲门进来,走到陆荣身边耳语一声。
陆荣握着鼠标的动作猛地一顿,侧头看向徐青峰。
/:.
徐青峰正准备看下一段内容,见他迟迟不动,忍不住催促:“快点啊,你不是说就四个小时了吗?”
“老韩要见你,”陆荣看向他的眼睛,“他说越弥在严鸣那里。”
韩光在大门外焦急地踱步,不到必要的情况他不会出现在别墅附近。徐青峰和陆荣与他联系都是在外面见面,他们都谨慎得很。等了几分钟,门打开,保镖带着韩光进入别墅内。徐青峰转过头,韩光沉出一口气,抹掉袖口的茶渍:“我要见戚总,我有事必须现在告诉他。越弥在严鸣家里,她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他了。”
陆荣那句“你为什么知道”还没问出来,韩光就冷笑一声,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我在他家和他车上都装了窃听器,刚装不久。”
徐青峰暂时松了一口气,起码越弥在严鸣那里就暂时不会出安全问题。他扶着椅子,狠狠地踢了椅子腿一脚:“衍哥今天不一定能赶回来,你有什么事必须先亲口告诉他。老爷子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我们不能随便带人过去。”
“那就不一定来得及了。”
韩光忽然提高音量:“我现在就要见他,我必须亲口对戚总说。我现在赌不起任何事情,二位,我们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你们也知道我过得不太容易吧?”
徐青峰看向陆荣,一般涉及到这种问题,他都会将决定权交给陆荣。
陆荣看着他的焦躁的目光,抱臂站立,一动不动。
几秒之后,他看向一旁的保镖:“备车,青峰,你带老韩去疗养院。”
戚成玉靠在枕上,护士将床摇起。疗养院的厨师做的粥虽然都很清淡,但却可口,很合他的口味。听到徐青峰在门外询问的声音,他让护士将门打开,声音先传出去:“青峰啊,你来得正好,吃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