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气发生器的流量又取决于泵能送来多少。
绕来绕去，就变成了鸡生蛋还是蛋生鸡。
常盼儿道：“这个问题确实需要解决。”
她下意识看向云凝。
常盼儿记得，在云凝交上来的那些文章里，有提到过这一点。
康兵观察到常盼儿的反应，不太服气。
常盼儿总是等一院发言，在她心里，一院就比六院强这么多？在没有深入研究的情况下，也能解决他们无法解决的问题？
康兵小声嘀咕道：“他们才不会帮忙……”
康兵话音刚落，就听云凝问道：“你们是手工计算？”
裴蕴玉迟疑两秒，说：“手工计算，手摇计算机。”
“用的是苏联旧型号的系数？”
康兵道：“还不让用了？”
云凝原本正在本子上划拉，想帮他们出点主意，闻言放下笔。
“这位看起来没什么建树的同志，我们是在开协调会，不是开吵架大会。你如果喜欢抬杠，可以出去抬，不要打扰我们的开会进度。”
云凝说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最开始康兵还不在意，可云凝说完话后，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就连常盼儿都没开口。
所有人都注视着康兵。
康兵吞了下口水，缓缓坐直，“你们干嘛看我？”
裴蕴玉：“……”
今天这人算是丢大了。
康兵的头脑是挺灵活，但太容易上头。
康兵委屈地看向裴蕴玉，试图求救，却听到裴蕴玉的呵斥，“康兵，出去。”
康兵：“……姐！”
裴蕴玉没搭理他。
他又看向沈正青和赵良畴，这二人也没有回应他。
康兵：“……”
哦，原来这就叫众矢之的。
康兵委屈地离开会议室，一步三回头，每一次都要看云凝。
云凝最开始还是严肃的，等康兵走到门口，云凝忽然露出灿烂笑容，好像在欢送他。
康兵：“……”
她是故意的！
她假装生气！！
都是假的！！
康兵走后，裴蕴玉特意回答了云凝的问题，“是苏联旧型号的系数。”
她挺好奇云凝想说什么。
一院研究膨胀循环已经有一段时间，绝对没有闲工夫研究燃气发生器循环。
云凝没有说话，她一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裴蕴玉看向常盼儿，常盼儿示意她等待片刻。
裴蕴玉一时无言。
常盼儿似乎格外相信云凝。
但据她所知，云凝好像没参加过什么项目。
常盼儿为什么会相信云凝？
大约五分钟过去，云凝放下钢笔抬起头，“我们要建立一个系统的数学模型，把发动机的每一个部件，包括燃烧室、燃气发生器、涡轮、泵等等，都用数学函数表示，把所有部件的输入输出关系连接起来，做一个完整的系统模型。”
云凝走到黑板前，“比如设定涡轮的功率、燃气流量和温度的函数；泵的功率是泵转速和流量的函数，平衡条件是……”
“有系统模型后，就不需要手工计算，可以编写简单的程序，让计算机自动去寻找平衡点。”
裴蕴玉紧紧锁眉。
她盯着黑板上的公式和数字研究很久，都没办法很好地理解云凝说的方法。
这是前所未闻的。
明宇和连洁倒是很快跟上云凝的思路，“如果可以用计算机来计算，那可比手工计算快多了。”
他们已经习惯云凝跳跃的想法，她总是能提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方法。
云凝点头。
连洁意味深长道：“这样一来，六院就真的需要用计算机了。”
她看向荣青蔓。
荣青蔓：“……”
明宇立刻表示，“我们所的计算机是不外借的，回你们西朗再算吧。”
“首都也可以啊，”连洁笑眯眯地死盯着荣青蔓，“去其他兄弟单位借，比如气动所。”
云凝感慨道：“气动所的计算机性能最高，非常好用。”
荣青蔓：“……”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们。
这群记仇的家伙！
常盼儿没听懂弦外之音，她疑惑道：“你们……是嫌弃11所的计算机？采购这活儿不是我负责，不过如果所里需要更高性能的计算机，倒是可以提。”
云凝立刻顺杆儿爬，她愁眉苦脸道：“不瞒您说，我们所现在的计算机，稍微复杂的程序就跑不起来，很耽误工作的。”
连洁同样一秒变脸，“唉，为此我们还要去借计算机，去看人家的白眼，还有某些同事哦……”
明宇跟着做抹眼泪的动作，“连台高性能的计算机都没有，我们11所哦，是真的惨。”
三人的举动让裴蕴玉惊呆了。
不是，他们怎么好意思的？？
还有，他们为什么一直在提计算机，计算机怎么了？
荣青蔓的后槽牙都快磨碎了。
这几个人说，说是要光明正大，结果阴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赵良畴摸摸头，有点儿搞不清现在的状况。
他试图询问沈正青，却见后者一脸崇拜地看着对面，“哇，他们好厉害，说哭就哭。”
赵良畴：“……”
这有什么厉害的！
三人表演完了，孟海才紧张兮兮地问道：“我……要说点儿什么吗？”
明宇一本正经地回答：“不用，常老已经知道我们的困难了。”
常盼儿哭笑不得。
他们这是困难吗？分明是趁机耍无赖！
常盼儿意味深长道：“想要高性能计算机，得拿出本事，证明你们确实用得到。”
云凝立刻说：“这次项目如果顺利，就给我们来一台。”
常盼儿点头，“没问题。”
明宇和连洁立刻收起惨兮兮的表情，转身击掌。
裴蕴玉：“……”
演都不演了。
常盼儿道：“云凝，再说说你的系统。”
云凝道：“这需要写一个计算机程序来跑数据，我相信六院的同事们可以完成，还能借到计算机。”
她笑盈盈地对裴蕴玉说道：“您可以让荣工去借计算机，她在借计算机方面很有一手，是远近闻名的专家。”
裴蕴玉：“……”
荣青蔓：“……”
协调会结束，裴蕴玉不动声色地收拾东西。
常盼儿先一步离开，云凝正要走，裴蕴玉叫住她，“你说的系统很少见。”
云凝道：“我可没有乱说，你可以找个计算机专业的，让他做着试试，原理您应该也明白，我们需要的系统上的协调，部件要融合成一个系统，模型做对了就没问题。”
裴蕴玉狐疑道：“你是真的想帮我们？不怕输？”
云凝笑道：“你们把燃气发生器循环做出来，算什么输？也是航天事业在进步嘛。”
裴蕴玉微怔。
云凝说：“总不见得为了什么竞争机制，真的互相使绊子，若是如此，可要辜负常老了。”
裴蕴玉无言。
荣青蔓面无表情地看向云凝。
什么意思，点她呢？
云凝说：“对，就是说你，还看我？”
连洁慢悠悠地开口，“没骂你就不错了，还敢瞪眼睛？”
明宇说：“我就不说什么了，我这人心善，不愿意为难别人。计算机是不会借给你们的，气动所的也不行。”
荣青蔓：“……”
他们……
无！法！无！天！
荣青蔓自认为修炼多年，早已不会因为一点儿小事动气，现在却恨不得和眼前的几人打一架。
就算她一个人占下风，也要打！！
然而云凝几人不再理会她，大摇大摆地走了。
只有孟海朝她笑笑，认真地打量她。
荣青蔓：“你又干什么？！”
这四个人里，就孟海一个脾气好的，看着还像个好人。
孟海认真说道：“我要记住你的样子，引以为戒，做人不能学你。”
荣青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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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孟海离开会议室，荣青蔓胸口的那口气都没能缓过来。她扶着桌子恨恨道：“我就不信了，凭我们几个人，还研究不出来这个破东西？谁要用计算机？就不用！”
荣青蔓看向裴蕴玉，“裴工，咱不用。”
裴蕴玉却冷声道：“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荣青蔓：“……啊？”
裴蕴玉问：“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擅长借计算机？你去借他们的计算机用了？”
荣青蔓：“……”
在裴蕴玉面前，荣青蔓多少有些心虚，她理了理大波浪长发，“咳，没什么大事，就是借了次计算机，他们没用着……公平竞争呗。”
裴蕴玉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