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将云凝抱起来，“我直接带她去医院，明天就不来了，带她在家休息。”
连洁道：“快去吧，这边有我们，不用担心。”
陆凌已经很久没来711医院。
他借来轮椅，让云凝先睡着，然后去挂号。
最近换季，感冒发烧的人多，尤其是孩子。
711医院的儿科早已人满为患，而且儿科不是711的优势科室，现在普通发热门诊也坐着一大帮孩子。
陆凌拧眉看着在前面排队的人，要排到他们，还不知要多久。
云凝拽了拽陆凌的衣摆，“你也找个口罩戴，别被传染。”
感冒发烧的人多，物资紧缺，陆凌只找到一个医用口罩，还是纱布棉布混合的那种。
他低声道：“我有了，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云凝又昏昏沉沉地向后靠去。
两人排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快轮到他们。
陆凌把云凝叫醒，听到叫号，正要推着她走进去，忽然被后面的人拽了一把。
一对夫妻领着一个孩子，急匆匆地往里走，“麻烦让让，我家孩子快不行了。”
小男孩懵懂地跟在父母身后。
陆凌瞥了眼身后，确定他们是突然出现的，客气地挡住他们的去路，“您是来复诊的？”
“复什么诊？”男人急急火火道，“你看我家孩子，已经烧了三天了，诊所的人说了，再不来医院看病，容易烧成肺炎，你先让开，我家孩子情况比较急。”
陆凌看向小男孩。
小男孩的状态可不像是快不行了的。
陆凌面无表情道：“请去排队，我们也排了一个小时。”
“你这个人，怎么还和孩子计较？”女人也来了脾气，“你家里没孩子？谁都有养孩子这一天，等你当了父母就明白我们的心了！”
陆凌问：“我不和他计较，能得到什么，他给我养老？”
“你……你这人怎么一点儿公德心都没有？”
“还有，我当不当父母都不能理解你们的心，孩子发烧三天没退烧，现在才带来看病？”陆凌不为所动，“麻烦去排队。”
陆凌向后看去，“这里也有两个孩子一直在排队，他们的精神状态比你儿子还差，你先进诊室，他们怎么办？”
“大家都在排队，你们的孩子又没什么大事，怎么就要插队？”
“我们还心疼孩子呢！谁也没像你直接往诊室里冲，把我们排队的当成傻子。”
“谁管你们？！”男人火气越来越大，“我们早就和医生说好了，你们进去也没用，医生不给你们看！”
话音刚落，诊室里的医生匆匆忙忙走出来，“怎么还不进来？不要浪费时间。”
夫妻俩赶紧走过去，“老王，我们早就来了，这几个人不让我们进来。”
姓王的医生看了陆凌和云凝一眼，朝夫妻二人招手，“别管他们，进来。”
队伍中的骚动越来越大。
“来走后门的？”
“看这情况是了，这医生也不管，还让他们直接进去。”
“唉，看个病都要找关系。”
陆凌的神色愈发冷厉。
云凝忽然朝他摆手，“算了，我今天不舒服，不能参加战斗，让他们去吧。”
陆凌不解地看着她。
这可不是云凝的性格。
云凝说：“在急诊，随时会死的病人的确有优先权。别看小男孩活蹦乱跳，估计已经是这种情况了，不然他父母不能一点儿素质都不要了，嚷嚷他吧。”
夫妻俩：“……”
王医生：“……”
云凝朝王医生露出笑容，“王医生真是神医。”
陆凌不动声色地配合，“怎么说？”
“王医生肯定不是给熟人开后门，他不会这样做的，他只是和他们打了一通电话，就知道孩子随时会丧命，一看就是神医。”
男人怒吼道：“你会不会说话？有你这样诅咒别人的吗？！”
云凝惊讶，“不是快死了吗？没到这地步还敢插队？”
男人：“……”
他和云凝说不清楚。
王医生不想搞得尽人皆知，催着夫妻俩赶紧进去，顺便狠狠瞪了云凝一眼。
诊室的门关上，大家的心都凉了一截。
“现在这社会，做什么都离不开关系。”
“算了，反正就他们一家人，马上就轮到咱们了。”
“我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你看我女儿，平时是个话痨，现在都说不出话了，我也着急啊。”
云凝朝陆凌招手。
陆凌俯身过去。
云凝在陆凌耳边低语几句。
陆凌微怔，哭笑不得道：“你真要请两天假？”
云凝安心地闭上眼睛，“流感嘛，得好好养着，我也怕猝死。”
陆凌点头，“好，我现在去找电话，你在这里等我。”
诊室内，王医生正在教训夫妻俩，“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把这事说出来了，影响多不好？”
男人赔笑道：“抱歉抱歉，他不让我们进来，我有点儿急了，你看我儿子，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这可怎么办？”
王医生道：“你在诊所，他们也就给打点儿抗生素，来，我听听。”
王医生给孩子看着病，女人担忧道：“老王，这事不会影响你吧？我们刚才是懵了，没反应过来，直接说是来复诊的就好了。”
“没多大的事，”王医生笑道，“我在医院都多少年了，这点儿事还办不了？这小子也没什么事，就是流感比较凶，没发展到肺炎的程度，我给你们开药，这两天按时来医院打针。”
女人赶紧把孩子拽过来，“快谢谢王叔叔。”
王医生说：“不急着走，你们先坐，坐下来聊聊。”
男人听到这话便坐下，和老友热情地聊起来。
女人看向门外，也明白了，“成，我们一会儿再去拿药。”
一家三口进去了二十分钟还没出来。
门外的人怨声愈来愈大，“我都排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没排上，一会儿孩子都晕了。”
“别说你了，我提前半个小时从所里溜出来的，到现在连医生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最近生病的人是多，我自己扛扛就过去了，但孩子也病了，总不能让他也硬撑着。”
“人都这么多了，还有人插队……”
“关系户呗，咱也没办法。”
云凝好歹还有辆轮椅，能坐在最前面休息。
前面一家三口已经进去有一段时间了。
云凝身后的人说道：“我估计他们是故意不出来的，刚才你和他吵架了，想折腾你。可惜了，我们只能下班之后过来，就这么一个医生值班。”
“他是不是上了一天班太累了？”
“啥一天啊，这两天医院人都多，我听护士说医生现在是轮班制，这会儿刚上班呢。”
“那他还！这人真过分！”
云凝闭目养神。
她是真的没有太多精力和医生吵架，最近她一直是透支状态。
如果不是病了，她也不会想着多休息两天。
就算是休息，主要也是害怕在感冒发烧的状态下真的熬过头了。
云凝在脑子里过最近的工作。
载人飞船、运载火箭、导航卫星……
现在搞好导航卫星，就能避免九十年代初期A国突然关闭导航卫星导致的事故。
那场事故里有六个航天人遇难。
载人飞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初期才能完成的，如果能成功，就提早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对他们来说非比寻常。
云凝模模糊糊时，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走过来。
云向真也在队伍里。
云向真偶尔联系云凝，两人平时来往不多。
她现在很忙，父母分开后，她不得不两头跑。对她来说，奶奶、父亲、母亲对她都很好，她谁都放不下。
云向真在711医院里算是杰出才俊，但现在也只能站在人群中。
他们以年近五十岁的医生为首，其他人称呼他为付院长。
付院长俯身观察云凝，神色充满担忧，“这位就是云工？感觉如何，还好吗？”
陆凌本不是喜欢攻击人的性格，但事关云凝，言语上难免出格，他淡笑道：“不碍事，前面那位病得比较严重，进去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我们还能再等等。”
付院长尴尬地笑笑。
他原本就要下班了，办公室的电话忽然被轮番轰炸。
先是总部的几位负责行政工作的领导，接着是总工们。
祝如云和章炎脾气火爆，又刚好比付院长年长，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医学上的老前辈也打来电话。
他最开始都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们是让他关照一位工程师，说是此人对大院十分重要，没有她就没有大院未来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