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斯律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讲话,就淡淡地回应道:“去吧。”
一个如此爱吃的人,能忍到现在不吃东西,也是不容易。
他不喜欢吃东西,也不喜欢吃货,特别是像陈酒酒这样的吃货。
就在两个人从墙角处,转过身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在他们的外圈,又围了一群人。
陈酒酒的心沉了一下,她再次急切地拉扯着对方的衣袖,转向墙角说道:“他们刚刚应该没有听到,我们在说什么吧。”
这群人听没听到,裴斯律不清楚,也并不在乎,可陈酒酒这次是真真切切地亲到他了。
他能感觉到,她温软的唇瓣滑过自己的耳畔。
陈酒酒见他不回应,觉得他应该也是不确定。
她凑近他的耳朵,小声地对他嘱咐道:“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哦。”
裴斯律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温吞地吐出了一个“嗯”字。
陈酒酒松开对方的衣服,转过身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裴斯律推开人群跟了过去。
他也并不是想跟着她,主要是想看看,附近的鱼是不是真的会跟着她走。
一般来讲,鱼的游动是很混乱的。
各有各的方向。
很难聚集在一起,跟着某个人游。他想知道,这里的鱼是不是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有灵性。
陈酒酒在前面走着,裴斯律看着小鱼渠里,有一群追着她游的鱼。
原来是真的。
可是他又看了看其他脉络的小鱼渠,观察着它们是否会随着人而游动,结果并没有复现这种现象。
无论人们如何走来走去,里面的鱼始终漫无目的地游动着。
有灵性的不是鱼,是她。
他当然会帮她保守秘密,因为他一点也不在乎她。
根本不会拿这种事当谈资。
她有没有灵性,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也不是她什么人,和她接吻的人不是他,做她屏保的人也不是他。
谁在乎她啊,真是的。
陈酒酒坐在桌前吃着东西,无暇顾及周围的人在说着什么。
只是时不时地附和几声。
直到席间有一个阿姨问她:“酒酒,你是怎么认识斯律的啊?”
思虑?
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
陈酒酒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仍旧没有想起来谁是思虑。
她随口答道:“阿姨,我不认识思虑。”
坐在对面的裴斯律听完之后,瞬间就气笑了。
合着她刚才在角落里,又是亲他,又是让他保守秘密的,并不是因为知道他是裴斯律,而是自来熟啊。
也就是说,换了任何一个人来,都可以被她这样对待。
那个阿姨不懈地追问道:“不认识吗?”
可是她刚刚看他们亲密的样子,不像不认识呀。
“听说斯律学习很好的,和你同一个年级。”
陈酒酒努力地咽下嘴里的东西后说道:“我们年级好多人呢。”
“他是1班的,经常考全校第一。你对他没有印象吗?”
陈酒酒摇了摇头。
裴斯律气得又发出一声冷笑。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就算没有见过他,总应该听过他的名字吧。
那既然半点也不认识他,她到底是以怎样的心态,和他做出那么亲密的举动的?
桌上的人一见是这样的情况,再没有人敢主动打听什么了。
他们想的和裴斯律一样,都认为陈酒酒在说谎,目的就是不想让他们继续探寻下去。
只不过,这翻脸比翻书还快,还有讲话滴水不漏的随和感,不知道是随了陈家的谁。
裴固元突然觉得陈酒酒,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他不敢再小看她。
一个女孩子,能当众做出那种举动,事后却转头就忘,前后间隔连十分钟都没有,并且三言两语就撇清了和裴斯律的关系,轻松化解了一场阴谋。
蔚澈然和陈乐道这时候,也有些看不懂了。
按照方才的那一幕幕,他们都觉得女儿认识裴斯律。
可是,见她刚刚回应的话,又不像在说谎。
在吃得差不多后,陈酒酒看了看时间,小声地对陈乐道说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早自习,睡觉不能太晚。”
其实之前就已经有提前离场的了,现在离开是很合适的时机。
不会太早,也不会太晚。
陈乐道和蔚澈然说了几句场面话,就带着陈酒酒离席了。
裴家那两口子,紧跟了过去。
裴斯律坐在原地不想动。他在思考,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
在学校里,有很多人在和他搭话后,都装作不认识他。
他看透了对方的心思,并对这种行为感到厌恶。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同样的招数换陈酒酒来用,就没有厌恶感,只会让他思考,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猜不透她的心思。
因为猜不透,所以沮丧又烦躁。
不过裴斯律现在无比确认一件事,今生今世他都不想再见到陈酒酒了。
陈家的人刚出宴会厅不久,就有服务生拎着两大包东西跟了过来,还帮他们送上了车。
在安顿好一切后,陈乐道对陈酒酒说道:“你先在车上坐一会儿,爸妈还有些事要处理。”
陈酒酒点了点头。
没多久,另一边的车门被打开,裴斯律坐了进来。
第11章
陈酒酒正低头挑拣着一只皮皮虾往嘴里送。
她吃东西时是很专注的,一般不会被周围影响到,这是对食物的尊重。
裴斯律不喜欢皮皮虾,也不喜欢陈酒酒,更不喜欢在车里吃皮皮虾的陈酒酒。
可是,他却想她坐在这里。
刚才出来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
一边庆幸于他终于摆脱了和陈酒酒日后的纠缠,一边对陈酒酒对自己反复无常的态度感到困惑。
困惑了半天,他终于想清楚了答案——
陈酒酒就是一个到处留情的海后,没有爱情就难以生存的寄生虫,沉浸于暧昧情感的庸俗女孩儿。
她只是有人格魅力而已,但这种魅力并不只是对他释放。
他应该把她当成划过衣角的树叶,而不应该被这片树叶撩动心弦。
全世界有很多如她这般的树叶,她并不独特。
他以为只要想清楚她是怎样的人之后,自己会开心一些。
然而并没有,心情反而比之前还要低沉。
浑浑噩噩地走到自家车前,在看到自家车窗上的裂纹之后,他甚至想一拳打爆它,让它碎得更厉害一些。
就在动手之际,他忽然发觉里面好像坐了个人。
在看清楚坐着的人是谁时,他迅速地收回了手,慌张地逃离现场。
裴斯律绕到车后,又看了一眼车牌号,确认是自己家里的车。
这次再走过去时,心情比方才上车前好了不少。
倒也没什么别的理由,绝对不是因为陈酒酒。
主要是他自我调节能力强。
车门被轻轻地关上,裴斯律看着车窗上的裂痕,没有刚来的时候那种压抑的感觉了。
陈酒酒甜甜地说道:“妈妈,你吃皮皮虾吗?”
裴斯律默了一下道:“你要不要看看我是谁。”
皮皮虾一时没拿住,掉进了保鲜盒里。
陈酒酒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人,在愣了几秒后笑着对他说道:“我以为坐进来的人是我妈妈。”
裴斯律的声音有些冷淡:“我不是。”
“那你吃皮皮虾吗?袋子里有手套。”
她把自己刚刚掉进去的那只拿起来,将保鲜盒递到了他面前。
裴斯律往后躲了一下,有些严肃地说道:“拿走,我不吃。”
在很小的时候,皮皮虾给他留下过很严重的阴影。
以前连看别人吃都会受不了。
现在看她吃,倒也还好。
陈酒酒知道对方对食物的味道有些挑剔,她补充道:“很新鲜的。在吃的方面,我的选择,从来没有错过!”
裴斯律见她说得自信满满,不免在内心嘲笑她,吃货选吃的当然不会出错,选人就不一定了。
他始终记得学校里关于她的那些传言。不过,她手机屏保上的那个男孩子,看着挺一般的。
陈酒酒见他并没有要吃的动作,有些小小的失落,讪讪地收回了盒子。
有一种自己的选择,没有被认可的感觉。
明明她在吃上是那样的有天赋。
她又想起刚才在宴会厅,他评价自己改进过的菜。
心里又难受了几分。
裴斯律觉察到她情绪的变化,声音干涩地解释道:“我,我害怕皮皮虾。”
“剥过壳的哦。”
裴斯律转过头看向窗外,夜景被车窗上的裂痕,切割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