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标榜不爱自己的他,得到这个莫大的好消息,当然会快乐。
笑的人是他,痛的人只有自己。
他总有新的办法,往她的伤口里再进几寸。
这一次,他终于将她整个人捅了个通透。
再被他伤,又还能伤到哪儿呢?
她在几欲灭顶的疼痛中抬起头,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有什么东西似乎随着君不封轻快的话语一并死去。
她受够了。
解萦抓住他脖颈的锁链,将他一把拽到自己身前:“天黑才没多久,夜这么长,那么急着休息干什么?”
她动作粗鲁,一路拖着君不封前行。
将男人拖到一处光秃秃的墙边,她接连按下几块青砖,里面隐藏的机关浮现,可以固定他的四肢。君不封不清楚自己又在哪里触及了解萦的逆鳞,看她苍白的小脸,他很是心疼,生怕自己再做错什么事,只好顺从地任由解萦束缚他。
解萦斟酌再三,没有悬起他的双臂,只是拘束了他的双腿。而她则出了密室,不多时,拎着一个小木箱款款归来。
解萦想说的话有很多,可到了最后,也仅是千头万绪,无从说起。君不封的一句无心之问,倒让她给自己设了套,左右不是人。
毫无作为的沉默让彼此都不甚自在,君不封抬起头来,试图对解萦描述一些他才体悟到的混沌感想,却见解萦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瓶里摸出一枚药丸,撬开他的下颌,柔声命令:“咽下去。”
君不封喉结一动,顺从地下咽。眼里泛起了粼粼波光,他收起了自己不甚成熟的感想,单是静静地看她。解萦迎着他一贯温和的双目,鼻子发酸,脸撇到一边,没有注意到君不封有试图悄悄牵住她的手。
解萦面无表情地环抱着双膝,默然等待君不封身上的变化。
小姑娘扭过头不理他,君不封悬着的一颗心反而安稳地落了地,也许被她撞破他突如其来的示好,会让他更窘迫。可没能成功触碰她的手指,又让他捶胸顿足,懊恼不已。尴尬地撤回手,君不封还是一头雾水,说不清自己是突然怎么了,满心想着和解萦更进一步,可以紧握她的纤纤玉手。
和解萦保持着背靠背的姿势,手几度探出又收回,君不封像个毛头小伙一般,一下不知该怎么面对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姑娘。心绪百转千回,他想来想去,又想到了他们这几日的纠缠。
越是想,身体就越是热。
明明快要入夏,他却不合时宜地发了春。解萦对他所犯下的一切罪孽,都牢牢地记在他身体之上。脑海里掠过她轻柔的抚摸,对应的肌肤就微微发热。而她也曾一度陷在自己怀里,明明当时的头脑一片空白,现在回想,他记得她比往日浓烈的体香,还有那温暖的身体,细腻的肌肤,柔软的胸脯。
指尖开始星星点点的泛起酸麻,解萦曾不顾他的拒绝,强行按着他的手,逼着他感受她的美好。可就像握着一只刚刚出生的雏鸟,他不敢有丝毫怠慢。
君不封有些可耻地遐想,如果自己当初用的力气再大一点,如果他不曾拒绝她的示爱,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轻解罗裳,欣赏她日趋成熟的曼妙身姿,如今的两人,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念及至此,他周身战栗。小腹像是聚了一团火,他从未有过如此迫切的渴望,想要寻找一种温柔,就地浇熄他的火热。
迟钝如他,也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大岔子。
解萦给君不封服用的是晏宁最为得意的助兴药物,药力非常可观。长安的黑市上千金难求一粒,解萦却有此药方,甚至不声不响炼了一小瓶。炼制此药时,解萦已经对君不封有了难言的非分之想,可药物炼好后却被她束之高阁。可能始终对自己的魅力抱有幻想,又坚信自己在君不封心里的特殊地位,解萦素来对药物不屑一顾,更何况是助兴之物。沉沦不过一时之欢,解萦想要的,从来都是细水长流的长长久久。现今将药丸带在身旁,也不过是想趁着某日情动时给君不封服用,两人好好助个兴。
解萦清楚自己力有不逮,偏偏心高气傲,更从未想过要靠药物操纵一个人的身心。
君不封通体泛红,抑制不住地低吟,他不断摇晃着头,试图保持清醒,身体起了前所未有的激烈反应,羞耻心又让他无法当着解萦的面坦然自渎,只能不断撞着墙壁,以疼痛来分散这股难耐的燥。
解萦按住了狂乱的他,声音依旧柔和:“不是才教过怎么要安慰自己吗?看看你,刚学的都忘了。”
君不封清楚地记得解萦拖着他身体前行时的愤怒。自己身上的异常,想必是之前那枚小药丸的效果,而就自己脑海中突然浮现的龌龊而言,她喂他服用的,必是春药。想来她不束缚他的双臂,也是想要看他此刻的难堪。
不太清楚自己又在哪一处得罪了解萦,君不封叫苦不迭。而对现状,他自诩很好地理解了解萦的意图,解萦太喜欢他去做一些抹不下脸的羞耻。
他茫然地点点头,听从解萦的嘱咐,将整个人沉浸在黑暗的欲望中。
麻痒的感觉由内壁直传大脑,他又在“嗡嗡嗡”地耳鸣。
太空虚了。他的身体怎么会空虚到这种地步?
想要被她撕咬,被她掠夺,被她荡平自己的一切骄傲。
被她……
君不封打了一个寒噤,脑海里浮现出前所未有的狂乱设想。仅存的理智无法停止想象。恍惚间,解萦仿佛已经抚慰了他焦渴的身躯,正压迫着他,用冰冷来消解他的狂热。
君不封不自觉地扭动身体,试图云淡风轻的脸上流露出难能的恐慌。
解萦伺机钳住了他的双臂。君不封没办法,也不清楚解萦的打算。他不敢轻易开口,只好徒劳地在墙壁上摩挲。
看着他逐渐被汗水浸湿的脸颊,解萦幽幽开了口:“这才是药。”
君不封一颤,立刻明白了问题的根源,他正要张口解释,解萦却给他嘴里固定了一颗镂空小木球。
她从小木箱中拿出一条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那是早年他留在她身边的“遮天”。
解萦一直没忘记“遮天”的故事,即便君不封并非祁跃同门,但当他带上黑布的那一刻起,他脸上的黑布,就注定该由她揭下来。
话本小说里的蒙面女侠,往往会嫁给第一个看到她真实面容的青年才俊。她借着“遮天”重新看清了君不封,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嫁给她?
取下“遮天”后,这块黑布一直被她很小心地存在自己床前的妆奁里。
茹心此前给君不封带来的痛苦,解萦都看在眼里。那时她也暗暗发了誓,自己一定不会让大哥痴心错投,也一定不会让他在感情中受到任何委屈,任何难过。她提前向他索要了代表珍贵感情的信物,她想大哥一定要等到她长大,她会带着所有的温暖与热情来爱他。
他一定要等到她长大。
现在她如愿以偿地长大了,当初的愿想却都一一成了空。
君不封在锲而不舍地拒绝她。
她对他的浓烈感情,他不稀罕。
即便他们已经闹僵到这一步,即便他发现他可能爱她,他还是要拒绝,还是要逃!
她真的受够了。她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什么痴心,什么托付,她都不要了。
他不是想知道被下药是什么感觉吗?
好,她给他机会!
第84章 歧路(四)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君不封的呼吸完全乱了套。解萦不知拿了什么器物在他周身游走,撩拨了两个周天,他仿佛置身荒原,她是点燃他的暗火。女孩温热的气息徐徐吐在后颈,右耳被她衔住,她又在咬他的耳廓,像猫一般轻巧。
她似笑非笑地问道:“猜猜,下一步会发生什么?”
女孩的一句话,将他彻底推入了那狂乱的世界中。
君不封无从控制自己的想象,所经历的有限次的亲近在脑海里愈发活色生香,他连着打了几个哆嗦,甚至连看都不敢看解萦。
解萦只觉得他好笑。
她扪心自问,知道自己一贯的“冷血”总会在君不封身上半途而废,他永远是她的例外。血腥的快意往往稍纵即逝,她其实并不会为君不封的苦痛沉湎,相反,只要目的达成,时机合适,她会瞬间见好就收。心里的弦已经崩坏太久,残忍是她威胁君不封的方式。最恨他的时候,她什么疯话都敢说,什么狠事都能做,但那报复的狂热之后,始终不死心的欲求又会重新冒出头,腐蚀她试图冷硬的心。
她依然对他抱有盲目地相信,即便君不封把话说得再死,在心底最深处,她还是在没骨气地等着对方,想要看到他的回心转意。
多年以来,她的爱憎都牢牢拴在君不封一人身上。她憎恨过了,也尝试摆脱过了,可她还是活在他的阴影下,享受这份阴霾的庇佑。
是她犯贱,放着大好的未来不要,宁肯回到这个轮回,不要颜面地求他施舍给自己一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