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天,期间还度过了一个平静的周末,余谙等不下去了,决定主动出击。
那天是周二。
大清早,余谙在公司楼下,买了两杯咖啡,一杯热拿铁,一杯冰美式。
上楼时,她一手拎包,一手端两杯咖啡,高跟鞋踩地,一串嗒嗒响声,直奔总裁办而去。
走廊上,好几个光鲜时髦的高级白领与其擦肩,频频扫来眼神,她也不在意,只大步流星往前走。
距离上班不足十分钟,总裁办的助理和秘书们基本都到了,杜荃的那位面试她的特助也在。
回国前,余谙研究了千盛无数采访和新闻时,特别留意过这人。
此人姓李,小着杜荃几岁,两年前被杜荃从别的大厂挖来千盛的。来了千盛后,简直把公司当家,很快就坐到了杜荃副手的位置。
千盛的老人就评价过,他很像杜荃年轻时候,除了够拼,眼光也够准,他主持的几项投资成绩都很好,才为他在短短时间内赢来这么高的地位。
李特助见她来了,眼神便闪了闪。
他拦在杜荃办公室门外:“余小姐,您有预约么?”
余谙唇角扯了个笑,笑得很假,没有丝毫要掩饰的意思:“你看我样子,像不像有预约?我找他有事,要不要见我,你不妨问他;进去等,还是外面等,你不妨也问他。”
说完,她就靠桌前,慢慢啜吟自己那杯热拿铁。
她身材本就修长,今天换了身及膝灰色风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灰色西装裤衬出双腿修长,脚下细高跟轻点地面,靠桌而立,优雅中透着精明干练。
脸上神色也够淡漠,叫人琢磨不透,只眸光淡淡一扫,便显露出几分凌厉的气场,让人不敢轻慢。
她神色好从容,似乎有着十足的理由,又像是压着极大的火气,杜荃非见她不可。
李特助犹豫不定,还很纳闷,她为何带两杯咖啡来?以她和杜荃的关系,居然不知他老板早就戒掉一切咖啡因饮料?
他不得不走到边上,打电话向杜荃请示。
没一会儿,他收起手机,回身对余谙说:“先生请您里面等。”
于是,余谙就站到了杜荃的办公室里,在他桌上放下他的那杯咖啡。
“先生大概还有十分钟到。”
李特助说完,带上门出去了。
过片刻,又有个助理进来送果盘。
余谙看着她的脸,淡淡开口:“不必整这些虚的,不放心我一个人待着,大可以敞着门。”
秘书动作一滞,暗暗咋舌,这女人可什么都看穿了,抬头,挤出一丝笑,尴尬而不失礼貌:“不好意思,让您误会了!”
说完,赶紧带上门出去了。
不过隔了五分钟,杜荃就率一众手下到了公司。保镖们无声散开,只有商勇跟着他走向办公室。
听见总裁办的人跟杜荃打招呼,余谙麻溜地从办公桌后起身,朝门边走去。
打开的门外,是杜荃的那张脸。
“你找我有事?”
余谙点点头,瞧他神色,折身将咖啡递到他面前。“带给你喝的!我记得你以前都喝冰美式。”
她腕上还戴着那个金镶玉的镯子,杜荃一眼瞄到,没在意,目光上下打量她。
这几天他刻意回避,今天还是自酒会之后头一次见到她,又似乎是她回国后第一次如此细致地打量她。
明明还是过去的面孔,只略加修饰,就显出几分老练和圆滑,也似乎,更有味道了。
他接过咖啡,杯身冰冷。
他们交往那会是炎炎夏日,喝冰美式是属常事,而当下……
他感受到她明晃晃的恶意。“就这事?”
余谙看了眼他身后的李特助和商勇。
杜荃向他俩点点头,两人这才转身走出办公室,同时带上门。
杜荃走到沙发前,将冷咖啡放茶几上,才转身面对她。
余谙开口了,语气冷硬:“杜荃,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要重新开始,你却非要把我放身边,然后又把我撂一边,我知道你一定有安排,能告诉我么?兴许我能配合你。”
她脸上可不是会配合的表情。
杜荃瞧她这架势,笑起来,目光审视她:“那你呢?趁我不在,突然光临我办公室,就为问我这些话?”
余谙说:“你以为呢?你这地方难道是什么风水宝地?要不是你步步紧逼、故弄玄虚,你公司大门我都不想进。”
杜荃笑:“你嘴巴愈发甜了。”
“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问题,你把我放眼皮子底下,还叫人刁难我跟我哥,又及时收手,到底是为什么?”
“不急,”杜荃喊了声,“商勇!”
商勇进门,领会了他眼神,对余谙一伸手:“余小姐,请将你手机交出来?”
“杜老板,这是何意?”
余谙看向杜荃,对方却挪开目光,事不关己地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余谙只得照办。
商勇拿到手机,又递回,屏幕需要她输入密码解锁。
余谙面无表情,往中控键压下指纹解了锁,却又不怀好意地提醒他:“我手机相册有不少私房照,勇哥要看,可要想清楚后果?”
商勇顿住,只当她恶作剧,重新板起面孔,翻查她手机,脸色却很快微微地变了,眉头紧皱,检查了许久,才对杜荃摇了摇头。
后者表情显然有点意外。
余谙接了手机,眉毛一扬:“检查完了么?手机都查了,不妨再搜身?要是放我走了,再说丢了什么东西要赖我,可别怪我翻脸不认。”
杜荃没说话,递给商勇一个眼神。
余谙皱着眉,看着商勇再次带上门出去。
杜荃脱了他那身定制的西装外套,挂起来,理了理袖口,又向她招了招手,意思是叫她过去。
余谙又不是傻子,反倒退后了两步。
杜荃不耐烦地扯松了领带,快走几步到她面前,一步步逼着她后退,直到撞到冰冷坚硬的墙壁。
他自上而下俯视她的脸,伸手握住她脸颊,手指若有意无意地搭在了她颈动脉处。
她瞪大了眼看他:“你要干什么?”
杜荃勾了勾唇,用手指摩挲她微凉的唇瓣,眸光缠绵:“我要想对你干什么,不是轻而易举?”
“……”
杜荃眸色一沉:“我不碰你,就是暂时不会碰你的意思,你大可以安心。你不姓凌,却有着境内最有权势的家人庇佑,就该懂得珍惜。其他的都不该胡思乱想。”
杜荃这是在教训她了,意思是她不知足。
他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不知足?
余谙别过脸,避开他那只手,毫不畏惧地跟他对视:“我有什么样的家人,也轮不到你这样对我。”
然后大力将人推开。
杜荃踉跄着后退两步,却笑了,世上再找不到比她这张嘴更硬的了。
余谙察觉不妙,不等他再欺近,拉开门就往外走,不知是不是自己幻听,似乎听见他在后面说了句:“要想活,你就该这样尽早离开!”
余谙一走,商勇就进来了。
杜荃像是变了个人,脸色淡漠,看了眼眼前的这个办公室,下令:“查监控。刚才信号中断,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商勇走到书架前,从最下面一格翻出一台笔记本,笔记本连接着办公室监控的讯号,杜荃的手机也有监控权限,可以远程监控,但是刚才余谙进入他办公室,监控讯号就中断了。
商勇打开监控,画面是正常的,翻查历史记录,却丢失了至少十五分钟长度。
商勇说:“余小姐一走,监控就恢复了,恐怕她用了监控屏蔽器。”
杜荃说:“查一下那几样东西有没有被翻动过?”随后又补充,“再叫人把这里排查一遍,
免得她偷偷放什么监控设备。”
商勇忙打了个电话,叫技术人员过来。
在等待的时候,商勇掩不住内心的好奇:“先生不动余小姐,真的只是因为凌家么?为什么明知她在跟您作对,不把她控制起来,有些人可能会心里不安啊!”
杜荃冷笑:“有些人?不过媚上欺下的蠢货!我要怎么做,还犯不着跟他们交代。”
“那金蝉云创IPO,先生不生气?”
杜荃摇了摇头:“李特助查了,金蝉云创并非她暗中操纵,是架构设计问题,算我的失策,为什么要对她生气。她只是为了自保,装大尾巴狼。她真正的筹码是她背后的凌家,不考虑别的,也不能随便动她。”
商勇还是不懂:“这么说,您确认她装腔作势,在跟您作对了?”
连他也搞不懂,杜荃这样有雷霆手段的人怎会放任对手在外面自由活动?
“我树敌那么多,多少人盯着。何况她一个女人,能掀得起多大风浪!”
余谙在他眼里,似乎就是只爪子锋利些的猫、刺儿较多的玫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