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慌而不乱,走前,将余谙指定要用的笔记本电脑留了下来,此外,读卡器也带来了。
余谙抱着这两样东西,又从身上摸出一卷铝箔纸,招呼左空和罗森两人上车。
她无比诚恳地说:“四哥,还有个事请你勿必帮个忙?左空,还请你当一回司机,车子开起来,我解释给你们听。”
车只剩一辆,三人本该一道走,两人没多问,当下都随她钻进车里。
等车门阖上,车子开动,余谙打开车顶小灯,展开手中铝箔纸,露出一部手机和一块百达翡丽手表。
余谙说:“都是杜荃的。半小时前,我才从他手里搞来,现在他手下肯定满城搜捕我们。我们现在必须跑,直到复制完信息扔掉这两样东西。”
虽然她用表内定位器转移了杜荃手下的视线,估计也拖延不了多久。
左空惊讶,猜到了什么,也没多说话,立刻将车掉头,开上出城大道,速度飞快。既然要跑,自然该往城外跑,跑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罗森也猜到东西多半是她偷的,看了看她膝上的电脑,也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你要我帮你复制手机里的信息,那这表有什么用?”
余谙将表冠处的半截芯片指给他看。
罗森瞧见那东西,眼睛眯起来,看了又看,不确定地说:“这是……微型存储器?”
余谙有点忐忑,又将撬刀递给他:“我要你帮我打开它。据我所知,陆金晨、老七
,甚至三爷,都千方百计想搞到手,这里面可能有杜荃干过的脏事。至于手机,我是顺手牵羊,想着或许有点用处。”
罗森接过撬刀,仔细去看那手表,最后他没用撬刀,而是转了几下表冠,拔出来,才用撬刀尖锐的一端轻挑边缘,随即就有一个小东西无声弹出来。
余谙一直守在一旁,见状,手一伸,一枚薄薄芯片就这么落进她掌心。
她放下桌板,将电脑、读卡器放上去,又奉上芯片:“我原想拿了东西,再冒险去找一朋友帮忙,有你在,我更踏实,如果四哥你的技术都不行,那别人也是没指望的。”
罗森也曾是海石的执行人,受海石规则束缚,业余一大爱好,却是做网络上一名黑客,在数据王国里逍遥。
看她满眼期待,罗森眉头却紧锁,语气不确定地说:“真是那样重要的东西,恐怕不会太容易。”
杜荃的这个微型存储器,表面上是个芯片,也是个小n号的U盘,却没有USB插口。
罗森将芯片放进读卡器,再插上电脑,不过片刻,原本正常的电脑屏幕上,果然跳出一行行代码,电脑已经跟U盘联接上了。
他仔细看了看代码,打出一连串指令,片刻后,才转过头看她,眼里有诧异,也有赞许,“你准备得倒齐全。”
听他口气是有可能解开的,紧张了一晚上的心情终于有所缓和。
余谙疲倦地笑了下:“多亏朋友的提醒,提前备好了这些东西。现在就拜托你了。”
罗森知道轻重,一点头,就开始了工作,双手翻飞,开始破解U盘。
余谙望着这情形,想到杜荃说她手机和电脑的防护系统专业,那种技术对比眼前,恐怕是小巫见大巫。
她看了片刻,却也看不懂,感觉到他一时半会儿还解不开,又帮不上忙,拿起杜荃的手机,便寻思复制下通讯录或者通话记录什么的,他手机里不知有多少秘密。
谁知,她刚点开手机历史通话记录,只见屏幕一闪,屏黑了,屏中间闪现了一束白色光点,随即彻底黑屏。
余谙疑惑,又给手机重新开机,过了好几分钟,才重启成功,这一看就更奇了。
手机屏上,原先那些App现在一个都不见了,原来的手机壁纸也消失了,变成了出厂默认壁纸,再点开通话记录和短信消息,就会弹出一句话。
“请联系管理员获取访问权限!”
尝试左右、上下滑动屏幕,同样会弹出这句话。
余谙有点惊讶,这是远程清除技术么?能远程把数据清除得这么彻底,锁定使用功能,她还是头一次见。
“企业级远程清除技术。”旁边的罗森看见了,主动从她手里拿过手机,研究了下,“果然如此,不止清除了SIM卡数据,连手机系统数据、用户数据都没了。这需要特殊权限,普通人做不到,以杜荃的能量,跟运营商签个安全管控协议,是易如反掌。”
手机已经变成了一块砖头,原先的打算通通泡汤,余谙泄气,失望都显露在脸上。
罗森把杜荃的砖头丢一边,就冒出一句:“你去前面。”
余谙没听清。
罗森继续操作电脑:“我做事不喜欢被盯着。”
意思是你在旁边碍事。
余谙这次听明白了,她啥也没做,居然被四哥嫌弃,等撞到后视镜里驾驶座盯过来的两道炽热的目光,她才恍悟,脸一红,说:“那我不耽误你了,你忙。”
起身就钻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
“你怎么知道杜荃的秘密藏手表里?”安静片刻后,左空开了口。
或许是心理作祟,余谙总觉得他现在嗓音低沉沙哑,不似从前的清朗洒脱了。
“我事先也不知道,能找的都找过了,踪影全无,直到撬开他手表才确认。”
“你还找过哪里?”
“也没几个地方,他浅水湾的书房和他千盛的办公室,他是谨慎的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不会随便乱放。”
这话说完,他没回应,余谙转头,恰好瞧见他唇角微微翘起的弧度。
她拿出杜荃的手表和手机时,左空反应很淡定,他又是同老虎一起来的,显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他从哪里回来?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跟老虎联系?他今天怎么突然联系上老虎?
她一肚子疑问,捡了最要紧的问题问出声:“晚上浅水湾有人闯入,那人是你么?”
左空“嗯”了声:“我找了四哥,本想我在明,他在暗,接你离开浅水湾,谁料到你……”
谁料到她自己跑了,还顺手牵羊了杜荃那么重要的东西。
他大概以为自己多此一举,却不知,他意外帮了她大忙。
余谙不无庆幸地想,就因为他去了浅水湾,杜荃才会临时决定回另一处宅子,并改道走体育馆前那条路,那条路又因为演唱会导致人车拥堵、通行受阻,杜荃的保镖才会被分开,她的偷表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否则,她现在已经被杜荃带回他那座宅子,再想像今晚这样拿完东西就跑路,恐怕是天方夜谭了!
两人有问有答聊了一会,左空正说着话,忽然暂停,余谙瞧他左手不知何时拿了枪,目光警惕地盯着后视镜。
余谙转头望过去,原来他们后方有四五辆摩托飞速驶来,她心里一提,定位暴露,杜荃的人手追来了。
“给我枪!”余谙急声说,“你不能一手开车一手开枪!还我枪!”
左空回头瞧她,眼底闪过些许错愕、诧异,但他没争辩,只说:“不像冲我们来的!听声音似乎是哈雷,加速到300也行,要想赶上我们,早就赶上来了。”
余谙定睛瞧了瞧,那几辆车又近了一点,看造型似乎确实是哈雷,悬着的心才慢慢落回去。
她太紧张了,仔细想想,纵然杜荃有心派人来追,又哪有这样快。
这时,后座的罗森有了动静。
余谙回头:“四哥,有结果了?”
罗森在看电脑,不知看见了什么,骨节攥得劈啪作响,闻言,他抬头望向她,眸色动了动:“你掐住了杜荃的七寸!”
第20章 湖边一夜急雨(上)
罗森将电脑交还她。
“我猜他自以为手表贴身佩戴,保镖也不离身,够安全,存储器里放了不少机密,也是他生意越做越大,还有些客户清单,黑、毒、贪、黄,样样不落,有这些东西,加上你说他亲手杀了人,就算神仙罩着,也救不了他。”
他所谓的“你掐住了杜荃的七寸”就是指这个了。
余谙随手点开几个文档,等看懂那些内容时,由不得蹙眉,心底又感到由衷的松快、舒心。
这两周的努力及前期所有准备,都没有白费。
事情到底是做成了,却又隐隐地感到,以杜荃的能量,要用好这些证据,恐怕还有硬仗要打。
她阖上了电脑。
罗森将手表也交给她:“这些东西都没用了,还都有定位,得尽快扔掉。”
余谙点了点头,拉下车窗,恰在这时,那几辆摩托陆续超了出去,都是一身红黑拼色赛车服,速度极快!
手机和手表随手丢出去,余谙回过身,心里一动,又看向罗森:“四哥,我有个问题。”
罗森说:“你说。”
“杜荃说你救过他,他也对你的确有些特别……我原以为你可能会拒绝我。”
罗森一听,唇角扯了个笑:“我是救过杜荃,但,这在兄弟间算不得恩,在仇人间就更算不上。梁醒怀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能杀;他对三哥有知遇之恩,他也能杀。对他而言,恩,只是他攫取权力的工具,不是感情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