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忽略他所用的那个词带给她的震动，余谙以自己对他的了解，怀疑他在监狱那几年，应该是把以前的事翻来覆去地反刍过。
他带她进海石的圈子，恐怕是他最后悔的。
因此这次重逢，他似乎一直在尝试弥补她什么。
网上的各类消息，他也在关注，杜荃和她的照片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但他什么也没说，照样和她说说笑笑，一点异样都不留给她。
只是夜里上床的时候，他又把她摆弄出各种姿势，也更用力了，力气使不完似的。
余谙感觉很累，但这种跟心爱的男人水乳交融的感觉，是她抗拒不了的。
她开心得很，幸福得很，也心酸得很，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们都没有提她和杜荃的那段。
余谙也不是看不出左空的抗拒。
她还隐隐生出一种感觉，不知道算不算错觉，左空似乎是等跟她联手把杜荃除掉，就不要她了。
她自己也不好意思提。错不在她身上，但她就是没法启齿。
虽然心里难受，她还是下定了决心，这狗男人要是真因为那段往事，要哔哔她或者不要她，她就率先甩了他。
Whocares？谁离了谁，是活不了的！
她绝不会挽留一个思想上的残废！
啊，现在想这个似乎有点早了，他在舔那里！舔完还含了一嘴的味道来吻她？
草！这狗男人，真会玩！真要命！
她晕乎乎地想，这世上，还有第二个男人能让她这么欲生欲死、忘乎所以么？
她不知道。
第24章 杜荃放狗了！
晚上十点多，余谙跟左空的车到了碰头地点。
他们开的是左空搞来的一辆二手车，他原先开的车，可能已经被标记了，没开出来。
碰头地点，是城东迎秀桥菜市场附近一家开在街角的菜饭骨头汤店。
店主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模样木讷，干活很勤快，女人不会说话，听说是个哑巴，脸上笑容很朴素，但她有一双勤劳粗壮的手。
女人带他们上了二楼，没多话，就下去了。店铺已经打样，他们正要关门。
余谙他们约的人已经到了。
小小的包房，窗子不大，圆桌上摆着三只冒着热气的杯子，除了罗森，还有两个男的在开了缝的窗边抽烟。
一个个子高高的，头发很乱，遮着脸，帽檐压得很低，直到他回头看过来，余谙才发现她认识。
是沈昊，嘉平分局前警员，左空的姐夫。
五年不见他变化也很大，左空没提前告诉余谙，她很惊喜，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
当年他私下调查海石的地下生意，还帮她查了闺蜜贝叶的失踪案，因此触怒了某些人，被诬陷受贿、杀害同事，而成为全网追捕的通缉犯。
他潜逃到海外五年，想必隐姓埋名，也要历经坎坷。
他扫过来的眼神，也偏疏离和谨慎。他又是跟罗森一起出现，想必因为左空的关系，他们已经很熟。
另一个男人是沈昊的前同事，老孟。
他现在还在嘉平分局，左空那天移交杜荃的把柄，就是交给了他。
余谙当年跟此人打过交道。
沈昊潜逃后，老孟因要求对他的案子启动内部重审，结果被停薪留职了一段时间，他愤愤不平，来找余谙对过一些信息。
因为他，余谙才确认贝叶的失踪，跟阿庆有关。
而阿庆的背后，名义上的老板是陆金晨，实际上就是杜荃。
老孟本就长得壮，几年不见，还是那个样子，没太大变化，眼睛豆子大小，一张大饼脸，眉眼鼻子都凑一起，简单说，就是没生个“好警察脸”，看起来不那么有正义感。
当时余谙处于低谷，对所有人都很警惕，就没信任他。
现在，以她经验，外貌丑俊与内心可能天差地远。
在这个地点碰面，也不是随随便便选的，沈昊跟这家店有些缘分。
夫妻俩有个女儿读附近的小学。
大概八年前，他们还住在嘉平区，当时他们女儿失踪，男人在工地上干活，女人没法说话，发现巷子里玩耍的孩子不见了，拿一张孩子的照片跟邻居小孩一起赶到警局报案。
沈昊了解情况后，带了几个弟兄招呼附近警局，查了半宿，夜里十二点在两百里外国道上抓住了人贩子。
后来他们家搬来这里，接手了亲戚要关张的店，开了这个小餐馆。
碰头是为了大家见个面，交换下信息和联系方式。
之前他们一直在用没有实名认证的手机号打电话发短信，现在也要放弃，改登录加密邮箱。
更重要的是要谈举报杜荃和海石的事。
沈昊毕竟有过从警经历，提醒说，杜荃的黑料牵连太广，倘若用得不好，说不定炸不死对方，反而会连累在场所有人身家性命。
其实，现在整个青城，除了杜荃，权力顶端、跟杜荃黑料有牵扯的这些人，也不会放任他们来去自如。
每个人都知道要小心，特别是老孟。
余谙其实很佩服他。
这份黑料，牵连到上头的人，根据A国警察系统条例，得由他拿去实名举报，基本就是将他自己甚至家里老人的安危全部赌进去了。
换句话说，找他也是有风险的。
万一这几年他变了，开始动歪心思了，这次要走捷径，那沈昊被抓不说，其他人也都吃不了兜着走。
但沈昊信任他，其他人出于对沈昊信任，也就连带接纳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老孟似乎瞄了她两眼。
也是参加了这次碰头，余谙才听说了这几天杜荃那边的情况。
一天时间内，杜荃不仅遭遇了那样直面死亡的刺杀，又被拿走那么重要的资料，他反应却有点诡异。
老虎一直盯着他。
除了到处散播那些流言外，他个人行程似乎没什么异常，该上班上班，该回家回家。
今天上午还仿若无事人公开露过面，参加了一个行业庆典活动。
相反，老七最近一直躲金港，很低调，很少露面，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这天中午却突然出了门，就此失去踪迹。
老七失踪后，秦忠主持金港大局，调了一拨人出去找。
杜荃今天上午参加活动，下午回浅水湾，就没再出过门。到这，事情走向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大家都觉得杜荃可能还在憋大招，尤其老七在这档口失踪，不能不防。
事情谈完，众人就散了。
左空和余谙开车绕着城区，回城南郊外的暂时住所。
半路上，余谙用手机浏览器登录了加密邮箱，果不其然，收到了新消息。
是凌晨。
她的照片被曝光整整一天，远在璟城的姨妈终于还是被惊动了。
她手机被杜荃拿走后，就彻底废掉了，凌晨找不到她，也没人能找到她。
凌晨通
过她以前给他的加密邮箱才联系上。他说，老人很激动，也很生气，对他好一番“逼供”，现在已经知道了她和杜荃的那些事。
余谙也没跟凌晨讲过全部经过。凌晨也不敢将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说姓杜的骗了余谙，他们交往也远在杜荃结婚之前，仅此而已。
但网友思维太发散了，在网上八卦流传得可不止这些。
经过一日一夜发酵，网友从零星传出来的真实信息中，以讹传讹，“挖掘”出了极其离谱的“真相”：余谙被打造成了插足豪门联姻、误导大佬入歧途的红颜祸水、绝世绿茶女。
所有人都在同情杜荃的豪门妻子。
男人们羡慕杜荃，对余谙的年龄和身材评头论足、遐想非非，女人们则痛骂杜荃和小三，尤其是小三最好原地爆炸。
还有人给她P了遗照。
刚才老孟偷瞄了她几眼，估计因为他也看见了那些谣言。
网上的谣言，余谙看过就算，对于现在的她，陌生人的眼光和看法已经伤不到她了。
但是当她看到凌晨的消息，却开始难受了。
车子回程的那段时间，她都处于一种很拧巴、很难受的状态。
她绝对尊敬和爱姨妈，但她没法想象，姨妈看了网上那些信息，会不会胡思乱想，然后跟网友一样骂她。
她没有跟长辈交心的经历，她打小连自己亲爹、亲妈都没法建立互相信任的亲密关系。
所有长辈在她眼里，都是不稳定的、可以掀翻的权威，只有姨妈，代表着向往的温暖、庇护的力量。
姨妈在她心里分量也最重，所有人都比不上，她弟都不行！
她也从没想过向这位长辈暴露隐秘，她更没料到，杜荃那个浑蛋，平时那样注重隐私，居然会爆光和她的照片，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说起来，姨妈是因为心疼妹妹，才延伸出对甥女余谙的爱，她也的确是最疼她的人，可她在某些方面的观念，跟年龄一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