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谙本没打算接受,想了想,还是接受了,不拿白不拿,与其让它落入陌生人的腰包,不如用到需要的地方。
她约了宋律师,将房子卖掉,股份也一点点减持出售,弄了个基金会,捐给贫困山区的教育事业。
整件事光走程序就持续了很长时间,钱也从头至尾没经过她手,倒是文件看到眼累,唯一的好处,大概是申报个税时享受了一定税率优惠。
那天,吴助理原本还想跟她说几句话,但左空来接人,吴助理失去了机会。
又过半年,终于海石案也结束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左空和余谙一直处于半隐身状态,又在傅二的建议下干脆更名换姓,抹去过去身份的一切痕迹,余谙在年底已用新名完成了研究生入学考试。
但有些关系,是斩不断的存在。
杨小姐的建议,他们早已正式拒绝,但此人既狡猾,脸皮也极厚,声称即使做不成同事,也可以做朋友,就当结个善缘。
她也并非死缠烂打,却时常在出其不意的场合与他们碰面,刻意制造机会。
她的用意,两人都看在眼里,倒也不怵她,仅维持客套而疏离的关系。
这年的旧历年,余谙和左空在年前回了趟璟城,而除夕夜,是老虎带老婆、儿子来陪他们一块度过的。
余谙被杜荃掳走的那晚,老虎也被捆了,险些被抛江里喂鳄鱼,因余谙的苦苦哀求才终于保住性命。
但他得罪的是杜荃,被警方找到时,已被杜荃的人生生斩断一条腿,险些失血过多而死……后来左空出资让他用上了昂贵的义肢,能跑能跳
能打篮球,不如从前灵敏,倒也行动自如。
老虎倒乐观,说自己回来报仇,本就是赌上自己的命,最后只是断条腿也算幸运。
海石案过去的一年后,罗峰的忌日,左余发现其墓旁出现一个新墓碑,标着“罗巍”及其生卒年。
罗巍是罗峰同母异父的弟弟,受罗森的牵连,不幸死于日本。
左空去查了许多记录,最后也没查到是谁,只有个隐约的猜测。
三年后,罗峰坟墓的另一边,又出现一个新墓碑,标着“罗森”及其生卒年。
左空又去查询记录,这次是带着怀疑去查的,终于发现迁坟的是韩忱和一位年轻女士。后来确认,这位女士,是罗森生前的挚爱,苏可。
他俩不知何时认识了,合作让罗峰、罗森、罗巍三兄弟终于相聚了。
到第四年的春天,左余在沅城海边举办了一场小型婚礼,只通知了几位密友。
宋律师来了。老虎带老婆儿子开车也来了。
凌晨携了妻儿从璟城飞过来的,这场小型婚礼满足年轻人的浪漫,但不合老人家胃口,加上姨父身份实在很特别,就指派了儿子送上祝福。
韩忱和妻子、女儿回国出席,苏可也来了,随她而来的是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士,介绍后得知此人姓“严”。
让余谙意外的是,Alice也来了,她不喜欢凑热闹,她是被沈昊半拖半拽地带来的。
沈昊已经升职,跟他们一起到来的还有老孟,他俩还是搭档,如今在青城市警局共事。
……唯有傅二是不请自来。
两人都不喜繁琐,因此婚礼仪式也很简单。海滨酒店,碧海蓝天,草坪上草木新绿,在多位好友共同的见证下,由两位花童送上婚戒,为彼此戴上婚戒,就算走完形式了。
这两位花童很特殊,一位是他们养的两岁的杜宾犬;一位是他们不到两岁的女儿小梧桐……
当两位小花童摇摇摆摆出场的时候,现场笑声就没停过,小花童的爸爸却别过脸不住地掉泪,根本憋不住一点。
没人知道,为了这一天,他努力了多少,耗费了多少心力。他手紧紧握着旁边美的放光的女人。
仪式后,是音乐、美食和美酒。
Alice喝了不少酒,但她的酒量好得不得了,是全场公认最佳,老虎是彻底给放倒了,连沈昊都被她灌得晕晕乎乎。
傅二过来邀请新娘共舞。
杜荃案后,他顺利升职。四年过去,如今更添了几分老练成熟,却始终踽踽独行。
凌晨说倒有不少长辈要给他介绍,他都拒绝了,一心扑在事业上,是男人圈子里论起来都认为很奇怪的一个人。
他工作特别忙,今天从璟城飞过来,还得搭晚班飞回去,这样的人,余谙觉得他过来一定有话说。
傅二还真的有话。
他喝了两杯酒,说话磕磕绊绊,倒也逻辑清楚。
他直截了当地问她,当年老七犯了毒瘾,是不是她找人设下的圈套?
老七吸毒这事,一直是个谜,他不是那种会主动吸毒的人,多半是被人引诱。
调查的结果显示,老七身边曾经有个女人嫌疑最大,这女人在他身边近一年,他出事当晚,她也消失了,似乎是出国了,再没人能联系上。
老七贪酒好色,调查人员认为,应该是这女人偷偷往他酒里下毒,少量多次,长此以往,自然形成了毒瘾。
这女人来历很奇怪,用的竟还是假身份。
傅二深入查下去发现,她有个异卵双胞胎姐姐。
自小父母离异,将她们分别送人,长大后,两人意外相认,经常用书信、电话来往,感情很好,后来妹妹到F国留学,姐姐考到青城大学美院,各自都有明媚的前程。
但是不巧,某天,姐姐跟同学去金港玩,不久后一个深夜报警遭人性侵,随后又莫名其妙自杀了。
按理,既然打电话求救,应该不会轻易自杀,虽然官方认定是自杀,但姐姐的好友都认为“很奇怪,不符合她性格”。
傅二推测,因为姐妹感情深,妹妹就换了个名字回国,为姐姐复仇。
但,妹妹是怎么知道姐姐被谁杀害的呢?
傅二认为,应该是余谙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这件事,又找到了妹妹,将真凶的情况告诉她,并和她达成协议:
一个到老七身边下毒,一个为她提供毒品。
傅二问余谙,他猜的对不对?
傅二没说在她婚礼上讲这个故事的目的,但不论怎么看,他的动机都挺邪恶的。
余谙淡定地说,故事讲得不错,他找到妹妹不就知道了么?为什么要来问自己?
傅二说,始终联系不上,妹妹藏得太深。
余谙笑笑不说话。
傅二问她,怎么不问他是怎么联想到她的?
余谙就问他,你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给我听?为什么会怀疑是我?
傅二长叹一声说,余小姐够谨慎,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不放松丝毫的警惕。
傅二说,是左空。
余谙很奇怪,为什么是左空?
傅二说,那年,余谙找到他帮忙的要求是保左空的自由,后来,他特地找到左空,他就想看看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她如此挂心,结果一番周旋后,这男人让他刮目相看,他居然反过来请他保全她。
傅二说,当时,左空什么也没透露,就是答应会挖掘足以让杜荃彻底倒台的罪名,换取余谙的自由,无论余谙做过什么,可能会犯什么错。他甚至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也要保全余谙。
余谙没说话,她越过傅二的肩膀看向左空,他怀里抱着小梧桐,挖去葡萄籽,喂给她吃,时不时抬眼看向他们的方向,不期然和她目光相会,眼底都是笑意。
她鼻尖突然有点酸涩。
傅二说:“你太紧张了,事情早已尘埃落定,我来并非要抓你。就算我想,还要防着凌晨半夜来我家掐死我。”
余谙不无感喟地说:“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件事。”
傅二淡淡一笑说:“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原以为这话庸俗,现在看着你们,我想说一句,恭喜!真的,羡慕你们,恭喜你们!”
他说话的口气也像是喝酒上头了。
余谙点了点头,手松开他之后又责怪他:“你这人很没诚意!”
傅二问号脸。
“你空手而来,不合礼节,别忘了把份子钱转一下!你那么有钱,记得包厚些!”
傅二禁不住笑了。
应该放正文但没放的剧情
为什么放不下她?
杜荃也问自己,区区一名女子,她凭什么叫他念念不忘?
诚然,她有着和季菲极为相似的容貌,为人却更敏感多疑,难以掌控。何况身边保护者重重。
她是左空的女朋友。他要排除掉障碍,接近她、掌控她,比想象中要困难得多。
但他做到了,处理掉了罗锋、左空,还利用她顺手料理了陆金晨,她顺利堕入他的圈套、坠入他股掌之中。
费尽心机得到她时,没人能懂他心头的狂喜。
隐隐中,他也有种失控感,日复一日的谋划,她的多疑、难以把控,也让他把游戏通关的心机变成了真实的感情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