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道。
“行，那我明天去社区问问其他那些老头老太太，看有没有也买了那些东西的，收集一下信息，他妈的，这帮骗子，就该在里面蹲着。”
梁晓冬说。
第二天周缘趁着上班的间隙，赶紧打了那些保健品厂家的电话，可不是空号就是无人接听，周缘没办法，只能先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了保健品的公司，梁晓冬也给她发了微信，说在社区问了一批老头老太太，但被问起是不是被骗了都讳莫如深，似乎是怕被自家儿女知道后埋怨。下班后，周缘买了些水果去了医院，一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彭霄正坐在病床边上，手里拿着碗，正一勺一勺喂蔡玉芬吃饭。
“你怎么还在？”
周缘有些意外，她本以为彭霄只是白天来看过蔡玉芬，却没想到现在这个时间他还在。
“阿姨去学校接乐真放学了，我陪姥姥一起吃饭。”
彭霄转过头，朝周缘笑。
周缘愣了一下，第一次从彭霄口中听到“阿姨”这两个字，明明昨天他和徐桂玲还完全不认识，怎么现在听起来就像是混熟了一样。
不过混熟了也好，不然周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们两个人介绍彼此。
“缘缘来啦，”蔡玉芬笑得眼尾起褶子，一边嚼嚼嚼一边道，“今天彭霄给我买的饭可好吃了，你过来看看，彭霄今天还带我下楼溜达了，这医院小花园里可好看了。”
周缘笑了，看彭霄一眼，“是吗？”
“嗯。”
彭霄挑了挑眉，继续专心喂蔡玉芬吃饭，周缘在病床另一边坐下来，看着这一幕，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我来吧”
周缘朝彭霄伸出手。
“没事儿，我来。”
“对，让彭霄来，我们娘俩，投缘。”蔡玉芬说，“你说是不是，彭霄？”
彭霄唇畔扬了扬，点头道，“当然是。”
周缘也忍不住笑了，她从前只知道彭霄好脾气，没想到他真的能这么有耐心和蔡玉芬相处一天。
蔡玉芬吃过饭，彭霄就出去给她买水了，病房里只余下周缘和蔡玉芬两人，周缘拿出刚买的苹果削皮，蔡玉芬看着她，忍不住道，
“缘缘。”
“嗯？”
“我觉着彭霄这小孩人是真不错。”
周缘扬了扬嘴角，“您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怎么，嫌姥姥磨叽啊？”
蔡玉芬有些不满。
“没有——”
“我的意思是，你得好好珍惜，我看彭霄挺会照顾人的，又那么喜欢你，虽然姥姥也弄不明白你们之前是咋分开的，但是这回要是和好了，就好好的，以后有个这样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你，姥姥也就放心了。”
蔡玉芬语重心长，周缘削苹果的手略微停顿，忍不住道，“姥姥，您干嘛说这个啊？”
“唉，人老了，有时候想到哪就说到哪。”
蔡玉芬笑了一下，仰头看着天花板。
“我知道彭霄人好，也知道您喜欢他，所以您得赶紧好起来，一直陪着我们。”
周缘扎了块苹果喂到蔡玉芬嘴里。
“净说傻瓜，姥姥有那个心，也做不到啊。”蔡玉芬的笑容有些苦涩，“这世界上哪有人能长生不老啊。”
蔡玉芬说完，周缘忽然想到昨天陶乐真说的那句“希望姥姥永远不死”，原来在至亲的人面前，无论大人还是小孩，想法都一样幼稚。
“我不管，我就要你长生不老。”
周缘忍不住趴到蔡玉芬怀里耍起无赖。
“小屁孩，怎么今天这么爱耍无赖，”蔡玉芬摩挲着周缘的头发，“对了，你不是说你哥要去问社区里其他买了保健品的人吗？问到了吗？”
“没什么结果，大家都怕被儿女知道，不太愿意出来说，”周缘说，“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自己没有被骗。”
周缘和蔡玉芬聊了会儿，彭霄买完东西回来了，梁晓冬也下了班，过来晚上照顾蔡玉芬。
“你和彭霄快走吧，”蔡玉芬说，“辛苦了啊彭霄，照顾了我一天。”
蔡玉芬笑眯眯。
“没事姥姥，”彭霄笑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周缘看着彭霄，张张嘴刚要说话，蔡玉芬就已经爽快应下。
“好嘞，明天见。”
彭霄点点头。
周缘这下彻底说不出什么了，只觉得这俩人看起来才像亲祖孙一样。
“其实你不用每天都来的，店马上就要开业了，就算再不忙，还是会有不少事的。”
周缘忍不住说。
两人去了楼下的小花园，天已经黑了，两人牵着手，静静散步。
“没关系，没那么忙。”
彭霄攥着周缘的手，低声道。
“而且姥姥跟我在一起呆着，挺开心的。”
彭霄的语气似乎还有点小骄傲，周缘不由笑了。
“我也发现了，你的魅力也太大了，”周缘忍不住看向彭霄，“下到陶乐真，上到蔡玉芬，都没有你搞不定的。”
彭霄轻笑了一声，伸手搂住她的腰，“你能不能别开我玩笑。”
“我是认真的，你看你……”
周缘还没说完，彭霄已经停下脚步，低头亲了她一下，似乎要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停止取笑。
“好了我不说了。”
周缘乖乖投降，毕竟周围还有其他人经过，她不敢造次。
“其实跟你姥姥在一起的时候，我也很开心，”彭霄攥着周缘的手，缓缓往前走，“我妈去世以后，我经常去姥姥姥爷家，可以算是他们带大的，后来他们也都离开了，所以我很喜欢这种，一个家庭在一起的感觉。”
周缘愣了一下，不由有些心疼。
“所以，我很开心能照顾你的家人，”彭霄的语气认真，“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黑夜里，周缘看不清彭霄的脸，只能听见他低声而坚定地说了这样一句。
周缘沉默了很久，然后用力点点头。
“好。”
第89章 要是世界上，真有长生不老药就好了。
蔡玉芬住院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社区，那些老头老太太听说这件事，都跟梁晓冬说要过来探望一下蔡玉芬，但蔡玉芬不想搞得这么大阵仗，又不是出了啥大事儿，于是经过广场舞帮协商，最后推举出了老方头带着水果过来看望。
“大姐，你身体怎么样了？没事儿吧？”
老方头身形瘦小，一件蓝色polo衫，手上提着的果篮坠着，更显得他身形摇摇欲坠。
“老方呀，你看你来就来，还带什么水果……”
蔡玉芬看见来人立马变了表情，边说话边朝周缘和徐桂玲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病房待会儿。
“你姥姥不对劲儿啊。”
出了病房，徐桂玲仍扒在窗口往里看，一边看还一边直摇头。
“不行，我一会儿得说说她，她这眼光怎么还越老越回旋，这老头干干巴巴的，可没有我爸帅……”
徐桂玲越说越离谱，周缘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
“你能不看见个男的就萌生出这种想法吗？”
徐桂玲的笑容僵在脸上，周缘顿了顿，继续道，
“那老头有老伴儿。”
虽然周缘有时候也分不清蔡玉芬那些老伙伴，但这老头周缘还是记得的，之前跟蔡玉芬 一起跳广场舞吊车尾的老方太太，就是他老伴儿，本来周缘也没什么印象，但两人的儿子有智力障碍问题，社区时不时一直呼吁关照着，再加上之前梁晓冬去了社区超市，正好跟那位儿子被安排在一起理货，周缘才有了印象。
“我又不知道他有老伴儿。”
徐桂玲撇撇嘴，正打算直起身走开，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一下子长大了嘴，伸手使劲拽了拽周缘的衣摆，嘴上道，
“你快看！”
周缘皱紧了眉，不情不愿弯下腰，抬眼便看见蔡玉芬和老方头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坐在边上，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正撕吧在一起。
“他俩这是干啥呢？”
徐桂玲急了，作势就要冲进去，周缘急忙按住她。
“别着急，先等等。”
徐桂玲耐着性子没动弹，两人屏着呼吸继续看，竟看见这对老头老太太手里面推来让去的，是一沓红钞票。
这下徐桂玲真是按捺不住了，没等周缘阻拦，已经站起身冲进病房，一把夺过那沓钞票的同时嘴里还高喊着，
“你们俩干什么呢！”
大约是没想到徐桂玲会突然出现，蔡玉芬一下子愣住了，而一旁瘦小的老方头更是像被点了穴一样杵在原地。
“玲儿，你听我说……”
蔡玉芬刚要说话，就被徐桂玲开口打断。
“不是，您是不是又要拿这钱去买那什么保健品？您就不能长长记性吗？”
“我不是……”
蔡玉芬还没说完，徐桂玲已经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