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这段关系被蔡玉芬知道，性质似乎就不一样了，至少现在，她还没有准备好向她姥姥摊牌，她感觉到彭霄略微低落的气场，有些气馁，却依然没有坦白。
“这么回事儿啊，”蔡玉芬恍然大悟，瞧了瞧彭霄，又转头瞧了瞧一直没说话的王倩，忍不住问，“那你是？”
冷不丁被长辈这样一问，就连平时大大方方的王倩也一时有些语塞，她笑了笑，没有回话，转头有些期待地看着梁晓冬，周缘也忍不住抬头朝梁晓冬看过去，见他脸色变了变，咽了下口水，然后嬉皮笑脸地说，
“哦，姥姥，这是我客户，王姐，她在我们健身房锻炼完，正好捎我一段。”
梁晓冬不愧是老油条，编瞎话都不带打草稿的，周缘看着王倩的脸色白了白，忍不住自嘲地想，他们这对兄妹，还真是对怂包。
“噢，那你们都上楼坐会儿？”
蔡玉芬笑呵呵地问。
“不用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王倩似乎意识到梁晓冬回避的态度，也没有再同蔡玉芬多聊，随便找了个借口，草草上车走了。
“要不彭霄上来坐会儿？你好久没来了。”
王倩走后，蔡玉芬又邀请彭霄上楼。
彭霄略微一抬眼，对上周缘的眼神，而后移开视线，冲蔡玉芬笑笑，
“今天太晚了，我就不上楼了，改天再来，吃您做的饭。”
“好好好，说好了啊，哪天来你提前跟周缘说，我去买菜。”
蔡玉芬热情地嘱咐彭霄。
“好，一定。”彭霄说完看了一眼周缘，轻声道，“那我先走了。”
周缘点点头，“好，注意安全。”
“彭霄哥哥拜拜。”
陶乐真冲彭霄摆了摆手。
一家人目送着彭霄的背影离开，才一起上了楼，原来蔡玉芬是带着陶乐真买水果去了。
“对了缘缘，我看彭霄那孩子最近有点儿瘦了，是不是忙活厂子太累了？”蔡玉芬一边拿钥匙开门，一边嘱咐周缘，“有时间记得叫人家多来家里吃饭，毕竟那孩子给你哥介绍了份工作，咱们不能没良心……”
话题忽然转向了彭霄，周缘下意识低下头，随口应了声“好”。
“对啊缘缘，我看彭霄人不错。”
一旁的梁晓冬还不忘附和。
“用你说啊，要不是人家给你介绍了工作，你能有钱赚吗？你能有人专门送你回家吗？”蔡玉芬一边换拖鞋一边转头疑惑道，“我也挺纳闷的，只听说过销售围着顾客到处跑的，没听说过顾客送你们这些销售回家的，刚才那个真是……”
“哎呀姥姥你就少操点心吧，”梁晓冬没想到自己惹火上身，赶紧转移话题，“你手机有消息。”
蔡玉芬抓起手机打开微信，周缘在旁边那么一瞄，看见她打开了个群聊，里面蹦出了好多条消息，蔡玉芬“哎哟”一声，赶紧趿拉着拖鞋跑回屋里，“啪”地一下把门关上。
“这老太太，还神神秘秘的。”
蔡玉芬颠颠地跑得挺快，梁晓冬连个影儿都没抓着。
“她刚才那是什么群？我看是在领红包？”
周缘皱眉回想着刚才蔡玉芬的那些微信消息。
“对，姥姥现在每天都在网上答题领红包，早中晚都要领，可忙了。”
陶乐真吐了吐舌头，小声说。
“领红包？领什么红包？”
周缘一脸懵，她最近太忙，没怎么关注蔡玉芬，还真不知道她除了广场舞之外，什么时候还多了这么一项任务。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姥姥最近可忙了，每天都要在网上上课做笔记，跟我上学似的。”
陶乐真说完，抱着一大包零食跑回了卧室，周缘刚想继续追问，已经被梁晓冬拉住。
“你就别多问了，现在不特别多那种什么薅羊毛的群嘛，她老人家平时没事干，打发打发时间也挺好，”梁晓冬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周缘一眼，“我看你这几天挺开心的，春光满面的，看来我上次说的话，听进去了？”
“你少在这套话，”周缘不自然地移开眼，压低了声音，“我劝你小心点，要是被姥姥发现，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梁晓冬朝周缘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好好处对象去吧。”
“嘶，”周缘捂住脑门，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你。”
她说完转身进了卧室，陶乐真正盘腿坐在书桌前，悠闲地吃零食。
“都快睡觉了，少吃点这些东西。”
周缘看了一眼桌上花花绿绿的包装，忍不住唠叨了一句，她从前不理解为什么有的家长那么唠叨，然而等陶乐真来了后她才发现，自己似乎也变成了爱操心的大人。
“我饿嘛。”
陶乐真仰头往嘴里送了一口薯片渣渣，委屈道。
“那还不是晚饭没好好吃？”
“那还不是姥姥做的饭不好吃，你和梁晓冬倒好，每天只顾着谈恋爱，也不用回家吃晚饭……”
周缘被噎了一下，转头瞪了她一眼，“你别胡说。”
“我哪有胡说，”陶乐真小声吐槽，“我是孩子，不是傻子，姥姥眼花，我又不是。”
周缘顿了顿，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忍不住想起刚才彭霄离开时略带失落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接下来的几天，周缘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然而彭霄每天依旧如常接她下班，送她回家，只是每次走到她家楼下时，他不会停留太久，只是克制地同周缘道别，然后目送她上楼。
周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思索了几天，最终还是在这天两人散步回家时开口，
“你会不会有点不开心？”周缘转头看他，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上次我没在姥姥面前承认和你的关系，你介意吗？”
彭霄愣了一下，面色闪过一秒的黯然，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理解你。”
周缘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她知道彭霄不可能不介意。
“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现在还没准备好。”
周缘仰起脸，神色温柔。
“但我绝对没有不想承认你的意思。”
她说完，用指尖蹭了蹭他的掌心，像是盖章，也像是撒娇，彭霄停下脚步，定定看她几秒，然后眼睛一亮，反手轻轻攥住她的手，嘴角轻轻扬起。
周缘见这句话起了效，终于安心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趁热打铁，
“上次姥姥说你瘦了，我还没注意，现在看起来是真瘦了，你最近是不是太忙了？”
“有一点，最近在厂里布置展厅和摄影棚，所以熬了几天夜。”
彭霄乖乖回答。
“你要是忙，就不用每天来接我下班，真的。”
周缘说的是真心话，贷款的事情弄得差不多，彭霄工厂那边的事情也越来越忙了，最近每天都要在厂子里独自忙到深夜，她不想因为自己折腾他。
“我喜欢来接你。”
彭霄直截了当地说。
周缘忍不住笑了一下，“那为了感谢你每天接我下班，今天换我去陪你加班，怎么样？”
彭霄一眨不眨看着她，“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欢迎吗？”
周缘故意问道。
“欢迎，当然欢迎。”
彭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周缘揽着他的手臂，同他并肩往前走，彭霄低下头，看着路灯下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影子，不动声色地将她的手攥得更紧。
晚上的家具厂没有什么人，除了零星几个没干完活的工人，就是门口打更的大爷，彭霄牵着周缘的手绕过一楼的厂房，径直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周缘才明白彭霄最近都在忙什么，上次来时还堆满杂物的二楼已经整洁无比，变成一块独立的摄影区，里面已经摆好了柔光灯和各种设备。
再往里走，是一处更大面积的展厅，上次周缘来的时候，展厅还只是停留在策划完成的阶段，而现在已经初具雏形，一部分大件的家具已经分门别类地被放置好，看起来正规了许多。
“这儿还是乱糟糟的，估计还要半个月才能正式弄好投入使用，”彭霄顺手归拢着地面的杂物，抬起头对周缘说，“我干的活都很枯燥，你先呆一会儿，要是觉得无聊，我就送你回去。”
“我没觉得无聊，”周缘蹲下去帮他一起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壳和杂物，仰起头看着他道，“已经很好了，上次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呢，这么短的时间，进度已经很快了。”
彭霄一顿，盯着周缘脸上柔柔浅浅的笑意，嘴角轻轻抿起，露出梨涡，像是冷不丁被主人奖励的小狗，低声说了声“嗯”。
“这些都是你自己带着工人们弄的？”
周缘摸了摸彭霄的下巴。
“对，连墙和这些幕布都是我自己弄的。”
彭霄拉起周缘的手，一点点跟她说起每一处角落都是怎么布置的，周缘忍不住抬眼去看他，轻轻抚上他认真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