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缘愣了一下，抬头看见蔡玉芬拿起桌上的老式日历，碎碎念着，她低下头，看见日历上有个日期被突出的红色圈出来，就是她生日那天。
“你不要又做那么一大桌子菜，吃不了的，况且我也不喜欢过生日。”
“你以为我这么两大兜菜是给谁买的？”
蔡玉芬瞪了一下周缘。
如果不是蔡玉芬提醒，她甚至都要忘了，她从小就对这个日子没什么期待，或者说最开始是有期待的。
像所有小孩一样，总是暗戳戳希望自己回到家里，就会有好吃的奶油蛋糕和生日礼物，但是每一年，徐桂玲和周大春似乎都早已遗忘了这个日子，周缘也习惯回到家后按部就班地吃饭，做作业，睡觉，安静等待每一年的这一天无声无息地滑过去。
后来周缘来了这里，蔡玉芬每年都会给她的生日张罗一桌好饭，那时她已经12岁，是真的习惯忽略这个日子了，可蔡玉芬却不同意。
后来周缘才知道，她姥姥从梁晓冬开始，就每一年都会给他过生日，因为她总觉得孩子在她身边长大，已经缺了太多东西，总不能连生日都过不上，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蔡玉芬总是希望别家孩子有的，她的孩子们也有。
“那好吧，但是你真的不要太累，简单做几个菜就可以了，行吗？”
周缘忍不住嘱咐她。
“放心吧，我最近在网上学了几个菜，做给你们尝尝。”
蔡玉芬答应得痛快。
周缘看着她姥姥微微佝偻的后背，心里一酸。
回到卧室，陶乐真正在写作业，看见周缘进屋，她忍不住抬头问，
“你要过生日了？”
周缘看她一眼，“怎么了？”
“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陶乐真杵着下巴饶有兴味地问她，“100块以内哦，我没有太多米的。”
周缘忍不住乐了，换上睡衣坐在床边，开口逗她，“我想要的礼物，可不止100块哦。”
“啊，”陶乐真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道，“那你想要的礼物要多少钱？”
看上去是真的在认真思考是否要出血给周缘买礼物。
“逗你玩的，你留着那钱吧。”
周缘揉了揉陶乐真的脑袋，低头去看手机了，陶乐真趴在桌上若有所思，似乎仍在思考要送她什么礼物。
到了周缘生日这天，一大清早，周缘就连着收到了几条微信，是陈清清和戴梦娇发来的，祝她生日快乐的同时，问她晚上要不要出去喝个酒。
她们俩知道周缘不爱过生日，所以也不会太夸张地替她庆祝，只是每年借这个由头可以一起出去喝个酒，唱个K。
周缘同意了，自从戴梦娇婚礼以后，三个人好久没见，于是约好晚上一起去新城那边的一家酒吧坐坐。
刚回完这条，周缘就收到了彭霄的微信，是一条很认真的生日祝福，认真到有些可爱，似乎想把所有的祝福都献给她似的，她没忍住笑了，甚至能想象到彭霄认真打字时的神态。
趁着还没有上班，周缘拿起手机，同他聊了几句。
【彭霄：今天准备怎么过？】
【周缘：回家吃顿饭，然后和你表姐她们去喝点东西。】
【彭霄：嗯，抱歉，赶不及回去陪你。】
【周缘：没关系，你不是送过生日礼物了吗。】
周缘思索了两秒，又打下一条。
【周缘：下次亲手帮我戴上吧。】
对话框那头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儿，彭霄回了一句“好”。
周缘笑了笑，放下手机，她全然投入到新一天的工作中，全然忘记自己生日这回事，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林佳慧拿着饭盒凑过来，将一块小蛋糕搁在周缘面前，周缘愣了一下，见林佳慧坐下来，笑意盈盈地说了句“生日快乐”。
周缘没想到林佳慧会知道她的生日，更没想到她会冷不丁当着大家的面给她这么个“惊喜”，周围的同事听到动静，纷纷赶紧跑过来祝她生日快乐。
周缘被动着一一应下，等收完了一众同事的祝福，才回过神来，笑着同林佳慧道了声谢，虽然她并不习惯承接这种热情，但心里仍然涌上一股暖意。
“我特意给你买了块小蛋糕，你最近都瘦了，是不是准备转岗考试熬夜了？”
林佳慧坐下来和周缘一起吃饭。
“不至于，最近天气热了，有点吃不下饭。”
“对了，你什么时候考试啊师傅？”
“下个月。”
“加油，你绝对没问题的，升个客户经理，小事一桩。”
林佳慧嘴一向甜，周缘听了不由一笑，“借你吉言。”
挨过了下午，下班的时候，周缘第一个飞奔回家，蔡玉芬早早做好了一大桌子菜，见三个孩子这么早就齐齐整整回了家，笑得合不拢嘴。
别看他们家人少，但从小蔡玉芬就把她和梁晓冬的生日过得特有仪式感，什么蛋糕，长寿面，生日歌，一样都不能少，今天也是一样，只不过家里多了个小萝卜头陶乐真。
等四个人和和美美吃完饭，蔡玉芬便拿起手机，偷偷摸摸鼓捣了几下，下一秒，周缘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响了，低头一看，是蔡玉芬发来的红包，她忍不住抬起头，看见对面的蔡玉芬朝她挤了挤眼睛。
旁边的梁晓冬警觉地转头看了看蔡玉芬，又看了看周缘，
“怎么回事儿？姥姥，你是不是给周缘发红包了？发了多少？”
周缘无奈，梁晓冬这幼稚的人，自从小时候有一次发现蔡玉芬给周缘的生日红包比给他的多以后，每一年都要追着俩人确认没有背着他搞小动作。
“哎呀跟你的一样多，小心眼儿，你小时候我给你的少，还不是因为你老是偷偷拿钱去网吧？”
蔡玉芬皱眉拂开梁晓冬凑过来的脑袋。
“那个时候我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儿嘛，”梁晓冬说完美滋滋地拿出手机，下一秒也给周缘发过来个红包，“周缘，收下吧，老哥现在有钱了，拿去，随便花。”
周缘看了梁晓冬一眼，心想他敢发这红包，她都不敢收，谁知道这钱是不是又是从王姐那弄来的，只是这话她没法当着蔡玉芬的面说，只能装作没事人一样说了句谢谢。
“你们怎么都直接给钱啊？”
一旁的陶乐真忽然弱弱地说。
三双眼睛同时看向她，陶乐真下意识背了背手，想藏起手里的东西。
“你准备了啥呀？”
梁晓冬好奇地往陶乐真背后看，陶乐真有些不好意思地默默将手伸出来，周缘垂下眼，看见她拿出个相框，里面放着的是一幅画，一看就是出自陶乐真本人的手笔。
上面是两个一大一小的女孩，一前一后地走着，手却紧紧牵在一起，大的那个微微蹙眉，小的那个桀骜不驯。
周缘的视线又落在两个小女孩的旁边，看见上面是陶乐真写的一行字：
我和姐姐，晚认识了一个我的时间。
周缘看着这句话，微微发愣。
“诶哟，我小外孙女画得真好。”
蔡玉芬先凑过来夸奖，陶乐真低头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
“我很喜欢你的礼物，谢谢。”
周缘低头对着这幅小学生作品看了很久，而后抬起头，摸了摸陶乐真的头。
陶乐真吐了下舌头，罕见的腼腆。
“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好，又没有多少钱，前几天上美术课，老师说可以自由发挥，我就画了这个。”
“啧啧，我怎么没这个待遇呢？”
梁晓冬摇了摇头，为自己打抱不平。
“你不是还没生日嘛。”
陶乐真辩解道。
“行，那哥到时候等你的礼物，你可别区别对待啊。”
四个人说说笑笑地吃了一顿饭，又吃了蛋糕，快九点的时候，周缘去了和陈清清戴梦娇约好的那间酒吧。
第45章 你怎么回来了？
一进到酒吧里头，熟悉的辛辣香薰味道和哐哐的音乐声瞬间将周缘唤醒，这地方她并不陌生，就是之前她们跨年来看男人跳舞的那家。
“今天可惜了，没有能摸腹肌的男模，就一个DJ，我刚才看了，长得太对不起观众了。”
三个人刚找了个卡座坐下来，戴梦娇就开始遗憾起来。
“你收收味儿吧，婚礼过去也没多久，就腻了你家老刘了？”
陈清清故意逗她。
“你少在那装正经，上次你少摸一下了吗？”戴梦娇翻了个白眼，“连周缘都摸了。”
周缘本来就不想回忆那次被她们俩撺掇上头的经历，此时手机响起，低头一看，彭霄发了条微信：
【还在家里吃饭？】
周缘顿了一下，莫名心虚，想起上次在婚纱店里戴梦娇提到这茬时彭霄的眼神，就好像彭霄此时此刻就出现在她面前盯着她似的。
不过虽然有一点心虚，她还是如实作答，只是稍稍隐去了些关键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