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就是闭关!爱咋咋地!
要说释天尊者为何如此大气性,当从一局对弈讲起——
天界皆知,梵境九重内,释天尊者嗜棋如狂,可棋艺甚差,而最擅此道的迦耶佛,却不大热衷对弈。
说来也是有趣,释天尊者偏偏最喜欢找迦耶佛对弈,除了磨炼自己的棋艺外,最主要的是,输了不丢面子,若赢了,那便是绝地反击,一举登峰!
他倒是美了,可把迦耶折磨得够呛,每日里跟个臭棋篓子对弈,还是十年如一日地没有成长的臭棋篓子。不堪忍受的迦耶不得已搬出各种借口来逃避,以至于某段时期,梵境的佛会办得都勤了许多。
一个想尽办法地躲,一个绞尽脑汁地堵,他逃他追的戏码每隔几日便要上演一回,众神权当乐子来瞧。
忽而有一日,迦耶却一反常态地寻上门,答应同释天对弈,只不过若释天输了,需得帮他个忙。
释天当然愿意,迦耶的修为境界都在他之上,又只是领个虚职闲差,能着他帮的忙,想来也非是大事。
所以释天应承得痛快,输得倒也痛快。
三局三败,毫不拖泥带水,被杀得片甲不留。
而迦耶让他帮的忙,的确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去人界瞧瞧他那独苗徒弟,看护一番,照顾一番。
嗯...等等!什么东西?不是巡视,而是陪护?!
这...虽算不上为难,也算不得困难,但的确令他万分不解,即便这独苗是他孤寡佛生的首位弟子,未免也太过宠溺了些。
要说他这老友迦耶,天命孤寡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须知佛祖门徒桃李遍及三界各域,就连门徒的门徒也是枝繁茂盛,唯有迦耶的门下一直空悬着。可收徒一事,全凭因缘,不能强求,毕竟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渡引得道。
迦耶的师徒缘直到数千年前方才解禁。
彼时他正游历三界,误入玄冥幽都之界,险些被混沌之瘴耗尽了修为。他行至离津河岸,偶然发现一枚玄晶石。
或许那并非玄晶石,因为它较之玄晶石,更为萤亮,灵力也更为充盈。
也多亏了它,迦耶才能闯过混沌之瘴,逃离幽都。
回到梵境之后,他便将这枚玄晶石炼化成了一方灵镜,取名为盈虚妙元镜,据说是可破障化煞,只映本真,不照虚妄。
是否这般玄妙释天不知,他只晓得这灵镜不过甫一成形便生出了灵识,又过千年竟能化形而生。
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可美了迦耶老儿,简直是天降的缘分,随手一捞就是块宝,捏巴捏巴就成了徒儿。
瞧瞧这养成系多纯粹。
如此想想,宠溺来得倒也合理。
只是释天还是有些不明白,不过是放徒儿去凡尘历练一番,从暗处瞧瞧,在不违反天条的前提下稍予些关照即可,又何须这般大张旗鼓。
再说了,这事他为何不亲自去?
释天甚至怀疑对方托他帮这个忙是想打发他出门远行些时日,好趁机躲个清闲。
他这么怀疑,便也这么问了。
迦耶却言非也。
他说,他这徒儿无染,虽是下凡历练,却也是为了还些先前欠下的恩情,但由于这恩情不大好还,恐生变动,才请释天帮忙。
因着释天尊者在天界的挂职,一部分职责便是巡察凡间舆情,所以他便是以神魂暂入轮回降临人界,也不会引起什么特别关注,多半以为他有何差事需得如此践行,且常驻在凡的山神土地,多少都会自觉照看个一二,算是卖上几分薄面。
相比之下,迦耶的身份,便不大方便行此事了。他若下凡,一时三刻便罢,可要是去轮回走一遭,定要同佛祖打招呼,还需得说明原委,这样一来,事情便闹出声响了。
然他最不想的,便是将此事闹出声响。倒不是怕被嘲笑宠溺爱徒,而是因为他这爱徒此番去历练的,绝不是什么好差事。
实在是,说不得说不得。
所以除了无染要去还恩,释天没得到任何旁的解释。至于是去还谁的恩,又是何时欠下的,迦耶便索性挂起标志性的笑眯眯,一副讳莫如深了。
释天无语。
不过他也晓得,历劫的事一向关乎神佛自家的修行,事以密成是常态。
“只是有一点,本尊若也以佛子的身份下去,你且得好生权衡了,”释天提醒道,“毕竟同一时点同一地界内,若出现多名佛子转世,可是会引起命数之外的变动的,牵一发动全身,届时便是吉凶难料,利弊难权。”
迦耶理了理身上的袈裟,沉吟应道:“你之所言,我亦有所顾虑...但也并非毫无准备可言。”
想要做此安排时,他便考虑到了变数一事。
所以他早先便去寻了掌管梵境诸佛护法下凡名录的青衣使者,从他那探得了与未了同期入凡的,还有文殊菩萨莲心座前守灯的白颈蛐蟮。
这蛐蟮守了多年的灯,听了万千卷经,却始终悟不得,难以化形,便生了心障。菩萨慈悲,体它求道心切,便令它携煞气心魔入凡,历满十世,悟得众生之苦,以煞化煞,他日劫满或可了悟参透,所成与否,但看造化了。
一般来讲,这种历劫,多半会携煞气降入乱世,也相当于是为人界降下灾厄天罚的使者。
迦耶心想,蛐蟮此行定少不了腥风血雨了,他徒儿果真是个宝,从来开局都是玩惊险刺激的......
不过凡事两面,同煞物处在一块,倒也有好处,至少佛子入世有了充分的理由。
迦耶又去寻了少司命,同她讲起佛子扎堆降世会生出的莫可测,又提出或许能将这不可测提前做些安排,比如抵掉些旱涝天灾,化解更凶险的兵戈杀戮。
少司命梓良一向讲义气,她原就同无染交好,自然愿意帮这个无伤大雅的小忙。她应下迦耶,表示会找个由头同雷部诸君打声招呼,将无染所在地界的灾厄调度一番,换成信仰之难或也不错。
这也是释天回来后才知晓,南楚的佛寺之劫,原是被削弱后的天惩。
但他又为何在回来后躲着迦耶,赧然相见呢?
大抵是因着站着说话不腰疼,嘲笑对方溺爱徒儿后的回旋镖了。
当初下凡,为了不引
起过多关注,释天选择落生在北地。待到凡身及冠之时,迦耶托梦于他,一句‘吾友,该上路了’将其点醒。
就这样,他带着三分顿悟三分虔诚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使命感,一路南下寻到了奉先寺,成为继元谦后的第二位圣子,元慧。
至于同元慧先后脚出现的悟明,实则是迦耶将一缕元神附着在百衲法衣上,暂时投入凡间的化身,只不过法衣的灵力有限,每次能停留的时间便也受限,所以才有了‘悟明甚喜云游,常年离寺在外’的情形。
彼时的寺主元谦刚刚坐镇天子寺不久,在他的预测中,下一任圣子要在自己圆寂前才会出现,却不想提前了这么多。他自然不晓得释天和迦耶在上头的那些交易,但既然来了,便是天命安排。而对于悟明,他虽看不透其本源,却也晓得这位是有任务在身,所以他也从不过问悟明之事。
但有一点,元谦的确未雨绸缪。
原本南地的佛子不该在此时便相聚首,这般提前,很可能会过度催化佛教在南楚的成长。于是元谦在元慧到来后,便着手收敛奉先寺的势头,而元慧也在元谦坐化后,继承了收敛的思想,为的,就是将恶化的势头延缓。
只是他们不晓得,这原本就是梓良元君去求雷部换来的劫罚。
某种程度上看,这的确是天命定数,也的确是同未了的命数息息相关。即便是,释天身为元慧时,做了那般努力,可终究撼动不了早就定好了的命簿。
未了难以捉摸的命劫,却是无染来时便盖了章的使命。
想当初,释天问迦耶,自己要替他看护多久奶娃娃,迦耶回答,只需留到无染与恩主相聚即可...
如今看来,无染已达成所愿,而释天是如何都没想到,自己跟下去就只溜达了一圈儿,便成功树立了宠徒狂魔的形象,还被什么都晓得的‘悟明’统统看在眼里,样样不落地见证个遍。
“别家的徒儿!本尊在这儿眼巴巴个什么劲儿!”
说是这般说,不还是没忍住,一回来便跑去少司命那儿打听了无染在凡间的动向,还不止一次!
唉!他便是许久没入轮回了,怎忘了自己从前是如何艰难才修断尘缘凡心的呢?
那便是另外的故事了......
第108章 卷1·尾音3 五子围的西境行
临行前——
淮娘:“阿西素来自在惯了,我上次去见祂还是五百年前了,以祂那性子,不见得会一直待在瑶池,你且拿上我的玉牌去寻寻看。”她将一枚不知是何质地的白玉牌递给五子围。
其实按照神族位份来说,西境王母作为开天辟地后最初始的那批上古神祇之一,淮娘是不该直呼其名的,奈何那位,与神册古籍中记载的可不同,性子跳脱得很,交友方面也是神鬼精怪不忌,对她胃口的,统统能坐在一处推杯换盏对酒当歌,尽兴了还能同床共卧抵足而眠,名讳称呼更是怎么随意怎么来,反倒是不喜对方称他娘娘、王母诸如此类的尊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