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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尘海:如是我闻_随便火火【完结+番外】(148)

  这一世,未了能完美躲在佛骨舍利的光环之后,没遇着对灵魄珠觊觎的存在,除了梓良为他添在命簿里的加持,也要多亏了以元神封印碎片的法子。

  但灵魄珠已然现世,他的封印是否完美无缺,谁都不敢妄言断定。下一世如何、往后如何,行事都需得谨慎些才好。

  既已相遇,他便要将灵魄珠安然还与她。

  而后,他同她,才算两清,才无瓜葛。

  许是到那个时候,他的心境,便也能再无波澜了吧……

  “也是怪我思虑不周,”梓良见他依旧低沉,不由心虚地挠挠头,“啧,早知你同她相遇得这样顺利,我便少落几世命书了……你既知晓她在何处,自然可以将剩下的灵魄珠一道还回去了,如此也不用再遭轮回的罪了……”

  无染微微

  一怔,心里涌起些异样,随即摇摇头:“无妨,师父原就想让我下凡历练,许多道理,若不经历,我便永远都参不透…况且,”他抿了抿唇,长睫半掩着墨瞳的涟漪,“她的一身血肉是重塑而成,并不大结实……灵魄珠归体,于她而言,堪比涤骨洗髓,若一并还了,她恐怕是、受不住的……”

  他恍惚记得,碎片入体时,她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可他那时,只能控制碎片脱离元神,却无法干预她的行动,除非……

  梓良朱唇一撇,心里那点儿愧疚散得一干二净:呵,方才还要抹去记忆,转眼又关切上了,本君瞧着你这不是挺心甘情愿的?

  ……

  ……

  隐在浊息魔雾中的深谷,宛如被遗忘的角落。远眺而去,像是一道巨大的裂痕划穿了地面,陡峭无比。

  深谷的尽头,一座沉寂已久的废墟遗址若隐若现。

  也许是某位尊神魔祖的故居,被腥风血雨剥蚀过的残垣仍能看出曾几何时的画栋雕梁,丹楹刻桷。而今,这广阙宫阁在不变的光亮下显得斑驳而苍凉,像是经历过一场惊天动地的激战,断壁借着有限的光投下幽冥残影。

  影影绰绰刚好遮住了废墟中的祭坛。

  只见祭坛上插满了锈迹斑斑的铁钉,散发着刺鼻的血腥煞气。四周尚能辨出曾经布下的符文图案,以及符文上镇着的布满青苔的异兽石像。

  说不上的压抑诡谲。

  看不见的境域里,回荡着无名无状的威压,仿佛有什么会随时苏醒般,每一个触摸、每一声脚步都恐成为唤醒它的暗语。

  但并不会。

  至少,洛情在这里隐匿了三百来年,都没见什么沉眠已久却仍流转生息的存在。

  识海中,某种牵引蠢蠢而动,像是在回应着谁的召唤。

  是她,她回来了…

  洛情蓦然睁开的灰眸,恍惚又怔忡,犹如蒙上了一层晨雾,很快便会凝结成露珠似的,却无论如何都遮不住眸底绽放的期冀。

  “犀燃,她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极轻,轻得发颤。

  灵光忽闪,一袭红装墨甲的犀燃现身,悄然无息地站在洛情身侧,冰雕似的冷颜微微扬起,看向被星辰掩住的日月暮影——那片云霞似是一闪而过的凤翼。

  半阖半启的长瞳忽明忽暗,叫人辨不出情绪,也看不出期许。

  “嗯,该回了。”

  ……

  天空漆黑如墨,却诡异地充斥着星辰之力;日与月当空遥望,却看上去既苍凉又孤寂。

  与虚空相映的大地,辨不出真实本色,树木参差错落生长,枝叶间闪过青灰的萤光,散发着奇特的气息,说不上香甜还是腐朽;植被的形态怪异诡谲,似在血雾中无声调整着攻击弧度,偶有赤色花苞缓缓绽开,说不上诱惑还是威胁……

  溪流水泽分布得也毫无规律,肆意横截,汩汩潺潺,寻不见源头。水面常常漂浮着些辨不出种类的碎琼片,色泽鲜嫩,极是绚丽,随着水流攒动时,有种凌乱的美……

  也有些恐怖,看久了,会误以为这死地的一切都是活的,就连空气中弥漫着的血雾浊息,仿佛都是活的,都会呼吸。

  这诡异之界,即是魔域。

  而眼前这处,唤作不流城,算是魔域之东较为安逸祥和的地界。

  一眼望去,熔岩魔窟,姽渊深谷,迷宫般的塔楼高阁,辨不出是古刹还是宫殿。雕琢得或精美,或离奇,还有些肆意妄为。

  谈不上错落有致,但很符合魔族自我且任性的本质。

  洛情是这么理解的,至少他所见的魔族,既有序又无序。

  阴冷寒湿的浊雾,带着血腥味道,这是与天地灵炁完全相悖的存在,此两者好比阴阳,一清一浊。

  换句话说,浊息本就存在,天地间有精华灵炁,就一定有浑浊之息,皆从混沌而出,也终归至混沌。

  所以世间有神、仙、灵,自然便有魑、魅、魔。

  从前洛情和玄墨一同跟着凌霄修行时,时常听他讲说魔族是仙班的死对头,因其不甘窝在瘴气浊息的魔域,便妄图攻夺仙界,占有那片灵炁天泽。

  现在看来,双方是死对头不假,但觊觎仙泽灵炁就纯属胡扯了。

  修炼体系不同,生存仰赖不同,魔域的浊息对于魔族而言,就等同于仙界的灵泽之于仙修、冥界的阴气之于鬼魂、而天灵二族向往天地之精一样。神仙灵许还能互通有无,可若是叫魑魅魍魉、邪魔鬼怪往灵泽精纯之地长居,或是叫神仙灵在地界魔域住上百八十年,但凡修为低一些,都是奔着玩命去的。

  对于魔族来讲,灵炁是废物,需得‘净化’成浊息才可吸食。

  这是洛情成魔之后,才晓得的事实。

  至于凌霄口中的妄图侵占,洛情想,那大体上就是个‘齐楚之争’,没谁真的占理,都是开疆扩土罢了。

  也许是魔域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的缘故,洛情觉得自己这三百年一直处在混沌当中,像是一场持久而孤寂的梦……修炼和回忆,几乎占据了所有。

  但好在,她回来了,他终于可以带着他这条卑劣的残命去寻她了。

  洛情脸上的雀跃,是从未有过的,渴望与殷切到了极致,灰瞳璨比星辰,眸底的痴狂却像极了瘾蛊。

  犀燃面色淡淡地注视着他的起伏亢奋,若有所思,却未再语。

  ‎

  第110章 这纨绔是谁?!

  “诶诶诶!松手松手!开门迎客,你这怎么还撵上人了?!”

  赌坊前,一个富家子打扮的少年,同他的贴身小厮,被几个彪壮的汉子架着双臂提溜着扔…

  咳…请了出去。

  往来的行人不约而同地驻足,等待观赏免费的热闹。

  少年气不过,不顾被扯乱的衣襟,执意要重入赌坊,“没得道理!给小爷闪开!”

  口气不小,人不怎么顶用,叫守门的壮汉抱臂拦住,又给推了出去。

  “少爷、要不算了吧…”一旁的小厮匆忙将人拉住,怯生生劝解着。

  “算什么算!小爷是赢家,一没出千、二没欠银,凭什么不许我继续玩了?!”少年横眉竖目,一张清秀的脸生生被他扭出些凶狠相。

  “可是…”小厮还想说些什么,抬眼却见一人不紧不慢地从赌坊里走出来。

  守门的壮汉不约而同地散开,退至两侧。

  来人身着一袭银锭纹的墨青锦袍,面皮冷肃,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两鬓已现霜白。这正是赌坊的坊管——余主事。

  “晏小公子,”他朝一脸愤慨的少年缓缓开口,“便莫要为难我们这小本生意了,您再玩下去,我这极乐庄就要改名为生悲斋了。”虽语气温和,略带央哄之味,但面上的表情却是淡淡,且不容抗拒,“您这一身的赌技,不如去寻几间大庙转转,怎好每次来便带走我这小龛小院一整月的盈利?”

  晏缇屾努努嘴,心想这老东西净会睁眼说瞎话,谁不知他极乐庄是这邕城最大的赌坊了,还什么小龛小院!挤对谁呢?他堂堂首富之子又不是缺钱来赌坊占便宜来了,不过是爱玩两把,不想这店家恁般小气!

  余主事轻笑两声,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神色依旧平淡,“是啊,在首富公子面前,我们这小赌庄如何也上不得台面的,所以,公子还是请回吧。”

  晏缇屾涨红了面皮,“岂有此理,你们就是输不起!别以为小爷看不出来,张张台子除了小爷自己全是你们的托儿!老千出成你这般,根本就是个黑店!”

  余主事不为所动,“那就更要感叹小公子的赌技了,饶是我等这般手段都逃不出您的掌心,不过短短一个时辰,就将极乐庄整月的利银装进了口袋,若再留您,我这怕是要落得与西市那聚宝汇一个下场了。”

  西市的聚宝汇,因着晏缇屾每隔几日便去光顾,不出半月,便吓跑了其他的赌客,也赢亏了赌坊,最终关门大吉。

  这事迹从西市传到东市,街头巷尾家喻户晓,堪称赌坛传奇。

  也是邕城内,大小赌坊间口口相传的恐怖异闻。

  自打两年前,这斗狗斗鸡斗蛐蛐斗腻了的晏小公子,不知在哪个混蛋王八羔子的撺掇下,转头迷上了赌,却不想竟觉醒了小公子的天赋——逢赌必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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