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露沾瞧得真切,心中亦是明如镜,却不免哂笑出声。
“那又如何?不过是你自以为的清楚罢了,”她垂下浅淡的眉眼,将眸底的忧色掩住,只是微微转过身,伸手将腮边垂落的青丝勾起,再轻轻掖入耳后,露出姣好的侧颜,她很清楚自己哪个角度与那人最像,“与你初见时,从你看我的眼神便知,你待我不同, 即使不是一见倾心,但这些年,你时常看着我出神发愣,你敢说没有一丝情意?”
她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清冷,而是多了些柔媚婉转的挑逗,大约并不熟练,听上去别扭极了。
定孤尘尝试着向后挪动,意图与她拉开距离,“我说过了,从未对你动情,我要等的人…已经等到了……更何况,你对我也并无意,又何必做出这姿态?”
苏露沾的手指微微一颤,扬起一抹自嘲浅笑。
“许是失去了,方才觉遗憾吧…情之一字,谁又说得清呢……”
呢喃吁叹,却不知叹的是她自己,还是别人。
她不再犹豫,半跪着起身,宽衣解带,落下襦衣绸裙,只留一袭绢纱抹胸便朝定孤尘近身移去。
“莫不如试试看,或许这之后…将军也会待露沾不同……”
无喜无悲,无羞无怯,带着满目空洞去调情,的确是需要将人用药才可行事。
她俯身而上,紧紧贴着他躁动不已的胸膛,行动时,腰间耳际亦散发着合欢一度的香气,熏得人心目混乱。红唇微张,呼出丝丝暖意,柔软的唇瓣似有若无地擦过定孤尘紧绷的长颈,而后探向那抹染了绯色的耳垂。
就在那亲吻即将落下时,一道寒光骤然闪过,苏露沾白皙的颈子上多了一把冒着杀气的玄铁冷刃。
“我虽是个瘸子,但杀你,绰绰有余。”
即使身体遭受着难以言喻的折磨,定孤尘始终没有放松警惕,他在等,等这可以一击即中的机会。
以退为进,待机而动,他最擅长不过。
匕首在苏露沾颈上逼出一道鲜艳刺目的血痕,然而她却不为所动,漂亮的目珠一片空濛。
“那么,将军便动手吧,今日将军若不动手,露沾便会继续做下去。”
那双肖似十三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定孤尘,眼见对方墨瞳一沉,被情欲折磨的玉颜此刻丝毫不掩杀意。
这一瞬,她竟希望他能替她做选择,或是解脱,或是沉沦。
……
一阵冷风拂面,帘幔处传来掀动的声响。
“哟,这唱的是个什么戏?”
清冷的语调,卷翘的尾音又透着些许慵懒。
定孤尘和苏露沾循声望去,便见穿戴整齐的十三携着一身寒意立在门前,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矮榻上狼狈的两人。
“是儿!我…我没……”
满目的诚惶诚恐,定孤尘下意识收回匕首,向后侧仰,尽可能地拉开自己与苏露沾的距离。
琉璃玉珠似的浅金瞳逆着光,浮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思绪。
嗯,自然是没有的。
眼前的画面并未让她产生误解,毕竟谁家求欢交配也没有耍刀弄剑的不是?
更何况她一进来就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腥甜异香,那绝不是小将军一向偏爱的避尘檀,再看他那一身的血气翻涌,想也知道是个什么旁门左道了。
但气也是真的气!
试想,青天白日,她不过是稍稍离开个一时片刻,自个儿的狐狸窝就被掏了,闯进个小女贼,还妄图扑倒她的人崽子?!就说狐气不气?!
十三不由冷笑。
午后外出,原本是为着陪莫秀妍进城散心。沈阔便接下了差事,做两位小姐的车夫护卫一同出行。谁知竟半路遇上外出多日方才赶回来的五子围,如此,莫秀妍又怎会再选择进城?自然是欢天喜地追着五子围一同回了驿站。她识趣地没有跟上去,而是同沈阔一道来了主营,顺便瞧一瞧她的人崽。
未承想,这一来便瞧了个大的。
竟叫她赶上这么一出香艳戏。
金瞳扫过薄纱抹胸的苏露沾,但见美人双眸起雾,远山含怨,冷冷清清,凄凄切切,一身丁香纱裙勾勒出曼妙身姿,衬得肤如凝脂,连白颈上的那抹血痕都艳丽了三分。
嗯,的确美得惑人。
只是相较于小将军的情欲难纾,美人倒是清醒得多。
十三想,要么是她临来前服了解药,要么是这催情的香对女子无用。但无论哪一种,在自己这具帝灵芝的肉身前,也是毫无作为的,只不过……
忽然想起什么,她未理榻上的两人,而是转身掀开门幔,喝住了即将走近的沈阔:“别进来。”
沈阔一怔,顿住脚步。
十三:“去给将军熬一碗宁神汤。”
语气平静,声音冷淡,只有命令,没有解释。
沈阔盯着她的表情凝视半晌,而后默默转身离开,未置一词。
他不知道里面究竟出现了什么情况,但本能觉得,还是暂避为好。
十三再度回到帐内,径直走向苏露沾,打量着曼妙的美人,“你是自己离开,还是等我唤人将你请出去?”嘴角噙着浅笑,语气却沉得发寒。
另外两人都听得出,那「请」绝非真的请。
……
苏露沾抱着衣服离开后,十三才坐到定孤尘身边,轻轻卸下他手中的玄铁匕首,略感无奈,“可还好?”
他定定地望着她,幽深的墨瞳难以抑制地颤动,十三不晓得为何,她竟能从那潮涌的情欲里读出浓浓的委屈。
十三:……
定孤尘的眼前是一片倒转镜像的海市蜃楼,恍惚杳冥,而十三似乎是唯一不变的幻影,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握住那抹幻影,口中还不忘声声呢喃。
“如是……如是……”
“嗯,我在。”
一句回应,不过三个字,便如同高蹿而起的火种,燃断了那根紧绷的弦,眼见着,最后一分理智也溃散了。
十三心底忽而一悸,莫名有些紧张。
面前的人,眸光炙热,眼梢都被灼成了彤云。
她从不晓得墨色里还能翻涌出如此缤纷的…她暂且只能称之为「情绪」的东西。
就像是苍穹寰宇中遗落的一方秘境,那入口波动着蛊惑的结界,似要将近身的一切吞噬殆尽。
她被他灼得不自在,嗫喏着开口:“你…”
只这一个字,便被突然覆上来的唇堵了个销声匿迹。
定孤尘手上力度加重,钳着十三的手臂,蓦地翻身,将她压在了榻上。
唇瓣是微凉的,内里却是滚烫的。一如他沿着她的腰际摩挲的手掌,阵阵热气透过衣衫锦缎传递而来,烙在肌肤上,叫她不觉软了身子。
他的吻很是不得章法,呼吸急促而紊乱,唇舌贴着她的碾磨撕咬,那般急切,那般放纵,令她招架不住。
啧!吃个嘴子,做什么这般猴急?!
狐不解。
然而当那柔韧的舌尖扫过她细嫩的上颌时,还是将她激出一身战栗,忍不住瑟缩嘤咛。
抵在他胸口的手本能地想要推拒,可那唇齿间的舔舐充斥着无尽的渴求,还有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叫她实在不忍拒绝,便顺势伸展着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定孤尘本就失了神智,羽扇长睫半张半掩,察觉到身下人动了情,给了回应,他朦胧的视线再度染上了一层浓重的艳色。
他不再克制,下意识扯开身上的束缚,半敞着衣襟缠住身下的温软,奈何女子的裙装太过繁复,他又一次没了章法。
十三早先被铺天盖地的亲吻撩拨得晕晕乎乎,实在是嫌弃这双乱扯一气的手,心底止不住感叹,方才他同那苏露沾果然没发生什么,单瞧这宽衣解带的架势,他就搞不来苏将军的那身窄臂宽袖的紫纱裾裙。
正想着自解腰带,余光一扫,瞥见他手臂上渗血的剑伤。
心思微转,便晓得那伤是因何而来。
也没多想,她寻着双唇间的空档,用尖利的犬齿刺破了舌尖,将帝灵芝的香津灵液度给了对方。
定孤尘只觉口中陡然溢满了似曾相识的草木甘甜,譬如仙醴入喉,一阵清凉流入心脉,沿着胸腹一寸寸四散开来,转瞬即将体内的那股莫名躁动压制了下去,
而后便是平静,安逸,丢失的神志逐渐清醒,回笼。
糟糕的是,他变得更加不知所措。
唇齿间的厮磨愈发清晰,胸口的悸动是那般悠长而轰鸣,眼底的错愕再度被缱绻一点点覆盖,那片柔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松开的。
缠绵间无意中勾扯住十三垂落的发丝,她不由吃痛,一阵闷哼唤回了某人徘徊在禁忌边缘的理智。
定孤尘深深吮吻了下那片柔软,而后依依不舍地离开。
那双墨瞳依旧缱绻情浓,但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十三的那对琥珀宛若她狐狸洞的灵泉一般,湿漉漉,透着朦胧胧的委屈似的;唇瓣殷红似棠,晶莹饱满,娇艳欲滴;缬晕连着眼角眉梢,像落了芍药;衣衫凌乱,虽未解带,但前襟早已松了大片,一抹软白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