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狐想着,休武吃了或许能治好他
的嗓子。”
未了没想到她一直惦记着此事,心中一暖。
“…….”五子围无比汗颜,“谁跟你说咕咕草能治哑病?”
十三一脸认真,“它们那般吵,成日里嘀咕不休,难道小金不是因为吃多了咕咕草才变得那么嘴碎?”啧,哑病都治不了,真是没用。
未了:……
青铜龛里的九溪再次汗颜扶额。
白不解都忍不住要为狐狸的脑洞鼓掌赞叹,“厉害了,神医都不如你敢下药!”
十三:…狐哪句讲得不对?!
五子围叹气:“算了,你莫替人乱瞧病了,待我回去找老八问问,让他配些对症的药。”最主要是给人吃的药!!!
咕咕草?亏你想得出!
十三点头:“可,八哥出手,没什么治不好的。”
未了欣然施礼:“那就劳五施主费心了,贫僧代休武先行谢过。”
五子围摆摆手:“小事而已,不足挂齿。”
……
这场小叙在荒唐中结束,十三和未了将五子围一众送到竹林深处的偏僻角落,看着几人画阵离去。
少年和狐女踩着青石羊径慢悠悠地往回走,一时无言。
十三忽而顿住脚步,侧目扫向竹林的另一侧。
凉风习习而过,挑起半染玉雪的青丝,拂上未了,软软瘙痒的触感自小圣子的耳尖儿传来,他不觉地抬手揉蹭了下,恰好视线巡过十三,见她停驻回首,似是探寻着什么,“如是?”
十三眯眼嗅了嗅空气,疑惑地收回视线,自言自语地嘀咕:“奇怪,明明闻到了…”过一会儿,她转身摇摇头,“没什么,大概是他们从冥府带过来的气味有些混杂…走吧,你穿的这样少,在外久了要着凉的。”
未了点头,迈步往回走。
仗着自己比对方高半头,十三故意将手臂搭在未了的肩头,脚下轻悬,倚着对方,凑到小圣子的耳边:“小和尚,你不会真的要听那把骨头的话,让狐看那劳什子礼教闺训吧?”
未了想了想,沉吟开口:“便是不看闺训,那些不雅的话本也莫要再看了,还有,五施主说得对,你既留在这里,也不好日日荒废虚度,总是要学些笔墨的。”
诸位,就是说,讲道理,让一只狐、学写字,这像话吗?
十三见小圣子一脸正经地讲出这番老古板的话,气得直鼓腮,随即龇了龇牙,霎时变回狐身,跳到未了肩头,狐爪扒着圆溜溜的小光头踩推着。
“狐一不做文,二不当官,要什么笔墨?!还有,那些话本怎就不雅了?你这小秃头又没看过,你回屋看了再说,那里面的故事有趣得很!”
未了不理她的‘狐’搅蛮缠,心中盘算着教学计划,任她在自己头上撒野。
余晖西蔓的竹林,一人一狐的身影斜映在青石上,晃动着无尽缱绻……
……
竹林暗处,一抹碧桃随风隐去,恍若未现……
……
且说十三在竹林中察觉到的那阵异样气息,并非错觉。
隐在暗处的碧桃霓裳,正是服用了凝息丸收敛了身形气息的七不悔。
老实说,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思来到这里的。
听到十三无恙时,她心底确实松了口气的,然而在得知对方执意留在人界报恩时,便忍不住想来看看这只野狐又在胡闹什么。
在七不悔看来,杂毛狐狸的这番举动,无异于再次牵引着众人的心切关注,着实烦得很,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所不喜见的。
矛盾又纠结,冤家似的。
其实她早在五子围和九溪来之前便先一步寻了来,幸亏她提前吞了两颗八重特制的凝息丸,否则也未必能逃得过五子围的灵识,躲藏到现在。
全程都在旁观着十三是如何被众人宠着的,尤其是五子围最后的那番话,让侧耳窥闻的七不悔,心底一片怅然苦涩。
大概正是因为这样的疼爱,杂毛狐狸才能一直憨直无畏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底气,是知道背后永远有可依、有可靠。
曾几何时,七不悔也以为,自己同十三一样,有这样的筹码。
然而那日五子围的话,彻底击碎了她的自以为是,一切不过是她想象中的水月镜像罢了,怎么就变了呢?
……
……
【文中书,画外话——】
某日,休言认命地来到书斋替狐狸买话本,奈何他从未读过话本,更不知该如何挑选,只得磨磨蹭蹭,寻到掌柜跟前,说明来意。
休言:“阿弥陀佛,掌柜,劳您替小僧选几本闲来打发时间的话本,故事嘛,精彩些刺激些,哦对了,再劳您将书包起来,我是说…小僧不太方便直接捧着,呵呵。”若是被路人瞧见出家人手捧着那么多闲书话本,指不定要如何指摘呢。
书斋掌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番面前的少年和尚,对方提出的要求,他再明白不过了,经营书斋这么些年,什么样喜好的和尚道人他没见过?!身为男子,都有那么点儿需求罢了。
掌柜自认为意会了休言的要求,朝他挤眉弄眼地笑道:“没问题,包在小老儿身上,定会选几本小师傅满意至极的‘话本’。”
言罢,他转身走去后面的书库,将《春闺记》《书生巧遇白狐妖》这些个爆款佳作尽数挑选了出来,并贴心地用深色绢纸包了起来,回到前堂后,兴冲冲将包好的书摞递给了等候许久的休言。
休言不晓得都是什么藏品甄选,但一定是好物,因为花光了他身上带出来的所有银钱。
……
……
第40章 七不悔
那一日,流火轩内——
“你便真当母亲觉不出、我亦看不出?”
五子围的质问,冰冷而直接。
七不悔心中紧蹙了半拍,有些慌乱,但仍执拗道:“不悔着实听不懂五哥的意思了。”
五子围冷笑:“不懂?呵,”无意同她绕弯子,他索性直接挑明,“那日,你将十三留下,不正是因为你早知那狼獾近来常常出没在幻霞山附近,而故意为之?”
虽是问句,却语气笃定。
七不悔心弦绷紧,瞳孔猛缩了下,双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攥紧,指尖深深陷入手心的娇嫩,瞬间附上一层冷汗,她舔了舔唇,故作一副被冤枉的震惊模样,气愤地开口:“五哥这番话,可是诛心之言。”
“几日前,你曾出谷替母亲去西屏山送礼。从琢玉谷去西屏山,无论如何择路,初时都会经过幻霞山附近,而狼獾的传闻,那地界的妖灵早便传开了,你会不知?”五子围犀利追问。
七不悔:“即便我知晓,又如何能确定狼獾定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幻霞山顶?兄长的猜忌未免太没道理!”
五子围没急着同她辩驳,继续质疑,“你说你忘记带槐花翎,才决定独自回来取,且不说你从不曾将其离身,即便是确有其事,以你的脚程,往返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十三是不中用,可她决计不会连这点时间都撑不住。所以,你是有意拖延了时间,还是…眼见她被追被伤,却不曾搭救?”
七不悔僵在那儿,面色愈发惨白。
他知道了,他这么笃定,为何?明明事情可以有很多种可能,他为何偏偏往这个方向探究?
从何时起,他竟这般不信任自己了?
我七不悔,在你心底,可还有位置?
原本的惊恐,化作嗔怨,“随你如何猜想,该说的我已说了,五子围,别忘了,我也是你妹妹,也是你亲自救下带回谷中的妹妹!”
她语气中的无尽埋怨和委屈,让五子围滞了瞬。
没错,这个妹妹也是他捡回谷的,她漂亮,聪慧,落落大方,从头到尾都完美得无可挑剔,他没有理由不疼她,只是…
有些事情,在点滴中慢慢变了味道,这是他不愿见到的衍化。
“小七,你自小便要强,心思玲珑缜密。可你怎么始终看不透?”五子围垂眸,压下心底的叹息。
七不悔猛地抬头,眼角渐渐潮湿,氤氲着红雾,看向五子围的目光,尽是难以置信,心底说不出的不甘和闷意,她觉得喉咙紧得酸胀,开口即是僵直的颤音:“五哥,你又何曾让我看透过?”
五子围迎向她的视线,眼底的淡漠深意,已是最明确不过的回答。
“无论你多不喜她,十三都真心将你当作阿姐,她记得曾
经的情义,所以才会同你出谷。你呢?小七,你当仔细想想,你对她的不喜,究竟是恶其余胥还是累及无辜?”
……
是啊,究竟是什么呢?自己都有些说不清了……
……
在十三来到琢玉谷之前,七不悔曾是谷内唯一一只狐妖。
并非谷中有什么忌讳,而是在灵界,狐族大都生活在青丘境内,流散在外的野狐,多是未得机缘、没开灵识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