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上面是吧？”阮棠拉住徐薇，胸口用力起伏了几下，拿出手机，“你带我上去，我开直播，让网友跟我一块认识认识这个禽兽。”
徐薇叹了口气，说：我没吃亏，好饿，你先陪我去吃点东西好不好？
两人就近选了家港式茶餐厅，徐薇看起来像是三天没吃饭似的，也不顾坐在她对面始终黑着脸的阮棠，一口气吞了一笼虾饺皇、一个西多士和一碗云吞面，脸上这才多云转晴。
不久之前有个视频平台的高层联系徐薇，说他们打算做一档情感类综艺节目，想邀请她来做嘉宾，起初他把约见地点定在了平台的办公大楼，后来又说自己最近在休年假，假后节目就要正式开始筹备了，就又约她去个人的工作室见面，为了打消她的疑虑，他还特意拉了个群，把其他拟邀嘉宾都约在了这个时间点。徐薇到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到，制片人笑呵呵地泡茶跟她说边喝边等，对方看起来是个很儒雅的中年男人，也十分健谈，聊着聊着，图穷匕见。
吃饱喝足之后徐薇恢复了以往的生机，她起身走到对面拉开阮棠身边的椅子坐下，问：你猜我刚才为什么不让你上去？
“你……还想要这个机会，不想得罪他？”
徐薇摇头：当然不是，对方本身就是视频平台的，成天研究的就是互联网这一套，你以为以你我的影响力能轻易制裁他吗？热搜一压，他就死不承认就好了啊。
阮棠拿起桌上的餐刀握在手里，忿忿不平道：我真想把这些下体支配人性的畜生都给丫阉了！
看她气成河豚，徐薇忍不住笑起来，说：你知道他扑过来压着我的时候说什么吗？
“喜欢你？注意你很久了？想跟你做个交易？”阮棠绞尽脑汁，回顾了一下之前在网上看过的各种真实故事和虚构的电视剧，觉得无外乎就是这些理由。
徐薇嗤笑一声，压低声音道：他说先前看到我在网上利用结婚害得未婚夫身败名裂的事情，说我这种女人表面上装的清高，好像要替天行道，其实就是为了哗众取宠，立大女主人设圈粉赚钱，他说要剥下我的伪装洗涤我的灵魂，你说搞笑不搞笑，人渣居然还会跟人渣共情，还真是boys help boys。
“我真的不明白，怎么法律是对女人格外宽松吗？要这些男人来评价女人是好是坏，只要他们说你是坏女人就可以堂而皇之欺负你，这是什么狗屁道理？“阮棠气得差点当场掀桌，她稍稍冷静下来，问：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算了？
“当然不是。”徐薇挑了挑眉毛，“既然他要主持公道，那我就帮他一把让他为自己所坚持的正义献下身咯。”
第43章 .惊喜
阮棠妈一向奉行让别人赚钱就是自己吃亏的人生准则，大半生都在和这个商业社会斗智斗勇，就为了省下三瓜俩枣。
她记得读大专的时候，有一年寒假刚开学，忽然降温还下起了大雪，阮棠让她妈把羽绒服寄过来，她妈说快递费还要二十多，你每天从宿舍到教学楼就那么几步路，走快点，别在室外乱跑，过两天气温就回升了。
周围人几乎都重新套上的了羽绒服，只有她套着薄呢外套穿梭在校园里，实践课手抖到握着针管找不准血管，后来她成功感冒了，还是当时追她的男生给她买的药。
但就是这样一位惜钱如命的妇人，竟然跨省寄了一个十多斤的生鲜冷链快递。
阮棠拆开一层又一层的气泡纸，打开泡沫箱，掏出冰袋，酸辣萝卜干的味道瞬间充斥在整个小店内，还有炸到半成品的排骨、熏牛肉、手工灌的香肠等等，基本上都是上次冯雪去她家的时候夸过好吃的东西。
人变老的同时，在某些方面却会变得更天真，比如把别人的场面话当成肺腑之言。
不过阮棠觉得天真只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妈妈在做自己认知里最大的努力讨好所谓的“金龟婿”。
阮棠往扩香石上狠狠加了三管香薰油，又赶忙咬着牙一鼓作气将大箱子挪到后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棠棠，快递收到了吗？”
“您干嘛费这个劲啊？不够辛苦的。”看着地上的大箱子，她没由来的觉得揪心。
“哎呀，小冯上次来不是说好吃吗？又不麻烦。”
“我们这还八字没一撇呢，您就上赶着倒贴。”
“怎么说话呢？人家小冯工作好学历好又能挣钱，长相还一表人才的，你都快三十了，再上哪儿找这样的男人啊？妈当然得替你笼络着，你也得学得贤惠点，不能再像以前似的酱油醋都分不清，都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阮棠冷笑，心想你说得头头是道，还不是一早被男人抛下了，但她知道这话绝对不能说出口，只是嗤笑了一声打趣道：瞧您把他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我就是个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老剩女，根本配不上他，还得靠你做这些收买他是吧？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本来应该是件每个人都开心的好事，妈妈觉得为女儿找个好归宿出了份力，冯雪觉得自己被长辈认可，而她应该乐得自己这么多年终于让妈妈满意一回。但她就是觉得心烦憋屈，不仅是因为妈妈认可的是自己包装过后的冯雪，还有妈妈变得不像她自己，出钱出力讨好一个晚辈，好像在通过这些食物说无论如何请千万收下我这个马上压箱底的女儿。
这么多年来她编了无数个谎言，可到头来骗到的，好像只有自己还有老家的妈妈。
冯雪从外面进来，阮棠匆忙叮嘱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见阮棠脸色不太好，他故意抽了抽鼻子，一脸惊喜地问：这什么啊？这么香。
阮棠摆了摆手，说：我妈给我的陪嫁。
她敏锐地捕捉到冯雪眼神躲闪了一下，蹲下身去看泡沫箱里的吃的，于是心又凉了半截。
“逗你的，”她语气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我妈说这都是我爱吃的，上次看你也挺喜欢，就多做了点，你怎么这个点过来？”
冯雪起身，视线依旧停留在泡沫箱里的食材上，说：我担心你总是吃那些菜叶子，就想着差不多到点了，回来给你做饭。
“正好，吃完饭你送我去趟典当行。”
“去那儿干嘛？”
“变卖家产啊，我发现自从开了这个店我算是彻底返贫了，现在终于到了吃老本供店的地步了。”
冯雪将真空包装的食物放进冷柜，说：我看过账本，其实很多不必要的东西都可以节约下来缩减成本，比如那些成套的咖啡杯，真的没必要特别频繁地采购……
“好了好了，”虽然知道他是出于理性给出合理建议，但她刚刚接受过母亲大人的女德教育，这些经营策略她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你把排骨回一下锅，我在外面等你哦。”她说完，迅速转身溜之大吉。
拎着那只Chanel坐在冯雪摩托车后座的时候，阮棠忽然想到曾经那位穿二百多块Gucci 高仿卫衣的顾客大姐说，奢侈品关键看使用场景，你背三万块的包坐地铁，真包也像假包。她忽然觉得心有戚戚焉，假如这个矜贵的包有思想的话，大概也会嫌弃她如今的“堕落”吧。这样想着，不禁将那个包抱紧了一些，珍惜和它最后的相处时光。
冯雪在门口停好车，问她要不要陪她进去。阮棠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说还是算了，自己抱着包进去了。
如今人人都是自媒体的年代，阮棠走进去看到鉴定师旁边都架着个镜头。
她问能不能不录，鉴定师再三保证说他们就是拍个鉴定过程，后期都会对顾客进行打码和变声处理，绝对不会泄露顾客的个人隐私。
因为急着成交入账填信用卡的空子，她也就没再多问什么。
结果晚上打烊的时候，阮棠就看到鉴定师更新了抖音，标题是：90后美女店主的限量版chanel
看着视频首页图上那张打了但没完全打的码，她用了三分钟告诉自己要冷静，正要点开视频的时候，忽然收到冯雪的微信，说让她先关店去他家里，给她准备了礼物。
礼物？
阮棠迅速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都没想到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她转念一想，自己今天去典当行的时候，冯雪就在外面等着，他该不会……是帮自己把那个包买回来了吧？
除了这个假想，她再想不到什么其他的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她瞬间原谅了鉴定师，准备叫个车去冯雪家里。
等车间隙，阮棠忽然想到中午他说的开源节流，心情大好地取消了订单，往地铁站走去。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一路上她被裹挟在人群中不自觉地加快脚步向前涌动，被脚不沾地地挤进车厢，头发被挂到一个男人的双肩包拉链上，但这些都没能影响她的好心情。
走到冯雪家门口的时候，阮棠补喷了香水，拿出粉饼补了个妆，还特意对着镜子练习了一下惊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