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陀很快闭了嘴,“哐当”他砸向地板,晕了过去。
“明天,查浪你和阿潮去,对了,”查世良扯出阿潮脖子里戴着的六芒星铂金项链,“阿潮,你戴好项链,查爹怕你迷路。”
阿潮低头,正好看到查世良露出脚腕的皮肤上青色静脉曲张的血管:老登,你快死吧。
她恭顺地回答,“阿潮最听话,一定不让查爹操心。”
低眉顺眼,做小伏低时视线是向下的,只有看得低,才能看到手工定制柔软的胎牛皮皮鞋,里套着爬满青紫静脉曲张苍白的脚,抬起,落下,落在查陀脸上,脚底沾了血,鞋面上也不幸喷溅,落在大象灰的皮鞋上,赫赫发紫,这只脚挪了位置,把鞋底按在查陀胸口,下踩,胸腔抖了抖,胸腔的主人呕出一大片鲜血,胸腔上穿着的花衬衣黄色的花朵被染上血色,变成橘色。
血迹发生了转移,从鞋底鞋面到查陀的身上。
查世良波澜不惊地声音像是从半空中传来,轻飘飘落在染红的黄花上,“财叔,把查陀关起来。”
查世良回头,看了眼查浪和阿潮,“把这里清理干净。”
阿潮始终没有抬头,她恭顺地如同一只受惊的鹌鹑,她回答,“查爹,阿潮明白。”
“鹌鹑”的嘴角朝着地面扬起:
第一步,铲除眼线,目标完成。
她抬头,眼睛望向查浪,碰巧查浪也在看他,他的眼睛很好看,眼裂很长,内眼角锋利,不连一丝不爽快的内眦赘皮,褶痕从窄到宽,眼尾飞翘锋利,标准凤眼,睫毛浓密覆盖在他如水般清澈的眼睛上,一副没受杂音污染的澄澈。
就是这双眼睛迷惑住所有人,又聋又哑又老实的查浪怎么会撒谎呢!
阿潮知道他的黑暗与欲望,查浪,你是我要用的一柄刀,工具而已。
该下一步了!
阮文进会在上午11点站在对面的台子上,为一家新开的商场剪彩,这间商场,距离最近的车站是西部车站。
商场对面五十米旧楼里,有一间房——最佳方位的狙击点。
在这间房里,阿潮扑过去,迎上他,干枯的嘴唇像是砂纸摩擦。
第10章 一种欲望
查陀是想阿潮死,可他错就错在不够狠,犹犹豫豫。
如果他在亚马逊雨林做后勤辅助时候再大胆一些,比如改动汽车离合,紧急情况下,一辆不会启动的路虎车里射出子弹,对向火力攻击,车内人估计会满身窟窿。
他只
想阿潮死,又不想查浪死。
阿潮调试狙击枪,将瞄准镜对准商场大门搭建好的背景台。一个高大的身影闯进狙击镜,是查浪。
他在勘察现场。
阿潮将瞄准镜与枪管的归零点对准查浪的胸口,一枪下去,查浪必死。
查陀畏畏缩缩,我阿潮就不一样了,任谁死都可以,反正我要活着,逃走。
“砰!”阿潮描摹着射击点位,嘴里发出枪响声。
她割下窗帘布,缠在枪管口,将狙击枪架好,现在是早上八点钟,离阮文进出场还有三个小时。
阮文进是新平郡工贸部长,当地鳄鱼帮背后的势力,他死了,青龙帮的掣肘就小得多。
阿潮又看了眼瞄准镜里面,查浪已经不见了,她舔舐了干燥的嘴唇,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一根屌而已,同颂钵棒、古巴雪茄、查世良的手指都没什么区别。
门外两声敲门声,“叩叩”停止约3秒,再敲一声,“叩”,如此循环是他们设定的暗号,确认门外是查浪,阿潮拉开插销。
这间屋子的主人外出多时,查陀提前翻进来卸了门锁,重新装了内锁,门内装了插销,一旦被人发现这间房是狙击点位,最快的方法从内开门,跑,至于射出子弹那扇窗会很快吸蓄火力。
阿潮将旧铁门打开一道缝隙,确认是查浪,再开一些供他挤进来,然后快速轻柔关上门,反拉门内锁,确认门已从内落锁。
房间很热,他们不能开任何用电设施,旧家具家电上积了一层灰,窗帘全都拉的严严实实的,两个人站在这间潮湿,布满蛛网的房间里,像是两只落在网上挣扎的飞虫。
查浪挤进门,一动也不动,因为阿潮挨着他站着,两个人四条腿,挨在一起。
查浪想:我是个哑巴,说不出话的。于是他就这么站着,挨着她,汗水从他背上流下来,像爬满了蠕虫,濡湿他的T恤。
阿潮踮起脚,伸出手臂,拦上他脖颈,凑上自己粗粝的嘴唇。
出任务的时候,以免上厕所耽误事,他们很少喝水吃东西,阿潮早上六点左右在车上饮了一点点水。
她嘴唇上翘起死皮,嗑在查浪同样枯竭的嘴巴上。
砂纸对瓦片。
查浪很想笑:因为阿潮就像一根倒下的木头,直挺挺嗑过来她的嘴唇,他想问问她:查世良没教你吗?
她嘴巴都不舍得张开,接吻是这样的吗——两个人互相摩擦唇周皮肤?还是粗粝的皮肤,像是矬子打磨瓦片,你擦我一下,蹭掉点死去的皮肤组织,我磨你一下,剌下来点皮屑。
查浪大手按住她后脑勺,张开嘴,濡湿她焦灼的嘴唇,阿潮猛地推开他,“喂,查浪,死变态!”
查浪笑了,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
“我教你接吻。”
房间里仅有窗帘漏进来的光线,不多明亮,阿潮让他看自己的嘴型减少沟通成本,她拿过查浪的手机,在上面输入:
“交换口水,不太卫生。”
查浪眨巴着他的眼睛,刚才一瞬间他以为阿潮是来求欢的,阿潮撇开查陀是因为,她要为她俩创造空间,阿潮爱他,想要占有他。
可是她又推开他?
查浪不明白。
然而下一秒,阿潮又搂住了查浪,她摸索到查浪的手腕,手指缠绕上他手背,拉着他的手,伸到自己两腿之间。
查浪懵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她这个步骤不对啊,我看过很多影片的,都是先有抚摸接吻,慢慢才到这一步的!喂!阿潮,你昏头了!
查浪挣脱了阿潮的手,在半空中甩甩手,手上烧的很!
阿潮没想到,查浪会拒绝她,查浪不是很嫉妒查世良吗!
查浪摸出手机,打字:“阿潮,你不对劲。”
阿潮摇摇头:“你不是很想要我吗?”
你这样,我不想要。查浪打字:“你这么急切,到底是为什么?”
查浪的反应出乎阿潮的意料,她很快调整了策略——身体做筹码不行的话,就利用他那点儿仅存的人性吧。
阿潮打下下面的字:“我想要,如果逃不了,我就会死。”
接着她攥住查浪的两根手指,牵他到窗边,从窗户最里面的那侧扯开一条缝隙,让阳光照进来,她两只手抓住上衣下摆,将她的背露在查浪面前。
粉红色的鞭伤之外,满布密密麻麻陈旧伤,圆形、水滴形,大小不一,还有明显几个是一簇线香灼烧而成的。
阿潮转身,她站在窗帘掀开的缝隙里,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逆光里查浪看清她的脸,她的嘴,阿潮张开干燥的嘴唇,她确认:“在这里,我讲话,你能看到吗?”
查浪点了点头。
阿潮对自己说:发挥演技的时刻来了,阿潮!
她眼睛一下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查浪,你以为查世良晚上叫我去他房间做什么,他是在虐待我。
他叫我颂钵,就用磨棒戳我下体,他叫我侍雪茄,就用雪茄戳我下体......”
向光的查浪,迎着阿潮站立,阿潮看到他眉心一点一点紧缩,眼眶发红。
阿潮接着说,“查世良不行的,他硬不起来,但是他为了让别人以为他多厉害,就在我背上滴蜡、用雪茄烧、还有线香、香烟......”
查浪嘴巴张了张,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他脑海中浮现阿潮被伤害的场景,眼泪顺着他眼角流下来,他一把将阿潮揽入怀中,哑巴发出节制的哭声,呜呜如同一只小狗。
阿潮也哭了,不过她嘴角扬着。
揭伤疤也没关系,以后再也没伤疤就好啦。
她挣脱查浪的怀抱,昂着头,对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要、逃。”
查浪却摇了摇头。
阿潮:爹的,老娘戏白演了。
查浪拿出手机:“你等我杀了查世良,我和你在一起走。”
好天真哦!查世良在胡志明市华人中黑白两道通吃,不然也不会拿得回因越南排华被收缴的宅子。
等你杀了他?我只怕早捱不住喽。
信男人说的鬼话,可不如信自己。
阿潮摇了摇头,她要将苦情戏进行到底,她指着窗外,“我等不了了,我怕我哪一天从这楼上跳下去。”阿潮长叹一口气,仿佛耗尽她最后的气力,她颓然倚靠着窗边,“查浪,想死的人,拦不住的。”
查浪默默擦了擦自己的眼泪,他低下头去,把脸凑近阿潮,阿潮本能地往后退,可她身后的墙壁,退无可退,查浪也没做什么,他只是轻轻舔走了她眼角的一滴泪,查浪品味着阿潮微咸微苦的眼泪,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