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潮摇了摇头,她拼写不出来复杂单词,当年学的时候主要是为了聆听,做任务时候简单交谈。
“阿姐,我教你,很好掌握的。”
美芽往前坐了坐,将身体卡在第一排两个座椅之间的缝隙里,“我们学一个东西,只要掌握了它的规律,就可以运用到大部分同类事物上。”
说话时,正好路过一家制作奥黛的工厂,竖起来的牌子上有“factory”这个单词,她指着说,“阿姐,factory这个单词如果记拼写的话就很容易记错,可以把它拆一拆,前面的‘fac’作为词根,意思是‘do’做,ory做后缀的单词很多,比如是‘history’,把‘ory’后缀理解为固定名词后缀,做什么的地方就是工厂。
只要这样连起来,很多单词就可以很快背下来。”
阿潮听得云里雾里,她随口称赞一声,“美芽,你很聪明。”
美芽得意地点了点头,“是的,阿姐,从小到大我妈妈都这样说。”
“你很喜欢学英语?”
“对啊,我明年要去美国读书。”
阿潮心下了然了——为什么春香执念,哪怕舍命做局“仙人跳”也要搞钱。
阿潮问,“美芽你算下,10万除以300等于多少。”
美芽快速回答:“333.333循环。”
“333除以12呢?”
“27.777循环。”
在越南赚薪水去美国留学,以阿潮现在为例,每月300美金不到的收入,去美国留学最少要准备10万美金,阿潮需要不吃不喝28年。
“阿姐,你让我算这个干什么?”
“哦,随便算下。”
“阿姐,我认识一个人在美国做心理咨询师,我妈妈说他一年赚10万美金呢。等我出国了,我也学心理学,毕业后做心理咨询师,把我妈妈接到美国去。”
“你这么聪明,一定会的。”阿潮拐进美芽家巷口,停好车。
她帮美芽提出行李箱,敲了敲春香家的房门。
春香打开门,露出她的半个身子,穿一件高领无袖针织背心,将整个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看到阿潮身后跟着美芽,她将门大开,接过行李箱。
美芽从阿潮身边挤进去,阿潮要离开,却被春香拉住手臂,“阿潮,阿姐做了牛肉粉,进来吃。”
阿潮想推脱,话到嘴边,她说,“牛肉多不多?”
“我买了两公斤,足够你吃了。快进来。”她扯着阿潮进门。
阿潮:我挣脱不了,硬被拉进来的。
春香:吃个冰激凌恨不得舔干净的贪吃穷女孩,一定能被我美味牛肉粉拿下。
入门嗅到卤牛肉香料混合肉香,阿潮涎水欲滴。
美芽换了宽松旧T恤、短裤,去房间归置行李,一开门,看到书架上橘色的纸袋。
“啊!啊!啊......”少女跳起来,大喊大叫。
阿潮:母女俩的聒噪是遗传?
她小心
翼翼从防尘袋里拿出CUCCI手袋,调节金属链条,挎在自己肩头,黑色羊皮细腻,金色扣头闪闪发光,美芽大喊,“妈妈,我像不像有钱人家大小姐?”
“哦呦,哪里像啦,你就是的。”
春香从厨房探出头,“阿潮阿姐送你的。”
美芽呆愣一秒,眼前阿姐穿得普普通通这么有钱啊!
她小心翼翼抚摸着娇嫩羊皮,“阿姐,你人真是太好啦,从今天起,你是我亲阿姐......”
母亲在给米粉浇头,美芽把手袋放进防尘袋去帮忙,一碗牛肉堆叠出来的河粉被放在阿潮面前,美芽递给她筷子。
“阿姐,有了这个包包,我去学校就不会再被同学说我背假包了。”
春香接话,“怎么还有人说你背假包啊?”
美芽从木椅上拿过来自己的三宅一生双肩包,拉开拉链,从内袋里翻出一个白色标签,上面印着一行英文:
“MadeinCHINA”。
“她们还翻我包呢!气死我!”
美芽怕阿潮不明白,主动说,“阿姐,我们学校都是有钱人家的女孩,大家都暗自比拼名牌。”
春香递出来一小碟切两半的解腻小青柠,“不是我们虚荣,美芽要想去美国读书,办理签证除了需要验资,还需要学校证明。她们校长势利得很,如果知道我是做这行,美芽的证明就开不下来。”
美芽忽然盯着春香脖子,“妈!你为什么穿这件奇怪的衣服?”
春香摸了摸衣领,“哪里奇怪,很正常啊。”
“这什么款式?高领保暖脖子,又露着胳膊,我好像上小学的时候见你穿过。”
“流行是个循环嘛。”春香又扯了扯衣领,动作没掌握好,露出一块淤血,
美芽“腾”站起身,上手去扒,将春香脖子上毛巾绕颈的红痕与虎口掐压的伤痕露了出来。
“没事,你妈没事,现在不是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嘛。”春香展开双臂去抱美芽,却被少女一把推开,她蹲在地上,头埋在两腿间,呜呜哭起来。
声音很大,毫不掩饰的伤心,似乎融进了住校期间受的委屈。
阿潮一时无措,一味吃着碗里牛肉:美芽不乖,春香会打她吧。
想到这里,阿潮加速吃河粉,她只想吃完赶快逃。
春香没打美芽,她也蹲了下来。
她说,“美芽,再熬一熬,妈妈赚够钱,你去了美国留学,我们日子就好了。”
春香轻轻搂着女儿,她的手缓缓拍在美芽背上。
阿潮的一滴眼泪落入牛肉汤里,热泪冲开汤面浮油,但很快油花袭来,将眼泪没入碗底,她身体僵硬:
反抗母父的孩子不会挨打,挨打的只有我。
第21章 “砰”!
清娴每天会在清晨五点钟起床。
白色雕花梳妆台,椭圆镜子里照出一张脸:瘦长,细眉细眼,蓬松羊毛卷发垂在肩上,她松松扎了两个辫子,戴上米色蕾丝头巾,拣了身藏青色棉布连衣裙套在身上。
不显腰身、曲线轮廓,对着镜子练习一下笑容,眉眼弯弯,嘴角腼腆扬起:文艺淡雅,人畜无害。
她安排采买、对账、协调接送住客、处理餐厅、咖啡厅、客房服务系统,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有度。
快递员送来一封写着清娴名字的文件,她接过文件,回到自己房间,撕开信封,A4白纸打印,红色“胡志明市越法医院”公章印戳——一封整容证明。
兹证明陈清正,英文名:RichardChan,越南籍,持有美国永久居民身份。
2020年7月15日,回乡探亲途中发生车祸,导致眉骨碎裂,面部创面从左眉中段至右眉尾部,长达15cm,创口深度最深达2cm。
在我院整形外科进行手术与修复。
清娴把证明塞进信封,旋开保险柜,小心把信封放进去,确认平整无折痕。
保险柜里有几根金条、几摞美金、一本民宿的产权证,她抚摸着产权证红封皮:有钱真好。
如果她没有钱,她就不能花钱找人去开一份假的整容证明。
钱的来源是民宿,她努力了大半辈子的心血,不能拱手让人。
她摸出一摞钱,扯了个黑色垃圾袋裹了裹,装进月牙形的腋下包里。
计划第二步,给阿潮买一把枪。
清娴把车停在一栋烂尾楼前,副驾的阿潮与她一起下车。
说是烂尾楼,不过两层,只有水泥框架,裸露黑洞般的窗子。
卖枪的人就在这里面藏着。
阿潮环顾四周,寻一件趁手的工具,买枪不是买菜,买卖双方都在雷区蹦迪。
一节断了生锈的铁棍死在地上,阿潮把它捡起来,扯T恤下摆擦了擦,擦出一节手握的地方,干净,没那么多剌手锈迹。
顺着后领子,把它塞进裤腰里,贴在脊柱沟立好。衣着宽松,看不出来背了一根铁棍儿。
她与清娴踏上没有扶手的水泥楼梯,卖家在十分之前发消息通知:已到。
两个越南男人,一个穿着黑色无袖褂子,一个穿着黄色短袖。
阿潮眼神逡巡,扫视他俩有没有带枪,周围有没有埋伏着其他人。
黄短袖打开银色枪盒,一柄全新手枪稳躺在其中。
阿潮扫了眼,看着黄短袖,“能试试手感吧。”
黄短袖与黑无袖互看了一眼,黑无袖抠出枪盒里黑泡沫上扣着的八发子弹,扬扬下巴,意思是:试吧。
阿潮摸到这柄枪,一瞬间有点想笑,1911的造型,格洛克的复位杆。她后挂枪筒,露出平行枪管。
阿潮转身问清娴,“阿姐,你买这把枪,多少钱?”
“怎么,不对吗?”清娴竖起一根手指,“1万,美金。”
“好贵哦,给的还是把假枪。”阿潮右手握着手枪。
对方紧握子弹,他俩就是两个送货的喽啰,别说带枪了,用都不会用。
二人见来取枪的是两个女人,心说:也就几分钟,银货两讫的事情。怎么她就看出来是把假枪了呢?
枪也不假,拆下来不同手枪的部位随便组装的,用的话也会用,不过炸膛伤了买枪人,他们就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