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歌显然是选择了站在韩晋这一边的。
“我其实没有太多的想法。”刘歌说。
“嗯？”杜谨言微诧。
“我上班，打工，拿工资，尽心尽力，对得起我的工资，为公司利益着想，谁能给公司带来利益，谁为公司赚钱，能带领我们赚钱，我就是听谁的，我能有什么想法？什么想法都是假的。”刘歌冷笑了几声，“这帮人还真的是傻，就凭他们那个智商，我怎么可能选择他们。”
是的，对于上班族来说，所图的不就“钱”图吗？民营企业要哪些虚名有什么用吗？
杜谨言心中暗想，自己也是的，完全没有刘歌所想的那么通透。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事务所也是的。”
“不，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你们事务所相对简单得多，谁有业务谁能做业务就行，我们这企业，很多人乱七八糟的想法太多。”刘歌不屑道。
“所以你选择了坚决站在韩晋这边？”杜谨言笑了笑。
“与聪明人合作至少不累。”刘歌瞥了眼她，微微一笑，“就算暂时困难一点吧。”
红砖墙的怕爬满了绿阴阴的青藤，有一滴一滴的雨珠从心形的树叶上落下，滴答滴答地落在了楼下灰黄色的水泥台阶上，不远处可以看到苍茫的山，一抹模糊的影子印在迷蒙灰色的天空中。
韩晋要求第三方来做审计的目的是什么？”杜谨言直接地问道，“他让我来进行审计，不也是让人家说是不公平的嘛，毕竟我是你的同学，那些人一定也会说审计结果不实，”杜谨言蹙眉思索着说。
“会有这样的问题。”刘歌说。
“那怎么办？”杜谨言有些担心，她不希望在接洽项目的过程中有存在这种问题，到时候出报告，收款都会有障碍。
可是如果不是有争议，谁又来想做专项报告呢。
而且又涉及到许筱笑的入学的事情。
如果她接收了韩晋的帮助，日后如果有纠纷，就成了杜谨言没有恪守职业道德的把柄，有争议的那一方会举证，在审计的时候，杜谨言因为私人利益，所得出的审计结论不公平不专业。
但如果不接这个项目，韩晋会帮助解决许筱笑的入学问题吗？这个时代，大家都是利益交换，怎么可能是平白无故的热心。
“你能接这个项目吗？”刘歌看出了杜谨言的犹豫，有些担心的问道。
“我得回去和纪凌商量。”杜谨言低眉沉吟道。
“也好。”刘歌点了点头，赞同道：“总归是要想周密一点。”
“我知道的，这个项目对于我来说并不难，只是有点麻烦……”杜谨言抬眸问道，“是你跟韩晋说了许筱笑的上学的事情吗？”
“有次和你通电话的时候，韩总正好在，随口说了几句，” 刘歌说但回避了杜谨言的目光。
“哦。”杜谨言又低头若有所思。
刘歌又解释道，“你放心，暂时韩总不会用到的，只是有备无患，他是一个思维缜密，有章法的人，他说这种审计，一定要自己信得过的人，外面那些不讲原则的审计师也很多，不值得信任。”
第47章
“这家公司后面不会再有上市的可能性了。”纪凌听完了杜谨言的汇报，微微靠向办公椅的后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而且……”她微微沉吟，“可能如果运气不好的话，连存活都是问题。”
“嗯，我记得您之前就提醒过我的。”杜谨言垂下脑袋，低声道，她想起纪凌开始对这个项目的判断，当时不服气，觉得纪凌是有意的打击自己的接业务能力，现在看来，不得不佩服纪凌的眼光独到。
她又暗暗仔细观察着纪凌。
简单的丝质衬衫，黑色的西服裤，玻璃窗外的一缕阳光照耀在她的眼皮上，让她的眼睛深邃又明亮。
“这种创业型的公司，最好就是不要一下子发财，要一步一个脚印的踏踏实的的逐年提升业绩，在这种稳步上升的状况，股东的心态才会平衡，公司的运营才会进入良性的发展，像他们这种赶刚刚起步就赶上了这么大的风口，行业发展如此迅猛，一下子成了暴发户，如果没有过人的智慧和胸襟，是不会有好结果的。”纪凌点燃一根烟，表情淡淡。
“不过最近也很多这种公司在上市。不说别的，就拿我们之前做的那家不是成功上市了嘛……”杜谨言报了一家看客户的名字，是刚刚过会的科创板的新贵。
那家公司与韩晋的公司类似，是一家做诊断试剂方面的，近三年的业绩呈跨越式发展，销售收入从一亿、二个亿到几乎二十个个亿，堪比行业是神话。
杜谨言有心提醒道。
她说这番话的意思是，有不少企业也是站立这个行业的风口浪尖之上，被忽然而来的机遇捧上了天。
“但是人家成立了近十年，在疫情风口之前，就已经沉淀了很久，遇到机会，厚积薄发而已。”纪凌在玻璃烟缸中掸了掸烟灰，不以为然，“和你现在想跟进的这一家公司，没有多少可比性。”
杜谨言低了头坐在沙发里，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沙发扶手的黑色的皮质，荔枝牛皮微带颗粒感摩挲手指，她的心里是有几分不服气的。
而这种不服气的想法似乎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判断力不及纪凌，还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似乎是想为韩晋辩解，想对纪凌说你是没见过韩晋，他应该不是一般人。但她也没说出口，因为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如烟似雾，若有若无。
“嗯，再等一等看看吧。”过了一会儿，她低声答道，徒劳做一番挣扎。
“嗯，世事难料，说不定也会有其他的变化。”纪凌漫不经心地说。
杜谨言想了一想，还是把韩晋做专项审计的事情，还有帮助许筱笑上学的事情向纪凌说了，末了，她试探地问道：“纪总，您看如果涉及到专业回避问题，我就回掉他。”
纪凌正在看手机里的消息，抬起眼看了她，皱了皱眉，不解地问“回掉什么？有业务不做吗？”
“不是。”杜谨言摇了摇头，还是艰难地说，“我的意思是回掉韩总帮我女儿入学的事情。”
“哦。”纪凌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手机，盯着她的眼睛，含笑问道：“那你女儿入学的事情，有其他解决方案吗？”
“目前没有。”杜谨言叹气，她昨天晚上试探性的问了许筱笑的意见，果然不出所料，许筱笑非常兴奋。
“我知道那个学校，校园就很漂亮啊，操场很大，都是塑胶跑道，真的足球场，而且听说还有篮球馆，排球馆和游泳馆，校服也好看，是那种西装套裙，配小皮鞋，不是那种难看的运动服……”
又难得亲亲热热地搂着她的肩膀，怯怯生生地小声地问她：“妈妈，我能进那个学校吗？”
杜谨言看着她充满了期待和渴望的眼睛，没答话。
“妈妈，如果能进的话，我一定好好学习。”许筱笑抱着杜谨言的胳膊，将脑袋附在她的耳畔，热哄哄的气息吹着，像是一根羽毛痒痒的拂过了她的心尖。
杜谨言无声地叹了口气，紧紧地抱了抱许筱笑。
但她知道纪凌在这种事情上一直要求严格，决不能有影响到审计师专业判断的因素，杜谨言心想，与其在后面让纪凌知道了这件事情，不如提前说出来，看看领导是什么态度吧。
“既然许筱笑入学的事情没有解决，那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纪凌不解地问。
“我……”杜谨言欲言又止，她想说，我不是担心是你老人家不同意吗。
“你是担心我，是吧？”纪凌侧了侧脸，想了一想就明白了。
“是的。我是怕影响不好。”杜谨言呐呐地说。
“有什么影响？”纪凌在烟灰缸中掐灭了手里是烟蒂，表情淡然，“你要解决女儿的上学问题，本来就是无可厚非，至于这个审计项目嘛，派洛华去就是了，她当了你那么长时间的助理了，应该很了解你的工作风格。”纪凌说着又看了她一眼，“怎么样？你觉得呢？”
“我……”杜谨言想了一想，点了点头，“洛华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工作上她是可以胜任的，只是……”
她微顿，只是心里担心韩晋那边能不能够接受换个项目经理来做项目，刘歌说得很明白，之所以要指定杜谨言进行专项审计，就是因为韩晋对刘歌的信任，而杜谨言是刘歌的好朋友。
有了这种信任关系，很多事情才可以摊在桌面上明说，可以商量可靠的解决方案。
“只是担心被审计公司那边？”纪凌问道。
杜谨言点了点头。
“那是你要解决的事情了。”纪凌乜了她一眼，哼笑着，“你让洛华去担任项目经理，此外……”她微微沉吟，“再让苏斐去进组吧。”
“苏斐？”杜谨言微怔，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纪凌会提起苏斐，她虽然是苏家人，但小实习生能有这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