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斐又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爱情?”洛华不甘心地又问。
苏斐这一次是极其认真的点了点头。
洛华怔了一怔,忍不住哀叹了道:“这个世界难道富人与穷人的爱情也是差别这么大了吗?”
不是说有钱不一定能够拥有爱情吗?怎么富家女都能追求爱情呢?
苏斐瞪圆了眼睛看着她的表情,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嗤笑了出来,“洛华姐,你别这样啊,我的未婚夫是我在美国的时候自己找的,我妈妈都不同意呢。”
“哦……”洛华拉长了声音,忽闪忽闪着言眼睛,点了点头,“你这上演的是富家女与穷小子爱情偶像剧啊。”
谁知道苏斐却是苦笑着叹息说:“谁知道这个爱情偶像剧的结尾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呢。”
她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低下了眉头,玻璃窗外面是橘红色的夕阳,如同一枚浸在油里的鸭蛋黄,没有了光,苏斐年轻的眼睛里的那一点点光芒都暗淡了下去。
洛华心里一软,蹙眉同情地问道:“那你要就请假多久啊?”说完了又补充道:“欸,让你参加这个项目是纪总和杜经理的意思,你可别让他们失望啊。”
苏斐听话的点了点,“不会太长时间的, 最多就两、三天吧。我打算周末就去,尽量争取在周二就回来。”
洛华这才舒了口气,摆了摆手,“那你快去快回吧。”
苏斐道了谢,晃了晃马尾辫准备离开,洛华又叫住了她,特意嘱咐道,“女孩子不管什么是身份,都要对自己喜欢的男孩子温柔一点,这样才讨人喜欢的,明白了吗?”
苏斐听了先是一愣,然后微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明白了,谢谢洛华姐。”
离开了洛华,苏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牛仔裤里的口袋里的手机刚才一直在嗡嗡作响,她这会儿才掏出了看了看,几个未接电话都是郭小慧的。
她皱了皱眉,转身去了办公室外楼梯间的消防通道,防火门打开着,一股陈年的烟味呛人鼻子,她咳嗽了几下,地面上散落着几只烟蒂,角落里放着三只半人高垃圾桶,分别是的黑色、绿色,蓝色的,虽然写着垃圾分类,但都不分内容的,堆得满满的,散发出一股腐臭的味道。
隔了几层楼梯,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人声,苏斐弯腰向下面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有人正蹲在楼梯一边抽烟,一边讲电话。
她掏出了手机,回拨给郭小慧。
刚响了几声,就听见了郭小慧不耐烦地抱怨声:“你是怎么搞的,电话也不接一个。”
苏斐淡淡地说:“我在开会啊,领导找我有事情呢。怎么能接电话。”
“开会,开会。你不就是一个实习生嘛,能有多忙,你就是成天忙着外面的事情,家里的事情什么都不管,难道不你姓苏,不是苏家的人,苏家的事情都与你都没关系吗?”郭小慧语气不好。
苏斐没有说话,沉默地听她连珠炮一般的抱怨,不知道是因为苏亚龙的过世,苏家的内部争斗激烈,还是因为她自身的更年期缘故,郭小慧的身体和精神方面都有些问题,脾气易怒易暴躁,动辄就发火,摔东西,不管是在公司内部还是在家里,所有的人见着她都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能避开就避开,生怕惹怒了她。
但越是这样,郭小慧就越是愤怒多疑,就连自己的女儿,她都不能相信。
第50章
苏斐今天难得不加班,准点回家。
她晃晃悠悠地去地铁站,正是晚高峰的时候,地铁站是人来人往,潮来潮涌,待那有着子弹头一般的长龙,冲破了地下的幽冥黑暗,呼啸而来,亮眼的车灯照耀着轨道,亮如白昼。
人群又呼啦啦地涌向栅栏口,玻璃栅栏被玻璃栅栏堵在外面。
戴着红袖章的“志愿者”在月台边缘维持秩序,挂着脖子上的哨子,“瞿——”地一声长响起,然后就是大声地吆喝着,“靠边,靠边,注意安全,注意安全啊。”驱赶那些拥堵在地铁口,跃跃欲试着准备挤上车的人群。
苏斐站在一旁冷眼观看,几个月下来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不着急下班,但喜欢在地铁上能够渡过一个小时独处时光。
这一个小时内,她可以什么都不做,无聊地发呆,或是观察着周边的人,猜想着他们的职业,爱好,家庭,人生的故事。
这是一个游戏,她想,就像看着是在屏幕内的人在演戏。
而等待她回到家里,又何尝不是另外的一出戏。
傍晚的阳光依然火辣,照耀着万物辉煌,出了地铁站台,她才在约了网约车回家,车辆进入这座城市中最迷人的近郊,几个弯转过来,夹道浓密的树荫,车窗的玻璃上一蓬蓬的浓绿和夕阳艳丽的橘色,交相辉映。
车辆转过几道弯,便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赭红色的坡屋顶,两排矛形的铁栅栏围挡期间,密叶繁花矗立着一幢青灰色的建筑,在黄昏的光线里镀上了金色。
苏斐懒懒地下了车,掏出手机付费,她用手机刷卡打开了大门,沿着草坪向里走,青草在太阳的炙烤下,散发出带着焦糊味的清香。
她脱了鞋,拎在手里,光着脚踩,草尖的微微刺痛着她的脚心。
“小姐下班了啊。”住家保姆张妈弯着腰在大门口扫地,看见她,直起腰来打着招呼。
“说了多少次了,别叫小姐,跟旧社会一样。”苏斐嘟哝着,准备往里进,张妈赶紧拿着扫把拦住她,“欸,欸,你光着脚,小心地上,别把脚戳破了。”
苏斐这才看清楚,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片,晶晶闪亮。
“又砸东西了?”苏斐停住了脚,蹙眉问道,感叹都道:“再这么砸下去的话,我们家那点值钱的古董都会给她砸没了,她也不心疼。”
“嗯,别提了。”张妈叹息着,挪过门厅外面的小板凳,给苏斐坐下来穿鞋,“大公子来了,你妈妈又和他吵了一架,砸了花瓶。”
苏斐弯着腰低头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脚下的玻璃碎片,点了点头,咂着嘴说:“嗯,这次还好,没敢砸值钱的,这个水晶玻璃花瓶虽然是捷克的,但好歹不是个古董。”
张妈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客厅里传来了郭小慧怒不可遏的声音:“苏哲,你不要欺人太甚,你爸爸尸骨未寒,你就想着瓜分财产,我告诉你做梦。”
客厅厚重的橡木大门紧闭着,隔绝了苏哲低低的说话声,门缝里露出一线的灯光,苏斐回眸看了几眼,干脆就小板凳坐到了门廊下面,拿出手机划开了屏幕,点击进了邮箱看邮件。
天色已晚,草坪灯倏然亮起,偶然有蚊虫绕着小腿嗡嗡细吟,好在苏斐穿着牛仔裤,她一手拿着手机一把手轻轻拍打着,张妈见状点了蚊香,放在她的脚边,那盘蚊香的绿烟细细袅袅的盘旋而上。
那里面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郭小慧暴怒道:“苏哲,你看看你,这才几天,集团集团给你搞得乌烟瘴气,人才流失,业绩下滑,你爸爸一手打下的江山,我看是都要败在了你的手里,你现在来跟我谈股权?你也配不配?”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我劝你是死了这条心,我不会把股权让你给,我女儿也不会,你别以为苏斐年纪小就好欺负的,我告诉你,做梦都别想。”说着传来她的啜泣声。
苏斐听到提到她的名字,这才皱起了眉。
她听郭小慧提起过,苏哲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收购股权,苏亚龙在世的时候,没有立过遗嘱,如今是一团乱麻。
但是她不关心,至少是现在不想关心。
过了一会儿,苏斐听见门响,橙色的光芒如金纱从门中倾泻而出,一个身影步出客厅,白衬衫黑西裤,戴着金丝边的眼镜,面容严肃,正是苏哲。
苏哲看到门廊下,坐在小板凳的苏斐吃了一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苏斐也仰面看着他,
这是苏斐自从葬礼之后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她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你在?”苏哲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嗯,我刚回来,听见你们在屋里争执,就没有进去了。”苏斐语气平平。
“哦,你都听到了?”苏哲饶有兴致。
“听到了啊。”苏斐毫不掩饰地直视着他,“妈妈说你在收购亚龙集团的股权,你是吗?”
“是的,我是在这么做。”苏哲很坦白,眼睛直看着她,“这也是为了亚龙集团的整体利益考虑,股权应该相对集中,这样才能有利于管理。”
“哦。”苏斐脸上依然是淡漠的表情,她的确是不关心,但是也不想在苏哲面前表现出来。
苏哲审视的目光在她年轻干净的脸上饶了一圈,他微微顿了顿,放低了声音,温和地说:“你妈妈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
苏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郭小慧的身体状态的确是很糟糕,这种状况无疑给对手有可趁之机。果然苏哲接下去说,“我是说话不好听,可也说的是大实话,你妈妈这个样子你腰带她去看医生,我看她有抑郁焦虑症的症状,当然,爸爸去世,她受到的打击很大,可是打击再大,也要向前看,不能总是着眼于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