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砰”地一声，许筱笑的脑袋撞到了前方的挡风玻璃上，她“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脑袋。
坐在后排的杜谨言的肩膀撞到了前方座椅的靠背，她顾不得疼痛，急忙从后排的搂住了许筱笑：“笑笑，你没事吧？”
许筱笑捂着脸脑袋，摇了摇头。
许俊杰脸色煞白，他转过身解开安全带，扳起了许筱笑的脑袋，看到她只是额头上撞了个红印，才松口起，摁下了车窗，冲着街上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怎么骑车的啊，这么横穿马路，是赶着送死啊……”
骑电动车的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街口三三两两几个站着看热闹的人，不远处维持交通秩序的辅警，见状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站在车旁， 伸着脑袋，向着车内打量了几眼。
许俊杰看到辅警来了，立刻又更加大声地嚷嚷道，“你们这些人，看着骑电动车的人也不管管，就让他们随便地横穿马路，这要是出了交通事故怎么办？”
辅警没搭理他，打量了他们几眼，说：“都没事吧？没事的话，请赶紧把车开走，别在这里阻碍交通……”
“哎，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态度，我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许俊恼火地拍了拍方向盘，“你是没看到嘛，差一点就撞车了，你都没管。”
“我怎么没管啊，可人家没灭用突然变道，是你开车的时候不集中注意力，没看到红绿灯的变化。下次注意了，开车就是开车，别一边开车一边玩手机，出了事就是大事。”辅警说。
“什么我开车没有集中注意力，什么玩手机，你看清楚了吗，明明就是他的电动车横穿马路，”许俊杰依然不依不饶，“不信我把行车记录仪的录像调出来……”
“爸爸。”身边的许筱笑，突然大喝了一声，打断了他，“你好了吧。”
她顿了一顿，又说，“你能不能别吵了，我们还到底去不去吃饭啊。”她涨红了脸，表情十分尴尬。
许俊杰楞在那里，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你有点素质好了吧。”许筱笑又小声地嘀咕着。
许俊杰悻悻然地住了嘴，发动了汽车，过了会儿，依然嘟嘟囔囔地骂个不停。
经过这么一场闹腾，到了宴宾楼的时候快中午时分了，许俊杰去停了车，杜谨言与许筱笑站在了餐厅门口等他。
杜谨言看着许筱笑额头撞得通红一片，蹙眉问道：“你这个还疼吗？”
许筱笑摇了摇头，低了头看着脚尖。
杜谨言安慰说：“不疼就没事，等会儿让服务员拿个热毛巾过来敷一敷就好了。”
“哎……妈妈，”许筱笑迟疑了会儿，嘀嘀咕咕说：“我看那个电话就有鬼，爸爸不肯接电话，也不让我看是谁打进来的……”
“你为什么要去看你爸爸的手机，要去关心他为什么不肯接电话呢？”杜谨言问道。
“难道你不想知道吗？”许筱笑抬起脸看着她，“妈妈，你不想知道是谁给爸爸打电话，而他又鬼鬼祟祟地不想接？”
杜谨言摇了摇头，说：“我不想知道。”
“妈妈……”许筱笑跺了跺脚，气得背过身去，恨恨地自言自语道：“他明明就是有鬼，还不承认，你倒好了，根本就是……”她想说什么却停下了，眼圈红红的瞪着杜谨言。
杜谨言叹口气，抚摸着她的马尾辫，微微俯身注视着她的眼睛，尽量语气温和地说，“笑笑，我和你爸爸的事情，你不用掺和，不管如何，他是你爸爸，我是你妈妈，这个事实是不会改变的。”
第106章
“不管我们走到什么地步，我是你的妈妈，他是你的爸爸，这样的事实都不会改变的。”杜谨言对许筱笑说。
“那你的意思还是想和爸爸离婚？”许筱笑红着眼圈低声问。
杜谨言顿了一顿，轻轻点了点头。
泪水迅速涌入了许筱笑道的眼睛，她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妈妈，其实我不想你们这样。”顿了一顿，又说，“其实爸爸也不想，他骑车的时候跟我说了，他说他还是觉得妈妈最好，我们家里最好，他说他不想离开我们……”
许筱笑抬起泪水朦胧的双眼，仰头凝视着杜谨言，“妈妈，你能不能原谅爸爸，不和他离婚，不要离开我们呢。”
杜谨言苦笑，她伸出手臂去将女儿轻轻搂在了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过了一会儿，才语气温柔地说，“笑笑，我和你爸爸走到现在要分开，是因为我们对人生和世界的看法是不一样的，这是非常关键的，因为这种不一样，所以我们没有办法继续走下去了。”
许筱笑紧紧地搂着她的腰，将脑袋埋进了她的怀里，无声地抽噎着，听到她的话，良久说，“可是妈妈，我真的是舍不得，舍不得你，也舍不得爸爸，舍不得奶奶……”
“笑笑，妈妈也舍不得这个家，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现在你还小，可能不能理解，等你长大了，就能够理解妈妈今天所做出的决定。”杜谨言出言安慰道，心中自己觉得说得太冠冕堂皇。
但，面对笑笑，她有能说什么？
“你们都是这样……”许筱笑抽抽嗒嗒地呜咽着，“你们都是这样……你是这样的，爸爸也是这样的，你们谁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杜谨言眼眶酸涩，只能继续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对于许筱笑，她不是不歉疚的，毕竟无法再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刘歌说得也对，“为什么是你歉疚，明明做出伤害家庭的事情的人不是你，为什么要你来承担一切？”
正午的阳光在高大的建筑物的之间投下了黑白分明的阴影，许俊杰站在阴影中，表情阴鸷。
他低了头想了一会儿，掐灭了手中的香烟，脸上重新换了轻松的表情，走到她们面前：“欸，你们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进去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生意不好，宴宾楼的牛排口味也不如以前，肉质粗糙，口味油腻，吃在口中，味如嚼蜡。
许筱笑的眼睛红红的，只顾着埋头吃，许俊杰几次想缓和气氛，逗她说话，都被她不耐烦怼了回去，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半开玩笑地说：“欸，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板着个脸呢，是不是刚才那么撞到了脑袋，撞傻了啊？”
杜谨言瞥了他一眼，微微冷笑道：“笑笑可不傻，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是的，十二岁的笑笑，已经初具少女的韵味，她已经长大，从那个调皮捣蛋，任性而为的小孩已经不见了，她知道父母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也知道许俊杰在利用自己，但是那是她爸爸。
……
许俊杰推门而进的时候，杜谨言半躺在在书房的沙发床上看书。
她点了一只香薰蜡烛，房间里散发着薰衣草的淡淡香气，暖黄柔和的一簇火焰，印照在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许俊杰怔了怔了，然后别过脸去。
听到动静，杜谨言抬起了眼眸，放下了手里的书，坐直了身体。
许俊杰手里捧着一杯红茶，在她对面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们谈一谈。”他说。
杜谨言点了点头，是应该谈了，既然许筱笑都已经知道了，她没有再继续拖延的理由。
“中午你和许筱笑的谈话，我都听见了。”沉吟了会儿，许俊杰说，“你还是坚持想离婚？”他问。
“是的，”杜谨言回答，微微顿了顿，“是我们想离婚，你和我。”
许俊杰低了头吹了吹杯中的茶叶浮沫，缓缓地喝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搁在了书桌上，翘起了二郎腿，说：“是的，之前我是想离婚的，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杜谨言挑了挑眉心，“为什么？”
“我想，我们还没有到非离婚不可的地步，”许俊杰侧着身子手指 轻轻敲击着桌面，“我并不想让笑笑受到伤害。”
“哦？”杜谨言冷笑， “你的意思是你这么做是因为笑笑？”
“当然。”许俊杰说， “我仔细想过了，还是家庭重要，笑笑的感受重要，我不能因为自己就不顾女儿的想法。他看了一眼杜谨言脸上讥讽的表情，继续说道： “虽然之前我是做了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但是我可以改，我和黄丽玲已经断了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往来，我保证。”
“你保证？”杜谨言冷笑了一下，“那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孩子？”许俊杰皱了皱眉，“什么孩子？”
“黄丽玲不是说已经有了你的孩子了吗？”杜谨言提醒道，那次在路上偶遇黄丽玲，对方说自己怀着孩子走得好累，许俊杰还十分体贴地搀扶着她。
“黄丽玲是怀孕了，可是并没有证据证明那就是我的孩子啊。我凭什么要自己认为那是我的孩子？”许俊杰不以为然地说。
“你……”杜谨言愕然，她怎么也没想到许俊杰竟然可以这么说，他的卑鄙与龌龊简直是刷新了她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