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娘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我当时也是单纯无知,轻易信了他的鬼话。我们跟他走到一半才发现不对劲,这不是离开村子的路,他竟然将我们带到一处山洞之中。我问他,为什么不放我们离开?他却对我们下了药。等我再醒过来,我与裴郎都被他捆绑在山洞之中,他用裴郎威胁我,威胁我从了他,若是不然,他便要裴郎的命。”
慧娘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温和善良的乔先生,竟是这般歹毒龌龊。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在乔全志眼中,她与裴二郎竟是有私情的狗男女。她试图解释,可乔全志完全不听她的话,自顾自的逼迫慧娘。
为了救裴二郎,慧娘只能点头答应。他当即就要与慧娘洞房花烛,慧娘却哀求他珍惜自己,至少拜堂之后再说。
乔全志难得答应,丢下二人欢欢喜喜的去置办婚礼用品。
他一走,裴二郎便醒过来。裴二郎说他听到乔全志的话,也知道此人怪异不可信。他用力在石头上磨蹭,割断绳子,带着慧娘逃离此处。
“可出了山洞,无论我们怎么走,都离不开这座山,到后来我才知道,乔全志精通玄门道法,他不仅仅会医术。难怪他丝毫不担心我们会逃跑,将我们随意丢在山洞里。我害怕极了,一点不想嫁给乔全志,可要又觉得,只有嫁给他,裴郎才能活下来。”
裴二郎却阻止慧娘回去,他冷静的给慧娘分析,这场灾祸只怕一开始就与乔全志有关。
虽不知道乔全志是怎么做到的,又为何要这样做,但他认为,慧娘哪怕嫁给嫁给乔全志,也于事无补。
一旦成婚,乔全志第一个杀的便是裴二郎,村里的那些村民,大概率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慧娘不知如何是好,乔全志太可怕,慧娘不过十五六岁,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她惶恐哭起来。
裴二郎细声安慰,大约是患难之交,孤男寡女几日相处,竟生出别样的情愫来。
等到第三天,乔全志回来,发现二人不见了,顿时恼恨非常,很快就找到慧娘。
“我觉得都怪我的无知,连累了裴郎,于是趁着二郎休息,独自去寻找出路,这一去,恰巧遇到回来的乔全志。为了拖住他,我哀求他放过裴郎,愿意心甘情愿的跟他一辈子。可乔全志压根不信,他坚决要找到裴郎,将裴郎碎尸万段。情急之下,我用石头砸破了他的脑袋。他被我打的头破血流,更加憎恶,竟按着我的头往石头上撞去。不过一瞬间,我便失去意识,等我再醒来,已经被绑回村子里。”
慧娘永远忘不了那一天,也是这样的夜晚,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村里的男人疯了一样,将自家所有的女人都捆起来,围在村口的那棵酸枣树下。
那时候的酸枣树还不像现在这般大,虽有百年历史,但也只是棵稀松平常的大树。
所有的女人都被捆得结结实实,堵住了嘴。
她们不知道,往日里疼爱自己的父亲,一张床上的丈夫,孝顺的儿子,怎么忽然间发了疯一样,要这般对待她们。
村长率先站出来,他告诉村子里的女人,这场瘟疫是瘟鬼作祟,若想收拾瘟鬼,就必须牺牲掉村子里的女人。
村子里的女人惊恐不安,她们不想死,可村长却说,她们死了,她们的丈夫儿子兄弟才能活下来,身为女子,在这种时刻就应该主动站出来牺牲自己,拯救他们的父兄丈夫儿子兄弟。
等到她们死后,村里的男人会为她们立牌位烧高香,让她们早登极乐,下辈子投个好胎去到富贵人家。
有女子不乐意,使劲挣脱嘴里的束缚,哀求村长饶她们一命,却被自己的父亲狠狠给了一巴掌。“你若是不死,你弟弟就得去死,你这是想让我们家断子绝孙吗?”
女子忘了哭泣,怔怔看着自己的父亲。
也有男子不忍心,想要救自己的阿姐母亲,却被村长拦下。
村长冷冷道:“灾荒年间少不了卖儿卖女的事,这种瘟疫之下,能活下来的人本就少。如今只是牺牲这些女子,便可让村里的男人都活下来,又有什么不值得?再说,这样的法子,不仅能让村里的男人都活下来,还能让咱们长生不死青春永驻,到时候咱们的命比皇帝还长,天下的荣华富贵,不都等着咱们享受么?到时候,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那一瞬间,村长的话好像有一种魔力,传到所有男人的耳朵里,他们完全失去理智,被长生不死蛊惑。
然后乔全志出现了,他第一个杀的人是慧娘。慧娘被他们绑在酸枣树上,放干了血,在痛苦与惊慌中死去,临死之前,她只有一个执念,她一定会回来报仇。
其他的女人都是自家亲人杀害的,这些人,每一个人手里都沾满了自家女人的鲜血。
杀母亲的,杀妻子的,杀姐妹的,所有的人都成了共犯,谁都不是干净的。
陈当归听到这里,十分确定,这个乔全志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村里的女人,慧娘的事情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他的经历与田冬如此相似,也是出现在陌生的村子里,也是被人所救,也是坑害了村里村民。
电光火石之间,她忽然想到,田冬就是罗织经,壁画上说,罗织经的尸体被人挖出来,这个挖他出来的人,只怕就是乔全志。
真是没想到,这一局最大的boss竟是乔全志。可调乔全志为何要找六月生的风水师,为何要抓裴二爷。
凭他的本事,当初弄死慧娘,应该很容易找到裴二郎才是,这之中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小叔给的东西说,裴二郎在酸枣树下,必须通过村里的女人才能打开通道。
可村里的女人都死在酸枣树下,她们的尸体埋在酸酸树下,滋养着酸枣树,才使这棵树变得如此诡异。
如今那些女人的魂魄,便只剩下慧娘一个。陈当归想了想,道:“我怀疑裴二郎也在那棵酸枣树下,不知你是否有什么独特的感应。”
慧娘愣住,慌乱的摇摇头,“绝无可能,树下全是女子的尸体,连个地洞都没有,如何藏人?”
陈当归一点也不怀疑小叔给她的消息,反而想起一件事,喊来牧野。“你在酒店的那个经历,还记得吗?”
牧野郑重的点头,“这事我可一点没有骗你,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在想,如果慧娘说的,酸枣树下埋的只有尸体,那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在时间的裂缝之中,有同样的一棵树,大树之下藏着裴二郎。而乔全志知道这通道在何处?”
牧野一想,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眼下乔全志又在何处,他们得找到人才能打开通道不是。
范尧忽然冲出来:“我知道他在哪儿。”
两个人一条鬼,纷纷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范尧嗤笑一声:“小瞧人不是,姐,你是不是忘了,他还有一只特别奇怪的鸡?根据我的观察,那只鸡跟他几乎是形影不离。每一次他有危险的时候,那只鸡就一定会出现。他在这里遇到危险,那只鸡却没有来,那就意味着他去找那只鸡了。”
那只鸡不就在村口的酸枣树上吗?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几人迫不及待的赶往村口。一到哪儿,就看见胡晓诡异的站在大树下,而不远处,孙贵等人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倒在地上。
胡晓看见陈当归,笑起来:“陈娘子,你来了。”
他全身上下全是血,头发散了,好似入魔一般,诡异的双眼一直盯着陈当归。
“乔全志?”陈当归惊讶,这怎么可能。
乔全志不是人吗,怎么也像鬼上身一样,占有了胡晓的身体。
第74章 裴二爷
乔全志看向慧娘,眼里又爱又恨。他不明白,他比裴二郎差在哪里,为何慧娘宁可选择裴二郎,也不愿意选择他。
明明只要跟了自己,他就能带着她长生不死,逍遥快活。
慧娘对上他的眼神,怨恨如潮水般翻涌:“乔全志,裴郎到底在哪里。”
“裴郎?”乔全志冷笑起来:“我不是告诉你了,他被我做成人彘了,你想见他,可以,只要你吞掉陈当归,我就把裴二郎给你。”
范尧听见这话,忽然迷糊起来:“他看起来很看重这棵树的样子,那为何当时我姐要砍树,他还来帮忙?”
牧野盯着那棵树道:“你再仔细看看,树上的痕迹还在吗?”
范尧连忙看去,岂止不在,这树甚至比他们刚才看到的,还大了两分。他忽然眯了眯眼,“这树.....”
牧野给他一个眼神,让他闭嘴,范尧立刻不敢说话,这树是什么时候换的,乔全志又想做什么?
陈当归并没因为乔全志的话而害怕,慧娘却嗤笑起来:“乔全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能忽悠人,从前利用村里人的恐惧贪婪,让他们杀光村里的女人,如今又想利用我的欲望,成为你的帮凶?”
可笑,简直太可笑了。慧娘说完便将长发甩出去,试图擒住乔全志,她一定要让乔全志尝尝她当年受过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