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她不害怕，那是假的。就算经过三轮测试，陈当归也还是会恐惧见鬼。
等她走到舞台中央，头顶的黄色灯笼便无风晃动几下。其他都灯笼都毫无动静，只有这个灯笼如此。
陈当归深吸一口气，一甩水袖，开嗓唱戏。
随着她一开嗓子，整个园子里的烛火都跳动起来，忽而一阵冷风来，原本空荡荡的台下，就坐满了人。
那一道又一道影子，渐渐露出清晰的身影，如痴如醉的听陈当归唱戏。
说实话，这调子活人听来，真的诡异非常，跟死了人一样。可是台下的鬼却很着迷，等陈当归唱完一小段，竟然喝彩起来。
陈当归后背冒冷汗，正要停顿一下，看看台下有没有范尧的魂魄。谁知一旁的纸人却忽然动起来，他们如同活人乐师一样，开始演奏乐器。
这曲子陈当归耳熟，却不知唱腔，这分明不是她唱的调子，而是《贵妃醉酒》。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边却有人唱了起来。
陈当归僵硬的转头，吓得愣在原地。身旁竟然多出一个人，这人还跟自己装扮的一模一样，连举止都相似。
那女子朝着自己笑，唱腔却很是悲凉。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陈当归一动不敢动，听着她哀怨的唱，那一句句唱腔，将个命运悲凉的女子，唱得入木三分。
陈当归就算不懂戏，也被她悲伤的情绪波动，有点想哭。
牧野匆匆赶来，看见戏台上两个陈当归，也是愣住。这谁是人谁是鬼？
女鬼唱完一段，朝着陈当归挑衅的笑了一下。曲子消停一下，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陈当归心里发慌，牧野心更慌。
从他的角度看去，只看到两个陈当归，还有空荡荡的戏台下，诡异的烛火。他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
掌声过后，音乐声再次响起，陈当归听着陌生的曲调，完全不知如何接戏。
耳朵里传来小叔的声音，“砸了它。”
陈当归愣了一下，砸了什么，可小叔没有再说话，陈当归只觉得那女鬼笑的诡异，似乎等着她开口。
不能开，砸了它。
陈当归忽然想起什么，看一眼台下，就看到角落里，坐着傻呵呵鼓掌的范尧。
来了！
陈当归忽然转身，冲到乐器前，一脚踹翻锣鼓。
这一闹，乐声停下，戏台上的一切都变了模样。原本还要跟她斗戏的女鬼，瞬间变脸。
陈当归在她有所反应之前，直接跳下戏台，冲到范尧面前，用早就准备好的红绳，一把将人套住。
范尧呆愣愣的，毫无反应。陈当归拉起他就要走，女鬼却闪现在她眼前。
“想走，做梦！”女鬼细长的调子让陈当归急忙后退，女鬼却不肯让他们离开。
陈当归终于想起一些关于鬼戏的说法，据说碰上鬼戏夺魂的事儿，活人要想把魂魄带出来，就得跟女鬼斗戏，只有赢了她，才能把人带走。
可陈当归哪有那本事，这女鬼的功夫，只怕戏剧大师来了，才有资本跟她斗一斗。
女鬼似乎很生气，长长的水袖甩出来，就要抢走范尧的魂魄。
陈当归拉着范尧闪躲，情急之际，冲着她撒了一把盐。女鬼吃痛，急忙捂住脸。陈当归拉着范尧跑，却发现根本找不到来时的门！
糟糕，这若是不能让女鬼失败，就只能等到天亮，否则门是开不了的。
陈当归急的要死，偏偏范尧还傻乎乎的笑。陈当归气不过，踹他一脚，范尧直接扑在地上，女鬼已经飘到眼前。
“嘿，女鬼！”傻乎乎的范尧指着女鬼便笑：“你怎么这么丑？”
女鬼的眼角止不住抽搐了一下，就算是鬼，也厌恶被人说丑。
她一巴掌拍过来，范尧被打的直疼：“你怎么打人！”
何止要打人，她杀人的心都有了。女鬼的水袖直接勒住范尧的脖子，将他拖拽。
陈当归见状只能冲过去，给了女鬼一脚。
女鬼闪躲不及，被踹出去老远。她吃痛，陈当归又撒了一把盐。
女鬼急忙闪躲，陈当归再次拉着范尧逃跑。
她忽然想起戏台下有个空间，毫不犹豫带着范尧钻进去。
等女鬼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不见。她愤怒至极，怪异的强调嘶吼起来：“出来，都给我出来！！”
被迫钻进戏台下的范尧，却忽然清醒过来。他惊恐看着陈当归，正要出声，却被陈当归捂住嘴，轻声在他耳边道：“我是你姐。”
范尧却并没有感到安心，反而越加恐惧。陈当归听见女鬼的脚步声走远一些，才松开他。
范尧却道：“姐，我们还出的去吗？”
陈当归愣了一下，轻轻点头。范尧却道：“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们上当了，姐，我们上当了。”
陈当归觉得他话里有话，“你什么意思，这不就是一个游戏么？”
“不...不....不是的，我骗了你....不，是他们骗了我，他们说.....”
“他们说什么？”
范尧忽然闭嘴，弄得陈当归一脸不解，正要问个明白，忽然头顶的墙壁裂开，出现诡异的半张脸，“呀，在这里啊！”
女鬼的水袖落下来，拖着范尧就出去了。陈当归用力的晚了，只能看着范尧被拖出去。
她来不及细想范尧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只当他是因为游戏有点痴傻，立马追了出去。
却见那女鬼将范尧吊在横梁上，哀怨的唱起戏来。
只是比起之前的妆容精致，此时的女鬼，因为陈当归的盐，毁了半边脸。
范尧又变成痴痴的傻子模样，好像刚才的话就是系统出错。
陈当归焦头烂额，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女鬼不理会她，自顾自唱完，就看着陈当归。
陈当归明白了，这是要跟她斗戏。这怎么斗，她压根不会唱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婉转优美的歌声，陈当归回过头去，竟看到了牛班主。
她怎么在这？
牛班主仿佛看不见陈当归，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站在台下，旁若无人的唱起来。
别说女鬼，便是陈当归也看呆了。这.....这也太厉害了。
牛班主甚至不用刻意装扮，光是那唱腔，那走位，分分钟秒杀台上的女鬼。
女鬼听完她的唱腔，羞愤至极，狠狠瞪着牛班主，十分不甘心。“你到底还是胜出我许多。”
牛班主看着她，轻叹一声：“师兄，走吧。”
是个男的？陈当归诧异，却见牛班主朝着那人伸出手，那人迟疑一下，拉住牛班主的手，二人朝着黑暗里走去。
他们一走，台下的蜡烛便熄灭了，消失的门也出来了。
牧野急忙冲进来：“你没事吧？”
第85章 坦白
陈当归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双腿便有些疲软。刚才对上那唱戏的女鬼，不对，是男鬼，陈当归只觉得一种跟神经病人对话的恐惧。
上一轮的慧娘，好歹是个讲道理的鬼，可这个鬼，眼里只有自己的目的，陈当归无法跟他正常沟通。
碰到这种，若是对方没有杀意也就算了，若是眼里是有戾气，那她真没把握能打过对方。
牧野扶着人，让她靠着休息：“没事了，幸好牛班主出现。”
他在外面是干着急，也不知这戏台是怎么布置的，戏开场之后，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明明路就在眼前，可无论他怎么走，都摸不到门口。
陈当归这才想起范尧，他的魂魄还被绑在戏台上，陈当归忙上去，将绳索解绑，并按照老道士说的，用一撒了符水的瓶子，将人装进去。
刚做完这些，管家便来了，拿过符水瓶什么都没说，焦急的离开。一旁的下人领着陈当归去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是监视。若是少爷醒了那便好，若是没醒，总要有人背锅不是。
牧野不放心，去探听情况。他守在门外，听见管家急匆匆出来报信，屋里传来一阵欢喜的声音，牧野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陈当归松了一口气，着急回去看牛班主如何。管家没多说什么，只是给了她一包银子，这算是打发她了。
都说范家小气，果真如此。
陈当归笑笑，不在意的拿着银子往回去，进门就直奔牛班主的院子。
邱师傅跟秋生见她完好无损的回来，都很高兴，其他人都围过来，想问问她那鬼戏是怎么唱的。
邱师傅将人赶走，“不干活儿了，都去练功去，一帮懒鬼。”
众人散去，陈当归这才好奇道：“班主呢，可醒了？”
邱师傅：“还睡着，应该快醒了，你可伤着累着，快些去休息吧。”
他说着让六娘搭把手，六娘也高兴她平安回来。原本他们都做好给陈当归收尸的打算，邱师傅今日都要去棺材铺相看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