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秋葵，停顿了好一会，又自己解答：“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婚期要遥遥无期了。公司不是我个人的一亩三分地，不能说我做副总裁，你做公关总监，我们两个人还要做夫妻。公司章程不允许，闻畅不会同意，同事们更是要反对的。闹不好，两个人都要出大事，何苦呢？这一点，你就不想想吗？难道为了一个总监的岗位，要把我们的婚事一直拖下去吗？要拖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已经想过了，想好了？”
秋葵的心像被冷水一浸，一点点冷静下来，甚而有些慌乱。这两天为了落到面前的总监职位，她一直处在一种兴奋到近乎狂热的状态，执着地满脑子都想着怎么上位，倒没有深想这个问题。梁东说的道理，她不是不懂，也不是不知道，而是下意识忽略了，总觉得职位就在眼前，伸手即可得到，不抓住就失去了太可惜，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总要先抓到手了，再考虑其他的事。可现在经梁东一提醒，才知道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她没有背景，没有出挑的能力，是从基层岗位一路做上来的，和千千万万的办公室族群一样，站在下面仰头往上看，职场的路像登天梯一样，一级又一级望不到头，向来把总监看做一个神圣而且重要的职位，因为绝大部分职场人都是止步于此，几乎成了一道分水岭了。所以在她看来，能不能做上总监，是职场成功与否的象征了。做不到，职业生涯就此原地踏步，不过如此了；如果做到了，未来或许还有更通畅的道路，在前面等着。
她虽然看重感情，看重婚姻，但在有可能跨入成功一列的希望面前，她怎么能不受到诱惑，甚至是心理蒙蔽呢？只不过这一点，她隐隐有所感觉，还没有清晰的认知罢了。她心情复杂，带着些愧疚，默想了好一会，又问梁东：“那，如果不做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梁东说：“这个就容易了，我可以把你调去其他部门，我们没了利害关系，该结婚时就结婚，提前跟公司报备一下就是了。”
秋葵又问：“如果去其他部门，做什么职位呢？”
梁东如实说：“这个我说了不算，按照公司的政策，平调的可能性更大。你的专长是公关，做公关总监可以，到别的部门做总监，希望不大。”
说到这里，他望着秋葵的眼睛，很慎重地说：“这些话，本该是今天下午跟你说的，现在总算说清楚了。到底怎么选择，最终是你来权衡，你来决定，我不替你做主。但总要有个取舍。你好好想想清楚，你是要婚姻，还是要职位？”
第107章 女孩子又怎么了
秋葵原来认定是梁东不让她做公关总监，心里憋着气。现在听他一解释，才知道不是这么回事，闹了个不大不小的误会，气也就慢慢消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把选择的主动权，交到了自己手里。但到底做还是不做，关系重大，不是随手一勾就能决策的，她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梁东看出她心思，安慰说：“你也别急，慢慢想，想好了告诉我。总之一点，是你说了算。我虽然是希望和你早日成家的，但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秋葵心里舒服多了，怨气一了，立即感觉到肚子饿了。吃过东西，梁东送她到楼下，自己回家去了。秋葵进门，发现老头子老太太还没睡，正坐在沙发上等她，脸上是满满的不安。老太太问：“小梁呢？”
秋葵说：“刚回去了。你们怎么还不睡？”
老太太说：“我们等着给你开门呢。”一边说，一边观察秋葵脸色，见她气色也好了，神情也轻松许多，稍稍放心一点，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没闹别扭吧？”
秋葵说：“没有——就是有点小误会，现在没事了。”
老太太追着问：“什么误会？说说看。”
秋葵看出老太太担心几天了，要是不说清楚，恐怕还要焦虑得睡不着，对病体恢复没好处，加上也想有人帮她参谋参谋，索性就在沙发上挨着母亲坐下，脑子里斟酌了一会说：“其实也没什么，最近公司有些变化，我上面老板走了，我们部门分到了梁东手下——对了，梁东升职，做副总裁了！”
秋葵妈哎呀一声：“这不是好事吗？副总裁是个什么官？”
秋葵酝酿着说辞，要怎么用简单的话给她解释清楚，老头子在一边先开口了：“这还不好理解吗？就是单位二把手！”
秋葵一想也是，忙应和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不过这样的二把手，还有好几个，不止他一个！”
老太太说：“那不得了，他才三十几岁，就做到二把手了！这多好的事！为什么还要闹别扭呢？”
秋葵说：“您听我说完嘛！他做了副总裁，我也到他手下了。可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上面的老板走了，空出来一个位置，现在的情况是，我也有机会升职……”
老太太又糊涂了：“你刚不是说你归梁东管了吗，怎么老板又走了？”
秋葵解释说：“妈，我跟梁东还隔着一层呢，就是我和梁东中间，还有一个人，也就是我的直接老板，现在走的是这个人。”
老太太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又似乎没明白。秋葵继续说：“现在呢，我有机会接替走掉的那个人的职务。您听懂了吧？”
老太太说：“懂了懂了，这不很好吗？对了，你再升职，是什么职务了？”
秋葵说：“那就是总监了。您最早认识梁东的时候，他就是总监。”
老太太又是啊呀一声，欢天喜地的样子：“不得了！不得了！你这是有大出息了呀！”
秋葵说：“还没定呢，我只说有可能。我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做这个总监。爸妈，你们觉得呢？”
老太太想也不想就说：“为什么不做呢？当然要做啊！职位高了，钱也多了，还怕钱多咬人吗？”
秋葵爸没有轻易附和，一直在边上认真听着，听出些端倪来了，这时问：“照理是要做的，但听你口气，并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你先说说清楚，我们才好给意见。”
秋葵犹豫了一会说：“是有些问题。我们公司有规定，同部门的人不能结婚。如果我做这个总监，就不能和梁东结婚了……”
老太太一听，原本兴高采烈的脸，顿时就收回去了，立即表态：“那怎么行？你们是定好了要结婚的。你们公司也真是的，怎么有这么不合理的规定。”
秋葵说：“妈，这不是公司的问题。哪家公司都这样，除非不在一个部门。”
老太太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行的，结婚是第一位的。说了半天，你这几天就为这个事闹情绪？”
秋葵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又问老头子：“爸，您觉得呢？”
老头子理性一些，没有急着发表看法，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会才说：“要说，你有机会升职加薪，我是很为你高兴的。但我和你妈的意见一样，如果升职影响到你和梁东的婚事，那我看还是算了。将来你和梁东结了婚，不缺你赚的那点钱。”
秋葵说：“这哪是钱的问题呢？这是机会的问题。如果我错过这次机会了，以后很可能就升不了职了。再说了，就算是钱的问题，自己赚钱，总比伸手向别人要的强吧？”
老太太说：“工作上的事，错过了就错过了，总比错过了梁东好！小梁这样的小伙子，人品也好，本事也大，打着灯笼也难找。要我说，你一个女孩子，还是要以家庭放在第一位。你马上就三十了，还能等几年？升职当然好，但是，它能给你家庭？还是能给你孩子？你耽误不起的。”
秋葵嘟着嘴表示不满，但也没反驳。老头子也点着头说：“你要是个男孩子，遇到这样的机会，我倒支持你再往上走一走，但你是个女孩子，我看还是算了，工作可以放得次要一些。”
秋葵本来没打算跟他们较真，也就是随便聊聊，但听了她爸这几句话，倒有些不乐意了：“爸，您这是性别歧视。男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又怎么了？为什么女孩子就不能追求自己的事业？”
老头子说：“你是我闺女，我歧视你做什么？我也没说你不能追求自己的事业。你跟小梁结了婚，照样可以上班，换个部门，换个公司，都是可以的！”
秋葵说：“您这还是偏心。为什么一定是我放弃？不能反过来吗？”
老太太问：“你想怎么反过来？”
秋葵说：“比如说，我做总监，让梁东换个部门，或者换家公司？”
老太太吓了一跳：“你让他副总裁不做了，就为了你升职？”
秋葵反问：“不行吗？”
老太太急得直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头子先把手里茶杯往茶几上一顿：“胡闹！你这是蛮不讲理，早晚要出问题的。”
秋葵看这形势，怕把老两口急坏，只好说：“我也没当真，就是随便一说，举个例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