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一点让秋葵觉得奇怪,宋睿来了后,频繁出入梁东办公室,两个人谈笑风生,很和谐的样子。秋葵私下问过梁东,和宋睿谈什么?他却总是避而不谈。秋葵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心里也生气,梁东不见约她,她也懒得主动找他了。两人的关系,由冷淡慢慢地转为生疏了。
竞争的事情总要有个结果,没多久,这结果就出来了。秋葵出奇顺利地升了公关副总裁。然而高兴还不过一秒,下一秒她就惊呆了。同一份人事任命通告里,在她晋升副总裁之后,同时宣告梁东辞任了公司首席营销官,而由宋睿接任。
秋葵这一惊非同小可,匆匆起身跑去梁东办公室,想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事前她没听到任何的风声?这么重大的事情,他为什么瞒着自己?莫非他这段时间和宋睿交谈,竟然是在做工作上的交接?
她脑子里一时涌起来太多的疑问,想马上问个明白。
可梁东早不在办公室了。办公桌收拾得干干净净,属于他的私人物品,也早搬空了。想问他的助理,助理也不知人在何处。倒是宋睿带来的助理,已经在搬东西了。她十分焦急,手颤抖着,掏出手机打梁东的电话,然而电话却是关机。她慌了神,匆忙向电梯口跑去。路上遇到好几个人向她道贺,她却视而不见,完全没听到一样。等到了车库,一摸身上,发现没拿车钥匙,连电梯也等不及,又从步梯一路狂奔到办公室,拎了包重新跑回车库,向梁东家开去。
然而到了他家门口,怎么按门铃,怎么喊叫,也没有人回应。她又转身去到梁东父母家里,一问,他父母竟然也说,不知梁东去了哪里。但看梁东母亲的态度,比以往冷淡了许多,明显的,她并非不知道,而是梁东提前有交代,不让她说罢了。秋葵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又怏怏地回了公司。
一到办公室,各种事情纷至沓来,有人来祝贺,助理也催着搬办公室,既然升了副总裁,自然要换更大更宽敞的总裁室,也有人来请示工作的安排,她不得不强打精神去应付。而且就在这时候,武汉发现传染疫情的传闻也越来越多,作为出行服务的公司,少不得要及时应对,因此又被闻畅叫去,没日没夜商讨接下来的应对策略。她一连好多天忙得脚不沾地,时常到了后半夜才能回家。尽管困得睁不开眼睛,想起梁东,几次给他打电话,却仍是无法联系上。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凭空从她生活中消失了。
她很难过,又百思不得其解,可是工作又实在是忙,两边焦虑,头发大把大把地掉,人也憔悴了许多。她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只得自我开导,先把精力集中到工作上来,梁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出什么事,人迟早是要回来的,等那时候,再和他慢慢谈吧。
这一忙又是好久。这一天总算得了一点空闲,猛然想起当初吴秀真欲言又止,似乎知道一点实情的样子,就到她办公室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吴秀真这时倒淡然了,也没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是不停安慰她,说梁东忙了这么多年,难得休息,也许是出国旅行去了。至于为什么电话不通,或许是暂时不想被打扰吧。
秋葵也不知道她说得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但得了这番安慰,心情也略微轻松了一些。如果梁东真的是出门散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为什么不和自己说一声就走呢?难道是自己执着要做副总裁让他寒心了?还是这段时间的冷淡生疏,让他萌生了分手的念头?怀着这样的种种疑问,心思重重回办公室坐下,猛然又想起吴秀真说,他可能是出国去了,有个念头又直冲脑门,他该不会是去见应圆圆了吧?应圆圆自从出国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她一旦产生这样的联想,又不免坐立不安起来。
第112章 最后的一点倔强
秋葵脑子里没来由蹦出应圆圆来,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梁东见自己沉迷于升职,婚期一拖再拖,于是心灰意冷,索性辞了职,去国外找应圆圆复合。不然,他不至于连个辞职的理由都没有,辞职后连人也找不到了。她觉得吴秀真说那番话,有意无意透露他去国外,就是意有所指的。她这样认定了,忽然就从担忧,生出许多怨恨来。又想,你既然不想让我联系到你,我索性也懒得到处找你了。就这样,她怀着一种冷战的心态,好多天也不主动联系梁东了。
疫情的事情越传越烈,最后终于成了事实——武汉宣布封*城了。这条消息一出来,业界哗然大波,各出行相关的上市公司,股价无不一泻千里,有些甚至跌破了发行价。秋葵因为很早就介入风险预案,对此早有心里准备,把能卖的期权也都赶在风险爆发前尽量兑现了,所以损失并不大,算是躲过了一劫。但公司业务明显减少,很多工作也没法开展,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
这天她闲着无事,看看也快下班了,就去找吴秀真聊天,问她和陆撰的进展。吴秀真嘟着嘴说:“这人真是磨叽啊,我就等他一句话,只要他开口求婚,我立马就答应了,可他怎么也不表态,你说急人不急人?”
秋葵笑着说:“你这急什么?他只是不开口,我那个,人都不知跑哪儿去了。要急的话,我不是比你更急?”
吴秀真却说:“你哪儿看得出来着急啊?整天跟个没事人一样,忙这忙那的,我早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个工作狂人呢?”
她这样说的时候,脸上突然浮起一丝戏谑的表情,用一种近乎怪异的眼神看着秋葵,冷不防来了句:“咦?你还不知道吗?梁东回来了,而且,我听说他要结婚了……”
秋葵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就问:“结婚?跟谁?”
吴秀真继续怪笑着说:“据说,是跟前任……”
秋葵到这时脑子才转过来,吴秀真说的是梁东,而她口里的前任,不用多想,一定就是应圆圆了。她猛然一个激灵,像瞬间坠落冰窟里,浑身发冷,脸上惨白像失尽了血一样,懵里懵懂间,起身就往外走,连吴秀真在身后大声叫她,也完全听不到了。她身上打着冷颤,失魂落魄走回办公室,机械拿起包拎着,一步一步从楼梯走向车库,一路神情恍惚地开车回家,人都坐在沙发上了,还没有从这一消息的震惊和慌乱中恢复过来。
梁东要结婚了,结婚的对象是应圆圆,不是自己。
她心痛到近乎麻木,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虽然从梁东悄然辞职之时开始,她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但多少还是抱了侥幸心理,没想到如今,他终究还是辜负了自己……虽说这事自己也有错,悔不该违背承诺,醉心于职场,把本该早到手的婚姻拖了再拖,可是……
可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即便自己没错,他恐怕也是留不住的吧?他既然还和应圆圆藕断丝连,自己早晚也是要出局的了。
一瞬间,成千上百种情绪从各个方向,纷乱地涌上心头,最后只汇结为一种心情——心灰意冷。她突然觉得一切都好没意思。尤其是那费尽了心思争取来的副总裁职位,此刻竟然是索然无趣了,甚至萌生了立即辞职不干的念头。
阅尽了职场繁华,经历了无数风雨,直到这时她才猛然发现,自己对这一切,竟无半点贪恋之心。
她到这时才明白,一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其实是不会变的。从一开始,她就不是一个事业型的人,是迫于形势才一步步走到今天,扪心自问,她真正想要的,从来都不过是一份温暖的恋情,一个温暖的归宿。
而如今,不想要的到手了,真正想要的那份归宿,却已不属于自己了。
她很想哭,却始终哭不出来,继而一种强烈的不甘心的感觉,猛然间充斥着她的脑子和心脏。她不由得想起了陆撰,想起了当初在广州见面时的许下的约定——如果三十二岁时,我们还是男未婚女未嫁,就在一起吧!仔细想一想,现在不正是这样吗?既然已经失去了梁东,她不能再失去陆撰了。这样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回荡,一时失去了理性,也顾不上她已经把陆撰介绍给吴秀真的事实了,只想立即把陆撰叫到面前,问他一句,我们当初的约定,还算数吗?
昏头昏脑之下,她真的这么做了,打电话给陆撰,请他来她家里一趟,她有话要当面问他。挂了电话,她神情恍惚,像只无头苍蝇,在屋子里毫无目标地转来转去,看到床头柜自己和梁东的一张合照,突然又心痛起来,想起当初与他相识的过程和交往的点点滴滴——猛地记起一件事来,当年第一次去他家里时,曾穿过他一件衣服回来,是应圆圆留在他家里的一条裙子,这么些年了,一直忘了还给他——现在,既然他又要和应圆圆复合了,无论如何,也要把那条裙子完璧归赵吧?那是他们的信物,自己还留着做什么,不是自寻耻辱么?
这样一想,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好一阵,果然找出那条裙子来。那裙子虽然多年不见阳光了,手感却仍和当初一样丝滑。她心里冷笑,又找出一只纸袋子装了,当即就拎着出门,要去找梁东还给他——这也是自己在这段感情中,最后的一点倔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