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经做的很好了,再次把这句话送给每一个在时代里彷徨的人,时代或许能够决定你人生的走向乃至于上限,但你从来由你自己定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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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话后来也在不停反复地慰藉着赵只今。
她想每个人的人生打一开始都是受限的,而设限的便是原生家庭。
她因为总是郁郁不得志的父亲和不满于家境普通受人压制的母亲而想要变得更有钱,结果是反而没能守住第一笔财富。
来雪则是因为容川从来步步为营不允许她的人生有任何行差踏错的可能,反而放弃了看起来最正确最光明的一条路。
蒋大佑是不满于蒋正对已故妈妈付出的轻视,拼了命的想要把照顾家庭这件事当做是人生的主战场并想大家都认可他的付出。
而他们跌跌撞撞的来到二十六岁这一年,才勉勉强强的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而未来,则仍然不算太明朗。但好在他们已经学会了去‘污名化’,不再总从自己身上找原因、找可能了,有时候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并且做不到的事情那样之多,也并不缺少他们的那一件。
蒋大佑做不到的是,他仍然是没办法在家庭之外的领域有太大的突破。
最初去到陈家公司,他是抱着哪怕鱼死网破也绝对不让那个要吃陈蓦绝户的表弟占任何上风,可是几经交手下来,他都是被斗得落花流水,可他的网感却是一早就被验证了的,随后靠着时不时的在网上阴阳陈蓦表弟,竟然还收获了新一众的粉丝,是的小叉大爷和大佑的组合已经彻底凉凉了。
而后,他则认真的运营起一个和家居家务有关的视频好来,流量不高不低,将将够让他不软饭硬吃。
陈蓦方面,对蒋大佑重新回归家庭的事,则是非常支持,一是确实不想在公司里有一个带不动的猪队友,二则是这一次,这个镇守后方的人,不再只是为了弥补心里缺憾,他更是为了他们这个家庭,并且他也在慢慢的集聚着一些能量。
用蒋大佑自己的话说就是,“家庭和谐不仅需要一个好脾气的女婿,更需要一个有个性的姑爷。”
总之他开始变得有棱角了,不再只是一味的去证明照顾好家庭是有价值这件事,在事关人的‘家务事’方面,他只坚持以陈蓦和陈恩洱出发,要让陈父陈母知道,他也是陈蓦的支撑,有他在,陈蓦就不会倒下。
来雪做不到的是……
她的陪诊小铺因为宋枝的事情再度被封,逃脱不了的封店命运,使得她也逐渐放下了心底的心结。
特别是,在宋枝的事情不久后,来雪终于在梦里见到了阿嬷。
她从小就是个很要面子也很好强的小孩,习惯性的爱装不在乎,所以即使那般想念阿嬷,她在梦里的第一句话也是,“我不全是因为你一直没有工作。”
阿嬷则照旧是很温柔也豁达的模样,对着她温暖地笑。
而这下,来雪则彻底绷不住了,哇地一声哭很伤心,她在梦里泣不成声,重复地诉说着对阿嬷的想念,又问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才来看她。
阿嬷则说:“我一直在向前看,你也要往前看看啦,不要好风景都被我一个人看了,那太可惜了。”
但顿了顿,阿嬷又说:“不过你要是太累了,就继续在原地歇歇,心里敞亮了,看什么都不会差。”
阿嬷还是那样的善解人意,愿意宽容的站在他人的角度去看问题。
总之,来雪的心确实开始变得敞亮了些,连那个在她心底总是站在晦暗光影下的母亲,面目也开始变得明亮清晰了些。
她当然有错,也固执至极,可是她的理念也是在社会的残酷法则里历练而成的,她的初衷其实是不想有人在社会的层层筛选下落败淘汰。
那个寒假,来雪回到了福州,陪容川过了春节,也陪她等到了学校的处罚通知,而后她决心继续回到校园读书,去跨专业就读医学管理的硕士研究生,陪诊小铺虽然暂时开不成了,但她心里有了新的愿景。
(值得一提的是,二零二四年七月,上海有了首批经过规范培训的陪诊师,并还同时发布了《陪诊服务规范》与《陪诊师从业技能要求》两项团体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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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只今做不到的是,搭乘上互联网的风口,再度逆袭,毕竟,当下互联网已是没有什么风口了。
但是债要还,没有风口,她就只能变成风,主动的向各个行业席卷。
首当其冲的,她还是想干回老本行,而在无数简历石沉大海之际向她发出第一份offer的便是陈蓦。
陈蓦当时拓展了一条专门的生产线生产露营专业服装,她很敏锐的察觉到了当下人的疲倦和想要走出去的悸动,而赵只今也因此沾光,虽然没有重回一线,但总算旱涝保收。
当时陈蓦找上她时,赵只今其实非常心虚,她感觉从中老年女装到露营服装,跨度太大。
陈蓦却表示,“我想找的是有生命力表达的淘模,你就很符合。”
这下,赵只今立刻不仅有了自信还表现自大,“生命力,那我可太有了,百折不挠无坚不摧!”
而除了淘模,赵只今业务还接的活包括但不限于上门喂猫、帮忙遛狗、在地铁口摆摊等各种兼职。
她很忙碌,于琴和赵明礼也是成了大龄北漂,于琴手艺很好,帮人做饭,赵明礼擅长水电等活,常驻几个片区给人洗洗油烟机通通下水道修修窗户……他们一家三口的目标是尽快还完三十万并攒够二十万。
赵只今曾经开玩笑问母亲,“二十万够吗?你不怕再被大伯大姑他们压一头了?”
于琴则全然忘记了曾经督促赵只今努力出人头地挣大钱的那些话,反向教育起赵只今来,“二十万不够?你真的不要心太高,你知道现在人均收入才多少吗?”
而在那年春节返乡,再次面对大姑亮闪闪沉甸甸的金手镯,又被大伯假模假样地说:“你们在外面,挣钱肯定不容易,不如回来找大家帮衬帮衬。”时。
赵明礼没再羞愧的抬不起头,于琴也没再憋闷,反而真情流露的说:“挣钱确实是不容易啊。”
她那话说的简洁,神情也坦荡,从前的别扭又或是逞强都不再,而旁人也找不到任何可以拿捏和炫耀的气口,过节一家人简简单单的吃顿饭就真的是简简单单的吃顿饭,互问一声好,也互祝一声好。
任准不能的是……他既没办法面对赵只今热烈又明朗的喜欢,却也没办法完全的避开他。
许云澈说他是渣男,不能当机立断,不让对方再对自己好,自己却总在对方受挫的第一时间就往前跑。
任准继续拿医学说事,许云澈当然理解他,她自己就是医生,见过太多疑难杂症,也见过太多被他们捆绑着自此坠入苦难深渊的家庭,更何况他目睹了自己家里两个最亲的人的发病过程。
可许云澈仍是觉得医学有限,它能决定人一生的长度,但无法决定它的深度和广度,它能够判定生死,可超脱生死,还有爱、勇气、回忆……
她自认为自己言之凿凿,情理兼具,可不想任准却还是逃开了,在二三年开春医院开放了一批援非名额后,第一时间报了名。
任准得承认自己是个懦夫,赵只今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也是这么说他的。
可她将眼泪藏了又藏后,又说,三年也不是等不起,但她也只等他三年。
“总归我这三年要还债,无心感情之事。”
这是赵只今在心底定下的三年之约,而她还有一个有关三年的心愿,三年后,她希望能够存够去冰岛的钱,代替她拍下那张人生照片,告诉她,
她遗失的那张二十五号底片从来不是黑色,它是一片彩色的向阳的旷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