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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恋爱的朋友_九瓣蒜【完结】(35)

  苏父看热闹不嫌事大,特地提醒苏盈好好领悟,“月底我和你妈要去参加你洪叔叔女儿的婚礼。”

  哦,原来如此。

  老洪和苏父是几十年的老同事,他俩一个教数学,一个教语文,结婚的时间差不多,两家生的都是女儿。

  从小到大,俩姑娘难免被放在一起比较。

  小洪唱歌跳舞样样都好,就是念不好书,高考考得一塌糊涂。

  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上学还能干嘛,老洪夫妇实在想不出来,于是一咬牙,把女儿送出国念了社区学校。

  结果没过两年,小洪竟然从社区学校转进了正规大学,还是世界排名前五十的那种。

  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的苏盈,可能就是从那时开始落了下风。

  小洪毕业后没有回国,一路磕磕绊绊,在异国站住了脚。直到去年,老洪给老苏发消息“报喜”,说女儿找了个家境极好的ABC

  在美国出生的华裔

  男友,今年就要结婚了。

  苏盈心里五味杂陈,终于理解了那些年小洪看到自己时那副恨恨的表情——不是羡慕,也不是嫉妒,纯粹就是哪哪看着都不顺眼。

  周一,地铁挤得像刚灌好的香肠,大家肉贴着肉,不扶把手也能站稳。

  离中转站还早,苏盈闭上眼,打算试试周末在网上看到的那个“假装身处自然”的地铁冥想教程。

  然而,手机又响了。

  她以为爸妈又在群里发了什么消息,不耐烦地拿出手机,浑身一哆嗦。

  这回,不用闭眼也能感受到自然。

  那种优胜劣汰的自然。

  吴亚楠给她转了条友商的公众号文章,简而言之就是友商借着入围了某个并不怎么权威的机构报告,宣传了自家最新的解决方案。

  苏盈以为吴老板想问“为什么我司没有入围”,低着头琢磨说辞,对面又发来了一条语音:“苏盈,今天把涉及这个领域的报告梳理一下发给我,后期我们也要重点参加。”

  苏盈一边乖巧地“嗯嗯”,一边想,还没进公司就领了任务,貌似不是好兆头。

  果然,等到了工位,邮箱,微信,电话,一个接着一个,不是灭火,就是救急。

  一直忙到下午四点,苏盈瘫在椅子上,双目失焦地看着电脑,整个人静止了五秒后,忽然从椅背上弹起,猛地凑近电脑。

  一个小时前,她给老板发了份技术追踪周报,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把“高效”打成了“搞笑”,于是那段话就变成了:“我司的第三代康复机器人RehabMaster可以通过AI分析患者的身体状况(如肌肉力量、关节活动度),并生成搞笑的定制化康复计划。”

  苏盈“嗷”地惨叫了一声,趴在电脑前开始疯狂鼓捣撤回,可距离发送邮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且收件人数众多,Exrecall无法立刻完成,撤回的小标志像个年久失修的风车,转一转,卡一卡,看得苏盈恨不得卷起裤腿自己扯着网线去捞。

  她越看越烦,干脆“啪”地合上了电脑。

  林喜椿刚好接水回来,看见苏盈一脸肝火过旺的样子,把杯子一丢,拉着她去喝咖啡,“你看看你的脸,也太狰狞了哟。”

  领完每周的9.9咖啡优惠卷,两个女人捧着热咖啡,头碰着头,站在咖啡店门口。

  林喜椿问苏盈怎么了。

  苏盈拿出手机一阵左滑右扫,抬头看向林喜椿,很确定地说:“我有经前综合征。”

  “啊?”林喜椿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苏盈有气无力地撂下狠话:“意思就是最近不要惹我。”

  林喜椿假装害怕,向旁边跨了一步,“哇哦,易燃易爆炸?”

  苏盈故意叹了口气,趁林喜椿不备,一把拉住她,“很难讲哦。”

  林喜椿被逗得哈哈大笑。

  在卡布奇诺和香甜奶泡的安抚下,苏盈心情稍有好转。

  就在此时,她突然收到了曾沐谦的微信。

  只有一张图片,是苏盈送他的新婚礼物——两只质感上乘的彩色波点陶瓷杯,一只印着MR,一只印着MRS。

  她喝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敲出欢欢喜喜的回复:“哈哈,你收到啦!再次恭喜呀!”

  他没回复。

  不重要,爱回不回。

  不,最好别回,免得她还要想一堆烂好话敷衍他。

  终于熬到下班,苏盈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根烤肠,一口气吃完。

  夜幕降临,汽车尾气和下水道附近喷出的白烟像一层滤镜,整个世界看上去都朦朦胧胧的。

  虽然有辆八手小车,但拥挤的早晚高峰和油价,还是让苏盈在大多数工作日选择以地铁通勤。

  走在人行道上,一阵风吹来,她缩了下脖子,手揣进口袋,刚巧,手机震动了一下。

  “你下班了吗?”

  是曾沐谦。

  苏盈满头问号,“没关系,您说。”

  “我现在给你打电话,方便吗?”

  苏盈站住,更加一头雾水。

  “没问题呢。”

  她走到路边的公交车站坐下,刚戴上耳机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喂,曾老师。”苏盈耷拉着肩膀,只用力调动五官和情绪,让语气尽量轻快。

  他“嗯”了一声,“这对杯子是你送给我的?”

  她愣了一下,没听明白曾沐谦这句话的重音,到底是“你”,还是“我”,于是脑筋一转,决定明知故问。

  “对的,您收到了是吧?”

  曾沐谦没有回答,接着问:“你上次发邮件‘恭喜’我,是恭喜我什么?”

  废话,还能恭喜他什么。

  “恭喜你新婚快乐啊。”

  电话那头,他安静了几秒,突然问:“谁婚了?”

  苏盈十分真诚地表示:“你婚了。”

  “老实讲,我现在是有点昏。”他稍作停顿,扔出了简洁明了的五个字:“但我没结婚。”

  ……

  “那那那那怎么可能?不可能啊!”

  苏盈听得脑瓜子嗡嗡的,仅存的那一点理智也被慌慌张张地炖成了一锅浆糊,“我寄礼物给你,你不是还回了‘谢谢’吗?”

  “之前是我妹妹结婚,你发消息给我的那天,我过生日。”

  苏盈缓缓张开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还是天蝎座。

  从公司出来,她以为兵荒马乱的今天已经结束了,原来一切都只是演练。

  那天晚上她和林喜椿在万象城买杯子,林喜椿还特意嘀咕了一句,说送杯子是不是寓意不好。

  苏盈当时嬉皮笑脸地让她少搞谐音梗,“我倒是想让他喜剧,但总不能送抹布、马桶刷、洗洁精吧?谁叫‘洗具’没有‘杯具’值钱呢哈哈哈。”

  结果谐音梗成了真,“杯具”确实悲剧了,更悲剧的是,应验到了她自己身上。

  她扶住额头,手肘撑在膝盖上,脑海里浮现出曾沐谦那张欠揍的扑克脸和尖尖的、能戳死她的眼角。

  苏盈试图乐观地应付这个堪称歹毒的局面,“哈哈哈,啊这……真是乌龙,曾老师,抱歉啊抱歉。”

  曾沐谦打断她的碎碎念,“就是跟你说一声,”他的声音淡淡的,“毕竟,你是我那个不恋爱的朋友。”

  苏盈闭嘴,终于听出了他话里话外的不满。

  她靠在公交车站的广告牌上,太阳穴突突直跳,自闭了一会,听见自己问他,“要不,你骂我两句吧?”

  曾沐谦怔了怔,在电话那头咳了半分钟,“我有这么暴躁吗?”

  “可是你看起来气压确实比较低。”

  “所以现在是在讨论我的问题?”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也不能完全怪我,我以为你就是个普通男人啊。”

  说完,她想把自己掐死。

  电话那头的人果然沉默了。

  她不得不替自己找补,“我说的‘普通’呢,是大多数男人都热衷于结婚的意思,你不普通,你是真的不普通。”

  上高中的时候,单词书的第一页,老师用normal这个单词举例,为了让学生记住,老师说:“normal是普通,加上前缀ab,abnormal,变态。”

  苏盈实在编不下去了,吸了口气,“算了,你还是骂我两句吧。”

  “苏盈。”

  “嗯?”

  他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了?”

  她愣了愣,回过神,干笑了一声,“我挺好的呀,怎么?我听上去很糟糕?”

  “那倒也没有,”他的语气柔软了一些,“只是我觉得,你好像不是会随便认输的人。”

  苏盈脱口而出,“那我会怎么说?”

  “嗯……”他好像真的在仔细思考这个奇怪的问题,语速很慢,“你可能会说,曾沐谦,这只是误会一场,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然后,再在心里骂一句,曾沐谦真是大乌龟啊。”

  苏盈“噗嗤”一笑,仰头看见了天边的一弯月。

  “现在好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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