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岚广袖猎猎而响,桓衡站在远处山丘之上,大吼出声:“阿岚!”
蔚岚霍然回头,便看见那黑衣少年,腰悬长剑。
“阿岚,我听你的话!”
风中是他的声音,蔚岚看着那人明亮的眼,听他道:“他年,我必南下寻你!”
蔚岚不由得笑弯了眉眼,风声在身边呼啸而过,她扬声开口:“好!”
扁舟上的人皱了皱眉头,而后便看那白衣来到身前,一跃上了舟上。
岸边士兵被勒令停住脚步,看着那两人相携立在舟上,翩然而去。桓衡的目光一直停在蔚岚身上,谢子臣抬眼看过去,桓衡却是冷笑开来,从旁边拿了弓箭,弯弓便是朝着蔚岚射了过去,一连三箭,蔚岚背对着桓衡登船尚未发现,谢子臣面色一变,将蔚岚往身后一揽广袖一拂,叮叮甩开两箭,第三箭就直接扎进了腿上。
蔚岚一把扶住无法站稳的谢子臣,眉头一皱,便听桓衡朗笑开来,将弓往旁边一扔。
蔚岚微微一愣,而他注视着蔚岚,张了张口。
船慢慢远了,天亮起来,湖面泛着雾气。
那黑衣少年一直看着她,仿佛这一眼就是错过,目光温柔而明亮,他似乎说了什么,可她没有听见。
然而周边人却知道。
他说——阿岚,再见。
阿岚,我会如你所言,我不会再软弱,不会再偏执,不会再推卸责任,不会再优柔寡断。我会成为北方真正的主人,然后再次南下,寻你。
你无法在北方实现你的报复,没有关系,我到南方去。
我会比我父亲做得更好。
我会有权势,我会有荣耀,我会有声望,我会亲自到南方,让陛下赐下九锡,成为这个帝国无冕之王。
我们会是一生的对手,也会是一生的盟友。
阿岚,等我。
第70章
桓衡没有追上来, 蔚岚和谢子臣坐在舟上,也就不显急迫。
桓衡那一箭没有扎到谢子臣动脉, 蔚岚将谢子臣扶进船舱里,白芷和谢铜在外面划船, 谢子臣苍白了脸色靠在船舱上, 自己按压着伤口,苍白了脸色。
他面容一片冰冷,似乎有了一个极不好的回忆,手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害怕什么。
蔚岚迅速从一旁的巷子里翻出了药物和绷带,谢子臣是有备而来, 早就做好了她会受伤的准备, 结果她倒没什么事, 他却被人扎了腿。
箭扎在谢子臣的腿侧, 鲜血直流,蔚岚也来不及多想什么, 直接用刀划开谢子臣的裤腿, 露出他纤长白皙的腿来,他的腿修长笔直, 肌肉分布合理,没有一丝赘肉, 看上去就知道手感一定很好。
蔚岚被这美景弄得僵了僵,随后垂下眼眸,立刻将脑海中的绮念给驱逐了出去, 然后将箭折断后,接着在旁边撒上了止血的药物。
箭矢她不敢乱拔,然而谢子臣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的箭,便道:“只是在肉里,没碰到经脉,拔了吧。”
谢子臣一向是个不做没把握的事的人,蔚岚便听着他的吩咐,用绷带系紧了两边,然后按住了伤口,她忍不住抬头,有些为难道:“子臣,会有些疼。”
谢子臣面不改色,淡道:“拔。”
蔚岚立刻动手,出手又狠又快,箭矢带着血肉出来,鲜血溅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冬日雪梅落在她眉目之间一般。她迅速撒了止血的药,见伤口果然没有大范围流血,便又用酒清洗了伤口,而后将伤口包扎上。她怕他疼,就生生没敢多看他的表情一眼,只是强撑着冷静迅速做完了一切,这才抬头看他。
这个过程有多疼,蔚岚清楚知道,然而面前人却是一声没坑,甚至神情都没变过,蔚岚看向他,不由得有了几分怜惜。
你看这个人,和桓衡真是一点都不一样。
桓衡会撒娇,会哭泣,会将他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叫嚷出来,然而这个人却从来都是把所有东西藏在心里,合着血吞进肚子里。疼不疼,难不难过,她都不能知晓。
她静静注视着他,谢子臣看着面前人的目光,忍不住伸出手去,抹开了她脸上的血痕。她的肌肤如玉一样,他的手碰上去,就不忍离开。
她去的时候还下着夏雨,如今连冬天都快过去了。
她瘦了许多,容貌越发姝丽美艳,若不是那一份女子难得的疏朗之气,怕无论是谁都要将她错认成女人去。他日日思念着她,在梦中记挂着她,他是不大清楚那门子事的,上辈子清心寡欲,也不过就是道听途说,这辈子却在她走之后,像个少年人一样翻了无数图册。
他也不是很清楚男人和男人之间具体怎样,也就是闻说过一两次,后来也是看了画册明了。大概因为他虽然爱着她这个人,却只能对女人有反应,所以哪怕看了画册,梦里也难有最后一步。
可是他可以亲吻她,可以拥抱她,可以细细吻过她身上的每一寸,他爱她的所有。
这世上再没有这样完美的人,让他魂牵梦萦,无法放手。
他的眸色渐深,蔚岚瞧着对面的人,一时也不由得愣住了,半年没见,他又长高了,已有了一个青年男子的模样,身形高瘦,棱角分明。他似乎是有些憔悴,仔细看才看出来,眼角下有些乌青,她说不出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仿佛是海一般,让人沉陷下去,竟就忘记了挣扎。
他摩挲着她面上的肌肤,指尖就仿佛带了某种魔力,明明他也不是什么艳丽勾人的长相,但就这么冷冷清清的样子,眼里全是不知名的、看不清的欲望,仿佛是狠狠压着的野兽,紧盯着她,合着炙热的手指上的茧子,摩擦过她的皮肤,撩起阵阵火热,就让人觉得分外难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