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生亦宁六月出嫁,陆氏的精气神儿好似被抽走一半,丈夫升任尚书都没让陆氏好起来,是白成文自己在外面叫了酒席,招待一众同僚的。
眼看彭氏对亦婉不上心,婚期又只剩一个多月,石姨娘咬咬牙,自家去见陆氏了。
“今儿怎么想着到我这儿来了?”陆氏见是石姨娘,自家也觉得奇怪。按说亦婉出嫁,石姨娘该在三房才是。就算婚事上插不上手,可白家不是严苛的人家,并不拦着姨娘和孩子见面的。就连亦婉近三个月也不往景然堂来,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料理家务。
陆氏吩咐蔷薇给石姨娘上茶,三房的妾室来寻大房的主母,尤其还是亦婉将要出嫁的关节,怎么看怎么稀奇。
石姨娘捧都没捧茶盏,直接跪倒在陆氏面前,“夫人,求您给四姑娘做主,那起子管事欺瞒三夫人,把魏家给的聘礼充作四姑娘的嫁妆里去了。”在白家这些年,石姨娘深知,凡事绝对不能牵扯到三夫人头上。三爷虽是庶子,然而这些年下来,可比离经叛道的二爷要更受老太爷看重。虽然仕途上没多大进益,可这日子着实过得不差。又因为当年彭氏一意要嫁给白成理,便是白阁老心里,也是感激这个儿媳几分的。
彭氏父亲能坐上三品通政使的位置,这背后说没有白阁老出力,是谁也不信的。彭氏这些年来在白家一向顺风顺水,婆婆顾氏和两个嫂子,从来没有给过彭氏气受。
也正因为这样,石姨娘才明白,要想陆氏插手,这件事就绝对不能扯到彭氏身上。甚至于还要给彭氏找补,把事都推到管事身上去。
石姨娘说的确有其事,不过不多。毕竟三房也是要脸面的,都拿魏家的聘礼充门面,除非彭氏失明,不然绝对能看出来。
而陆氏是容不下管事这样行事的,在陆氏看来,聘礼和嫁妆那是两回事。自家把聘礼算到嫁妆里,那是贴补姑娘。可要是把聘礼充作嫁妆,再抬到夫家去,那是给姑ῳ*Ɩ 娘难堪,这以后可要怎么在夫家立足?
陆氏何等人物,石姨娘刚把话说完,陆氏就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彭氏不作为了。
对于这个妯娌,陆氏也是真没法子。可事儿总要解决,真让魏家的聘礼变作亦婉的嫁妆出门,往后白家女眷还出不出门交际了?
“这件事你不必管,我自会料理。”有陆氏这句话,石姨娘立时便安心了。
石姨娘千万万谢地退了出去,郑妈妈静静地给陆氏换了盏热茶,坐在小榻上不发一言。
“换身衣裳,我去见老太太。”陆氏左思右想,这件事既要不伤彭氏的颜面,又要置办好亦婉的嫁妆,非得借婆婆的名头行事不可。
蔷薇等人服侍陆氏换了一身衣裳,往老太太的明德堂去了。
顾氏近些年愈发注重养生,家宅里的事早就交给陆氏和彭氏打理。其中彭氏更轻松些,只要管好她自己的西院就行。这倒不是顾老夫人打压三儿媳,而是彭氏自来享福惯了,早年有顾老夫人和陆氏,后来陆氏随夫外任,顾老夫人又自己管起了家,导致彭氏撒手掌柜当惯了。即便是婆母有意放权,彭氏也不太感兴趣,反倒让底下的管事糊弄了去。
要说顾氏也是奔七十的人了,却还没有眼看就要八十的圣人精神,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也正是因为年岁大了,顾老夫人对家里的事情都不怎么管了,所以三房的管事不精心,老太太住在明德堂里,是一丁点儿也不知情。除非是闹得太不像话,不然顾老夫人也不想出手管教。无它,孙辈都成家了,她再出手,岂不是打儿媳的脸。
要说彭氏也真是名好,上面公婆感念,中间妯娌友善,底下儿女孝顺,又和夫君感情甚笃,再没有一处不圆满的。
等陆氏把亦婉的事儿一说,老夫人自先叹出一口气,“我是老了,不中用了……”
陆氏心里一惊,连忙劝道,“娘还要长命百岁呢,怎么能这个时候说老。”陆氏也对彭氏稍微有些埋怨,又不要她拿亦婉当亲女儿待,便是平时预备着嫁妆,也不至于事到临头,让底下管事这样糊弄。
可也就是这样一想,陆氏自家也明白,婆母心里其实还是看重三弟妹的。莫说亦婉,便是尚信那里少了什么,老太太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落后替彭氏补上也就是了。
顾老夫人拍了拍陆氏的手,“这件事你和我都不便插手去管,只传我的话,四姑娘出嫁在即,眼看又是新年,从你院子里拨些人过去,帮着料理了。”这倒是个好借口,起码能糊弄住彭氏。
转而顾老夫人又道,“亦婉出嫁,虽比不了上面三个姐姐,可我这个做祖母的,总要贴补贴补,从我的私房里拿五千两银票,给婉丫头当作压箱底的钱,就不必上嫁妆单子了。”
明面儿上每个姑娘的嫁妆银子都是五千两,亦真出嫁的时候,顾老夫人和陆氏又各自给了五千两银子的压箱钱,彭氏给了两千两。亦婵出嫁时,顾老夫人添了五千两,陆氏也跟着添了五千两。等到亦宁出嫁时,顾老夫人不偏不倚,也是五千两。彭氏因为陆氏待亦婵大方,也拿了五千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