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毒的顾雪摇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恍惚间感到有人将她从床上抱了起来。
她想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很沉,脑袋也一丝丝地抽痛,她感觉自己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她心中难免有点慌,开始挣扎起来。
扶川刚俯下身,高挺的鼻梁刚蹭到顾雪摇的,对方的手脚就开始胡乱扑腾起来,扶川只好摁住她的手,将人揽住怀中。
顾雪摇鼻子动了动,迷迷糊糊之间,她闻到一股淡淡的佳楠香味,这是扶川寝殿里常常燃着的一种香,难道此时在她身边的人是扶川吗?
她只记得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那个人…是扶川吗?
顾雪摇一思考,脑袋就昏昏沉沉,不甚清醒,她不能开口说话,也睁不开眼睛,浑身软绵绵的,手指头似乎都动不了,似乎…是谁捉住了她的手?
那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一点点将她的下颌挤开,随后,她的嘴唇被什么东西轻咬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嘴。
随后,一股苦涩的药味飘进了她的鼻子里,温热的药液进了嘴里,一股带着血腥的苦味迅速在舌尖蔓延。
这让人难以忍受的苦药味,让顾雪摇想到她小时候生病时的情景。
一到冬天,福利院面黄肌瘦的孩子们总是受各种病痛折磨。那次她感冒很严重,院长舍不得钱让她住院,她只能躺在被单已经发黄的床上,痛苦呻.吟。
福利院小孩子的哭声就像一个魔咒,院长心情很烦躁,给她们喂药时也没有耐心。
顾雪摇的嘴被她强硬地掰开,然后直接将药灌进去,苦涩的药汤不断钻入嘴里,苦味长时间弥留在舌尖,呛得她流泪。
但是不能,哭了的话,院长就会把她的药给别的小孩吃了。
那样的记忆,即使再回忆起来都令人难受,顾雪摇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躲,却发现自己肩膀好像被人给摁住了,听见扶川道:“你不喝药的话,若是再痛,我可不陪你。”
真的是他?
顾雪摇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感动,在异世界第一次生病,居然有人陪在她身边,这么有耐心地给她喂药。
忆起小时候痛苦的回忆,顾雪摇原本是非常不情愿喝药的,可听了那熟悉的清冷声音,便情不自禁地松开了牙关。
扶川趁机把她的嘴微微拨开,口中含了一口药液,随后贴着她的唇一口一口地渡进顾雪摇的嘴里。
温热苦涩的药汁在口腔间蔓延,顾雪摇下意识舔了舔,却没有想象中那么苦,回味似乎还有一点甜。
扶川等她咽下,见这种方法十分有效,便如法炮制,将一整碗药都给喂了进去。
药碗很快见了底,顾雪摇的唇瓣泛着可疑的水光,柔嫩光泽。
扶川移开眼清咳了一声,把顾雪摇把被子盖好,而后快步离开了她的房间。
时陌早等在门外,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见扶川出来,他的目光落在他唇上,而后贼兮兮地笑着迎上去。
“怎么样,搞定了?”
扶川斜睨了时陌一眼,随后走到药王面前:“药已经喝下了。”
药王松了口气,“喝了药,仙子大概一刻钟就会醒了,帝君请勿忧愁。”
扶川点点头,转头问时陌:“你方才说有线索了?”
时陌不正经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随后走到扶川面前,用只有两个人都听到的声音对他说:“没错,我方才在检查现场时,发现被下了毒的那道菜,是红烧肉。”
扶川的眸光变得冷厉无比,就好像寒冬腊月的冰霜,“看来,此事并非你我想象中那样简单。”
之前他只以为顾雪摇中了毒,是有人故意针对她,要置她于死地,没想到…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在筵席上,顾雪摇吃得很开怀,她把自己的那一份吃完之后,还眼馋扶川的。
扶川嫌弃红烧肉有血腥味,连筷子都没下。他见顾雪摇这些天很听话地好好修炼,没有沾上半点凡尘俗物,看她眼巴巴地望着的样子实在可怜,就让顾雪摇端去吃了,见她大口吃肉很是欢畅,他当时还觉得她又可爱又好笑。
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他连累了她。
扶川脸色沉下来,他走过去问药王,“秋影虫之毒如此险恶,它究竟从何而来?”
药王道:“秋影虫的生存条件极为苛刻,六界之中,只有万魔门中的一处小山和东极行止山才能见到。秋影虫虽以山间草木为食,浑身却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即使被制成了毒/药,那股血腥味也依然久久不散。”
扶川与时陌对视一眼,便让梓安把药王送了回去。
“原来本座之前闻到的腥味,并不是红烧肉的味道,而是秋影虫。”
扶川的厌食症由来已久,见到食物胃里就不舒服,他更讨厌闻见肉类的腥味,因此这一次闻到了那味道,他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却因此出了事。
“那秋影虫的毒,被下在了你那一盘红烧肉里。”
“所以说此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万魔门和行止山的人,有人想置我于死地。”扶川眯了眯眼睛,眸中露出危险的光芒。
“那你打算怎么做?”
扶川看了看顾雪摇紧闭的房门,道:“此事先不要对其他人提起,不要打草惊蛇。”
第30章 她的初吻
时陌用折扇敲了敲下巴,像是想到什么,他说:“大皇子妃是行止山的灵狐一族,最擅长制药。”
大皇子妃,就是溪灵的母亲。溪灵有一半的行止山灵狐族的血统,因此,像秋影虫之毒,和玄灵草这等山上的奇珍异宝她才会有。
时陌怀疑这件事和溪灵*脱了不了干系。
但扶川摇了摇头,“先前我确实怀疑过溪灵,不过若对方要毒害的对象是我,溪灵的嫌疑便没有那么大了。”
扶川望着时陌,继续说道:“溪灵没有要杀我的动机,更何况,三皇子的婚礼是她负责的,在婚礼上出了事,她必定会受到追责。”
想到先前药王说的话,时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这件事可能与魔界有关?”
扶川点点头,“此事尚未有定论,还需慎之又慎。”
时陌盯着扶川,又向顾雪摇的房间望了望,突然笑道:“也许,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扶川挑眉,“你还在怀疑溪灵?”
时陌的眼中冒着精光,他将折扇挥开,潇洒地在身前扇了扇,“这女人啊,爱一个人的时候要生要死的,当她费尽心思却得不到回应,有可能就会因爱生恨,对她爱而不得的男人痛下杀手。”
扶川眯了眯眼睛,眸中带着凌冽的寒光,“若真是如此,本座不会放过她,但,若此事是魔界那边下的手…”
“那事情,就麻烦了。”时陌收了扇子,叹了一口气。
如果魔界胆敢在九重天三皇子的婚礼上,对扶川帝君下毒,那么,就是摆明了要挑起两界的战火。
“这魔界的人,是脑子不好使吗?”时陌用扇子轻轻敲了敲脑袋:“仙魔之战一旦开启,就会兵荒马乱民不聊生,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啊。”
扶川的脸上冷若冰霜,他召来了梓安,三个人一同进入了书房中。
“万魔门那边最近很不安分,如若此次下毒与魔界有关,那么,这只是个开始。”
扶川坐在书桌上,挥手将大门和窗户都关上。
“梓安,上次你去万魔门的事情,可有败露?”
梓安顶着一张化了晒伤妆的脸,摇头道:“上次的行动很是隐秘,属下并未透露给任何人。为了让所有人相信属下是被君上罚去了淤织河,属下特意去了一趟上清宫,找金角要晒伤的药膏。”
梓安顿了顿,继续说道,“金角此人素来嘴碎,事情经他传出去,没有人会猜到属下是去了万魔门。”
扶川点点头,“很好,昨晚你说在魔界的万石崖下发现了赤魈的行踪,你现在将这件事的始末详细说一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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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雪摇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夕阳渐渐沉没,太阳的余晖洒在床边,她揉着发烫的脑袋艰难地坐起身,意识尚未回笼。
她呆呆地盯着床边那道金色的光影,嘴里似乎还残留着药汁的苦味。
她突然打了个喷嚏,这才模模糊糊地想起来,刚才扶川好像来过,还亲自喂她喝药。
顾雪摇“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她不由自主地走到梳妆镜前,望着眼前的自己。
文熙殿的用具高端奢华,就连她住的偏殿,里面的铜镜也透亮清晰得好比现代的玻璃镜。
从镜子中,她清晰地瞧见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
她脸上的血色还未恢复,几滩黑乎乎地药汁将她的前襟打湿,在她精心挑选的淡粉色纱质裙子上留下了很明显地印记。
顾雪摇发出心碎的声音,她新买的裙子啊!才穿了一次就报废了,看她不揪出给她下毒的凶手,将他痛扁一顿,然后让他赔一大笔医药费裙子费和精神损失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