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就连年遭灾啊!若是父亲他长命百岁,恐怕我到时候连给他送终的钱都没有啊……”
字字句句,似乎都情真意切。
陶夭却觉眼前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有些可笑。
“哦?所以你就把主意打到你亲爹身上了?”
中年男子连忙摆手,语气焦急:“大人明鉴,我可不是不孝啊!那人跟我说,只要让父亲参与这个仪式,他老人家就能早登极乐,还能保佑我们全家富贵……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些委托钱都是我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家当啊!为了能够让父亲投个好胎,我多付了钱给教主他老人家的!”
那模样看得沈卓直皱眉:“你有这个钱去为你父亲买‘极乐’,不如用它好好生活。”
这道理很难懂么?
中年男人泪流满面:“我……我也是真没办法了啊!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是真的支撑不住了啊……”
捕头冷哼一声:“没办法?没办法就能拿你父亲的命换?继续说!太清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夭兴味盎然:“说了还有希望见到你家小的,说吧说吧~”
“我说,我说……”
中年男人语气中透着几分胆怯。
“我也是之前听云县的朋友说的。他们无所不能,不管是京城,还是州县,都有信众,他们能送人入极乐净土,还有代为丁忧的服务……”
男人口中还在不断喃喃着什么,衙役上前,将人押了下去。
沈卓目送着人被押走,转头看向陶夭:“你怎么了?”
陶夭微微抿唇,眼神落在那男子刚刚跪着的地方,神色有些复杂。
“我觉得……有可能……他爹……知道这一切也说不定。”
沈卓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之前那老爹的笑容……”
陶夭回忆起吃斋饭那夜。
“总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希望只是我想多了。”
斜阳将大殿都打上了一层金光。
沈卓长叹一声:“果真如此,我们更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先去拿包袱吧~”
这会儿,陶夭正扭着屁股,给自己的包袱又打了个结。
她甚至还换上了一身鹅黄的新衣裳,特意在腰间系了一条流苏的带子。
“你这是做什么?都要走了。”
沈卓的语气无奈中又带着点宠溺。
陶夭拍了拍裙角:“破案了嘛,我心情好,换个新衣服庆祝一下。”
之前爬山都没机会穿!
她对着铜镜照了又照,摆了个满意的姿势,回头冲沈卓显摆。
“怎么样,我好看吧?”
沈卓低下头,整理自己的包袱:“好看。”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喊声。
“他们侮辱太清教主!不可饶恕!”
声音越来越近,夹杂着木棒撞击的闷响和杂乱的脚步声。
陶夭的动作僵住了:“这什么声音?”
沈卓立刻起身,将窗户推开一条缝:“不好,像是乱民。”
外边是身着粗布麻衣的壮实汉子,人群中甚至还有几个健壮农妇。
他们手上拿着锄头、镰刀,各个满脸怒容。
“官府的人胆敢侮辱我们太清教主!人呢!快给我出来!”
为首的一个大汉怒吼着。
“怎么办,像是教众啊?”
陶夭心头发毛,抱紧了沈卓的胳膊:“快想想办法!”
清净福地此刻已变得混乱不堪。
僧人们四散奔逃,乱民挥舞着木棒和农具,打砸着庙内的设施。
灵应寺本是香火鼎盛的寺庙。
这场骚乱迅速演变成了抢劫。
沈卓见状,赶紧把窗关上,又将门闩住,回头就看到陶夭紧紧抱着她的小包裹,嘴里还不住念叨:“还好……还好我没把全部财产都带过来……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然而,她的祈祷并没有灵验。
很快,乱民们就注意到了他们所在的厢房。
有人开始哐哐撞门。
第92章 大王饶命
沈卓正准备开口安抚,却见陶夭的目光黏在了房中佛像上。
“要不……”
陶夭灵光一现:“咱们装神弄鬼吓唬吓唬他们?”
既然这帮人都信怪力乱神,那不是正好?
陶夭迅速将包裹里的白色披帛当作头巾裹在脑袋上,想了想,又扯下了床上的帐幔围在肩上,然后双手合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副半吊子的神圣模样。
沈卓心中焦急,但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根本来不及去阻止陶夭。
下一刻,几名乱民破门而入。
看见屋内情景,随即露出狐疑的表情。
“吾乃佛门使者。”
陶夭抓准时机,用她以为的庄重声音喊道:“尔等凡人,岂敢冒犯佛门!速速退下,否则立时三刻,果报降临!”
沈卓只能选择一言不发,立于她身侧。
“这俩人……莫非真是佛祖使者不成?”
众人退了几步,开始低声嘀咕。
“怎么可能?”
首领脸上皆是怀疑。
他们这生意可是做了好些年了。
佛祖要是真的不允许,早就显灵了!
怕了吧!
正当陶夭暗自得意时,她脑袋上的白色头帘子稍稍滑落——大抵是丝质披帛质量太好。
为首的黑衣汉子突然被一道光线晃了眼,不由抬手抵挡。
他扫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光源——陶夭脑袋上有一支珠光闪闪的钗子正反射着夕阳。
汉子眼神一凝,当即冷笑道:“什么佛祖使者,明明是个富家小姐!抓起来!”
几人狞笑着就围了上来。
“要完!”
陶夭脸色一变,立刻丢下几块布料,拉着沈卓就往外跑。
然而,乱民已经逼到眼前。
为首的黑衣大汉挥起柴刀,狠狠劈来。
沈卓护着陶夭侧身躲过。
还没忘了乱中说理:“诸位,我们和你们的教主无冤无仇,何以至此?”
“对啊!你们就不怕官府……”
没等陶夭说完,大刀就向她面门劈来。
“小心!“
沈卓拉了人一把,陶夭这才险险避开。
“呼呼——”她摸着胸口直喘着粗气。
乱民丝毫不畏惧官府,只是一个劲儿叫喊着。
“你们这些异端,碍了教主的大业!本就该死!官府的人都该死!”
人群中,还有一个农妇高高扬起手里的锄头,朝着陶夭劈去。
沈卓眼疾手快,抓起桌上茶壶狠狠砸了过去,正中对方的胳膊。
农妇惨叫一声,锄头脱手掉在地上。
陶夭对沈卓吼道:“这群人脑子都不正常,先逃!”
沈卓见状,赶紧拉着陶夭退到后窗。
“怎么办,我爬不上去!”
陶夭越急越爬不上。
沈卓只能转身推她屁股一把。
“……”
陶夭勉强落地,也没工夫吐槽他了,赶紧回身去拉人。
终是双双翻出窗外,只是才没跑几步,迎面又撞上一队乱民。
两人对视一眼,弯下腰闪过几人,撒丫子就跑。
二人一路跌跌撞撞地跑过大雄宝殿,眼前只剩下藏经阁和寺院的围墙了。
沈卓搀住人:“怎么办?”
陶夭扶着膝盖狂喘不止,她摆摆手:“算了……先跑上去吧。
刚才那个锤子砸过来时就差一点点,便要招呼到她脑袋。
要不是沈卓及时拽了她一把,她估计已经见阎王了。
陶夭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可眼下连想象自己脑浆迸溅的工夫都没有,只能先跑。
“坚持住。”
沈卓几乎是抱着人冲上了藏经阁。
“也许他们会觉得累,就不追我们了?”
陶夭绝望到异想天开。
“前提是你刚才没耍他们……”
沈卓将陶夭护在身后。
追兵根本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们才刚爬到顶层,这群人便紧随其后。
各个神色狰狞,锄头、棍棒挥出猎猎风声。
陶夭靠在墙边喘着气,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这次真是没路了……”
沈卓微微转头,试图
用余光安抚陶夭。
“小陶……待会儿我拖住他们,你趁机逃下去。”
陶夭瞬间满脸不可置信:“……”
这到底啥馊主意?!
那她岂不是白费力气跑上来了?!
而且她不是女英雄,也不是地鼠,怎么钻过这些人的缝隙!
此时,陶夭的表情写满了“不可能”三个大字,可还没等她反驳,乱民们又逼近了几步。
陶夭和沈卓不得不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墙壁。
气氛剑拔弩张,一旁藏经阁的柜子里忽然传出“咚”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