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玄清嘴里还叼着最后一块馒头,含糊道。
“这青州的治安问题着实让人忧心呢……”
于是乎,几人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完,急匆匆地赶往案发现场。
日头高升,码头附近的仓库外围起了一圈看热闹的百姓,对着黑洞洞的库门指指点点。
稍早前,有工人发现一名脚夫横尸在地,死相极惨。
按陶夭的话来说——眼珠子瞪得像铜铃,嘴巴张得能塞下一整只馒头!
没错,她就是故意恶心臭道士来着!
那死者名叫张虎,据说是个老实巴交的搬运工。
然,赶来的家属却含泪揭露——最近他时常拿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家,嘴上还说什么发了大财。
更奇怪的是,尸体身边的货物散了一地,价值连城的西域珠宝却没丢!
原来那商队的重头货物真的是珠宝哦!
陶夭眼神闪亮,就要冲出去,被沈卓一把拉住,只能在原地干瞪着眼张牙舞爪。
“你让我看看嘛!南岭珠宝我都不怎么见呢!”
“玄清兄……”沈卓抛出一求助眼神。
王玄清会意,上前几步,一手点住陶夭脑袋:“你这家伙差不多行了啊!”
陶夭猛地伸了脖子:“嗷呜!”
吓得王玄清赶紧缩手。
“欸,不兴咬人的哦!”
二人闹做一团。
“小陶,你来看!”
于一旁查验的沈卓却是有了新的发现。
“什么?”厮打中的二人异口同声。
“你们看。”
原是翻查死者张虎的遗物时有了发现——一块小铜牌和一块木牌。
小铜牌是圆的,四周刻着一圈细密的藤蔓状花纹,正中心是一个繁复的符号。
却说不出是什么。
木牌乌黑,质地细腻,边缘却稍微磨损,像是被长期摩挲过。
牌子的一面刻着什么字……但被人刻意抹去了。
另一面,则是个暗红色的不规则印记。
陶夭一开始以为是血,很是有些嫌弃地用一根手指捏起铜牌,又将木牌贴上去,比着看。
怎么看都觉得……
看不懂。
“那啥,你觉得这俩牌子上到底有什么玄机?”
沈卓摇了摇头。
“还不清楚,符号似乎是某种标记。这红色,并非是血,而是一种染料。”
“这令牌应该是出入的凭证吧。”
王玄清在一旁靠着椅子打哈欠。
陶夭便抛了看不出明堂的牌子,蹲下来翻查死者衣物。
顺带看看有没有值钱的漏下来嘛~
“你们快来看!”
她忽地指着死者衣襟一顿大呼小叫,吓得王玄清半个哈欠都卡在喉咙里打不出来了。
“这里还有几个字!”
陶夭从死者衣襟夹层里掏出块浸着血的布条来。
几个脑袋同时凑过去,却发现那些字迹……
完全看不出是什么。
陶夭盯了半天。
“这是字?还是画?”
沈卓想了想,最终决定扯下沾血衣襟。
陶夭看他将半截破布叠好,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
“我们可以拿去找谢公子,他懂书画,或许能看出来?”
沈卓觉得,自己若不解释,可能会被误会有什么特殊癖好。
几人将尸体运回了府衙殓房。
沈卓忙着剖验,陶夭便自告奋勇,拎了那带血的布条跑去找谢大公子。
谢令辰同样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你们能不能清洗一下再拿来?这种东西真叫人下不去手!”
他终究是耐不住陶夭的催促,翻来覆去研究了半天。
“你先留下吧。”终是拗不过某块牛皮糖。
过了大约一个半天,谢令辰身边的小厮墨池终于传来了消息。
殓房内。
三人一尸?正热火朝天讨论案情中。
陶夭超级感慨的:“没想到谢令辰还真能看出端倪来。”
沈卓皱起眉头,看着墨池传来的纸条:“乌金……南……这明显是线索。”
王玄清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也可能是他饿了,想吃什么乌鸡汤?”
第105章 吃货死亡的概率难道会更大不成?
陶夭白眼一翻,忍不住怼道:“你除了吃还能想到点别的么?”
王玄清不由摊手:“那你可冤枉人了,我只吃素,乌鸡汤不是我的菜。”
“重点是……”
沈卓冷静地打断两人的斗嘴:“别跑偏了。”
陶夭哼了一声,指了指桌上的铜牌和木牌:“行吧,那你们继续琢磨琢磨。”
她话音刚落,王玄清往椅背上一靠,枕着脑袋,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沈卓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便只能继续从尸体中找答案。
他用镊子从张虎的口中取出几片染了大量血沫的残破叶子。
“这……是毒草。”
陶夭捂着鼻子凑近了些。
她盯着那暗绿的碎叶,表情有些嫌弃。
“这碎叶子是毒草?你确定不是那什么……他最后一顿吃下的青菜么?”
“绝非青菜。”
沈卓开始回忆自家父亲的植物图鉴:“这个看起来像南岭一带特有的毒树叶。书中记载,这种毒叶接触后会导致呼吸麻痹,最终死亡。”
陶夭恍然大悟:“所以死者在衣襟上写的那个‘南’莫不是指南岭?”
一旁假寐的王玄清睁开一眼:“等等,这毒叶我好像见过……这不就是野鹿爱吃的那种?”
陶夭一脸不可思议:“你怎么知道野鹿吃什么?”
他看着就不像是那种有闲情在山野晃悠的。
“因为我试过。”
王玄清漫不经心地答道:“那时候我在南岭游历……这叶子真是苦得要命。”
那次经历他可说
是记忆犹新——自己把包袱里最后馒头舍给路边遇上的乞丐了,却又在那密林中迷路了。
为了不沦为路边饿殍,只能学着动物的样子去找野草吃。
陶夭瞪大眼睛:“你试过?!你吃毒草哦?”
“我想啊,既然动物能吃,那就算有毒,总归也不大不是,再说我不吃就饿死了!”
“其实这草药对动物来说算不得什么。”
沈卓一边填写尸格单一边解释。
“听说南岭那边的居民还经常用它们来喂牛羊猪这些寻常家畜。”
王玄清摆摆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过那毒草对人来说极苦。”
所以他才吃一口立马就吐掉了。
“我保证,绝难下咽,应该是毒不死人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
陶夭当即吐槽:“所以张虎这次是倒霉,没你命大?”
沈卓的手顿了顿:“只能说明,是有人强行将这种毒药塞入他的嘴里。”
他轻轻抬起张虎的下颌,方便陶夭凑近了看——那脸颊两侧有细小抓痕。
尸体脖颈处也有几道明显的指甲划痕。
沈卓又抬起张虎的手臂——其上布满了不规则的青紫痕迹。
“脸部、脖颈和手上都有明显的抵抗伤。这说明……”
陶夭抢话道:“张虎狠狠挣扎过?”
沈卓点点头:“不只是挣扎。结合嘴里的毒叶残渣来看,他应是被人强行塞入毒物,又因试图反抗,这才留下刮擦状的伤痕。”
陶夭听罢,啧啧称奇。
“这也太狠了吧。你们说张虎就一搬运工人,平日到底招谁惹谁了?”
王玄清打了个哈欠:“这世道……你很有可能在不知道的时候就招惹到人。”
说罢,他便意味深长地看了陶夭一眼。
“什么嘛……你看我干嘛!”
后者忍不住抱住胸。
语气里满是戒备:“你是想报复我么?”
“这话怎么说的……”
王玄清有些无奈:“我一出家人还能报复你?”
这姑娘的被害妄想是不是太多了些?
陶夭哼了一声:“那可说不准啊。你看那个南岭奸商不还给你们捐款了?”
“因为咱们青玄观就在他商队入城的必经之路上!人家也不是刻意过来捐款的……”
王玄清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不过,说来也很奇怪,观主让他在缘簿上留下名姓,他却拒绝了。观主再三挽留,他也只是把你之前拉来的棺材给拖走了。说是有用……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除了劈了当柴火或是当修屋顶的用具。
“好啊!”
陶夭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跳了起来,挥着小拳头捶打王玄清的胳膊。
“好啊!你居然把我捐赠的棺材送人!过分啊!棺材不要钱的啊!”
“善缘自有其去处,贫道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
陶夭还想再说点什么,沈卓及时走了过来,制止了二人的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