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点她没气度,对吧?对吧?
一旁,沈卓全身微微僵住。
他哪里会唱什么曲么。
“……选个曲吧。”
嘉音笑意柔和,却依旧坚持。
“……”
她始终没有承认,自己就是沈瑟瑟。
可她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旧伤。
那是被冰凌划过的痕迹。
他方才说过,要尽一切可能补偿她。
“既是令主所命,沈某……自当从命。”
“沈卓!你疯了吧?”
陶夭气得。
瞬间将手里的糕点咬得粉屑四溅。
嘉音笑得宛如盛放的花。
“沈公子果是怜香惜玉之人。”
待自己抽到令主,看她不好好复仇!
陶夭开口在自家小掌上哈气。
好像这样能提升中签率似的。
明夷和谢令辰同时别过脑袋。
这幼稚的,没眼看呀。
第二轮,陶夭依旧是铩羽而归。
更让她炸毛的是——嘉音居然再次抽到了令主签。
“这次,不如请沈公子为我倒一杯酒吧。”
陶夭火了:“我说你就不能换个别人使唤?这是我们大家的游戏!不是用来给你调情用的!”
嘉音不慌不忙地举起竹签,于空中晃了晃。
“陶姑娘,这可是游戏规则,您若觉得不妥,可以直接认输。不过……”
她顿了顿,笑意盈盈:“您这么激动,该不会是……”
嘉音尾音柔媚。
“吃醋吧?”
“本姑娘吃你的醋?呵……”
陶夭抱臂,脸上涌起嘲谑表情。
这都是哪棵葱,哪棵蒜哦!
哪来的自信哦!
第76章 劳动成果毁了!
嘉音根本没被陶夭的气势压倒。
“其实陶姑娘不必如此挂怀,这不过只是个游戏罢了。不过……说来也巧了,听说您和沈公子……你们二人是夫妻吧,今日双双光临,果然是默契非凡呢。”
说罢,便捂了帕子。
周遭几个美男们神色也有一瞬间的僵硬。
要说这夫妻双双来泡青楼的,还真是活久见。
陶夭涨红了脸:“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自己不过是当仁不让地包几个美男子罢了,这哪里算是吃醋哼!
“早就听闻青州人杰地灵,我不过是来……见识见识。”
陶夭嘴硬的这会儿工夫,她斜对面的沈卓已是起身,取过酒壶,神色淡然。
“这杯酒……敬嘉音姑娘。”
他替嘉音斟满酒盏,微微颔首:“请。”
陶夭一口银牙咬得喀喀作响。
沈卓,我今天才知道你这么喜欢给人斟酒!
看来回去她得让他斟个够!
够够的!
可这第三轮,令主居然还是嘉音。
有可能么?
陶夭用眼神示意明夷。
明夷回她:蹊跷到了极点。
这回唱曲的任务落到了陶夭身上。
“陶娘子果真不错。”
陶夭臭着脸唱完,八仙男便非
常赏脸地鼓掌。
“将清晨送别之词演绎得淋漓尽致。只是,仿佛还缺了几声……”
说话的仙男显然与嘉音认识。
“嘉音姑娘要求的鸡叫。”
“是呀,有道是‘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么。”
一旁的谢令辰不合时宜地附和起来。
“哎你干嘛!”
他的背被明夷捅了。
“……哦。”
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鸡叫之声尖利,不如就让陶姑娘学学?”
嘉音掩唇。
“叫你个头叫!”
瞎几把!
陶夭气得,五指在糕点上印出深深印记,顺带将那凹陷的点心往多嘴的那仙男嘴里一塞。
“小姐……”
明夷趁机在陶夭耳边低语几句。
“……”
陶夭眯起眼,看向嘉音手上的签。
是她气糊涂了。
那签很有可能是被她做了手脚。
席间,这个破音一直都在逮着沈卓问东问西,问来问去。
什么人呢这是!
查十八代祖宗呢。
自己这个当娘子的都还没查呢!
陶夭很不爽。
“能行不?”
“交给我吧。”
明夷冲陶夭点点头。
她也算是个出老千的高手。
“不过,说好了,新的易容材料。”
要服侍人也不容易啊,主子时刻都有乱七八糟的需求。
“好!”
陶夭答应得相当爽快。
于是下一轮,在明夷的协作下,果是让陶夭顺顺利利地抽中了令主牌。
“呵……”
某人当即邪笑一声,将竹签在桌上敲得啪啪作响,眼里迸发出两道凶光,直直射向嘉音:“听闻嘉音姑娘唱作俱佳,既如此,不如先学一声猫叫,博诸君一笑?”
“喵喵喵……”嘉音倒是并不扭捏。
这几声叫得落落大方。
堵得陶夭气都不知道发到哪里去。
剩下的时间,便是你来我往的博弈。
最后一轮,嘉音再一次抽到令主。
她含情脉脉。
“沈公子,今晚可愿陪我畅谈?”
陶夭气得瞬间从主座上弹了起来。
“嘉音!你别太过分了!还有你啊沈卓!你真是个榆木脑袋!”
“……”
沈卓有些犹豫。
他确实是想知道,这些年,瑟瑟她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今日,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自己畅谈。
陶夭看了看互相凝视的二人,狠狠跺脚。
她就多余是吧!
便揪着身边两个美男子起身。
“就你俩了,今夜好好伺候本姑娘!”
“小姐!”
明夷同谢令辰见势不妙,赶紧追着去了。
嘉音目送陶夭几人离开:“这位陶姑娘,可真是在乎公子您呢。”
沈卓冲嘉音笑了笑,看着陶夭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廊下。
有明夷跟着,应是不会有事。
自己只能等回去再同她解释了。
沈卓收回目光:“嘉音姑娘,我们能不能谈谈?”
嘉音捂唇轻笑:“那沈公子便随我来吧。”
她推开房门。
香烟袅袅。
屋子清雅恬静,檀木屏风遮了半边床榻。
很符合一个当红妙人的身份。
沈卓坐下。
眼睛的余光瞥到珠帘后。
四壁上悬挂着的……不是普通挂饰,居然是数张面具。
嘉音执起一茶盏,斟满,递给沈卓。
“沈公子到底要与小女子谈些什么?”
她全然不提是自己邀请人来的。
沈卓收回目光。
他能看到茶水中,自己的倒影正微微晃动。
“……你的身份。”
“身份?”
嘉音莞尔一笑:“我早与公子说过了,我不过是这大观楼中寻常的一位姑娘。至于你说,我和你妹妹一样,手上有伤”
说到这,她拂了拂腕上翡翠镯,露出一道月牙形的淡粉伤疤。
“……其实,我这伤不是什么冰凌割的,而是……小时候练琴时不小心弄的。”
闻言,沈卓有些失望。
她还是不愿意承认。
但……自己不会认错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不少年,可她的样子却没变化太多。
沈卓沉默片刻:“瑟瑟,我来找你,是想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
嘉音轻轻拨动了茶盏盖沿,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可惜我不是。说实话,我若真的是你妹妹,先不说公子你是否有那么多银子替我赎身;离开这大观楼,我这日进斗金的财路就断了。”
房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你……”沈卓刚想说什么,就见嘉音起身。
嘉音从墙上拿下一个面具,将它轻轻贴在脸上:“好看么?”
沈卓这才看清。
那面具的风格有些熟悉。
其嘴唇被做得微微上扬。
昏黄的灯光一照,诡秘得很。
沈卓眉头一皱,不置可否。
“你也喜欢面具么?”
“怎么?还有人喜欢?”
嘉音眉梢一挑,声音轻柔,却带着挑衅。
“莫不是那位陶姑娘?”
沈卓抬眼看着她,神色复杂,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
“瑟瑟……”他低声下气:“以前的事,是我错了。你同我回去,不管你要我怎么做,都可以。虽然……我给不了你挥金如土的生活,但总归衣食无忧。”
嘉音将面具取下随手放在一旁:“不瞒公子,我们啊,就像戏台上的戏子,逢场作戏罢了,那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
要回归正常的生活,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