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墙壁上贴有蓝色的牌子,牌子显示这里是6楼。
小菲站在走廊上, 喊了一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她。
小菲靠近教室窗户, 从窗户朝里看, 突然,窗户下面幽幽地伸起来一个黑乎乎的头,与小菲隔着窗户对望。
接着, 小菲听到了两声女性的轻笑声。
小菲从来没见过这种玩意, 吓得大叫, 边叫边往楼梯间跑。
一个黑乎乎的影子从教室后门流了出来,像滩黏糊糊的水,追着小菲流过去, 边流边发出轻笑声。
这里是6楼,不算高,小菲疯了一样的往下跑, 她跑了很久很久, 按理说早就应该跑出教学楼了才对,可小菲脚下的楼梯像没有尽头似的,无论她怎么跑,始终跑不到底。
小菲跑累了, 实在跑不动了,那黑影追了上来,抓住小菲的脚。黑影的“手”黏糊糊的,触觉像章鱼的触角,小菲慌张地大叫:“啊!啊!”
小菲不光在梦里叫了,现实中她也叫出声了。
“啊!啊!”酒店的双人间里,小菲边睡边叫。
龙玲急忙起床开了灯,轻拍小菲的脸,说:“小菲?你怎么了?醒一醒!”
但无论龙玲怎么拍小菲的脸都叫不醒小菲,小菲像被困在了梦境里面。
这时,一个阴森的女声在龙玲身后响起:“你叫不醒她的。”
龙玲吓得一个激灵,她连忙转头,只见一个穿着白衣,面色惨白,披头散发的女鬼站在自己身后。
这女鬼是小菲在洗手间看到的那个。
女鬼的眼睛贼大,像被狠狠地撕开过一样,里面布满红血丝;她披着的皮快要烂掉了,脖颈侧边被头发遮住的地方破了好大一个洞,里面冒着尸油。
龙玲却不躲不闪,她深深地看着对面的女鬼,双方认识。
龙玲坐在小菲的床上,女鬼一步一步走向她。女鬼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怜爱地抚上龙玲的脸。突然,女鬼伸出去的手变成了巴掌,怜爱变成了愤怒,女鬼“啪”的一下,用力扇了龙玲一巴掌。
龙玲挨了打,却一声不吭。
女鬼指着沉睡中的小菲,质问龙玲:“她为什么跟你睡一屋?”
龙玲回答:“工作需要,是公司安排我跟她住双人间。”
“我不管是谁安排的,你想办法搬出去。我不允许你跟别人睡同一屋。”女鬼弯下腰,阴森森地看着龙玲,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只能跟我一起睡,只能是我们两个。”
龙玲不说话,女鬼便冷笑道:“怎么?你委屈?这不就是以前你对我的要求吗?”
女鬼提到“以前”两个字时,龙玲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龙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满脸愧疚地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女鬼只是冷笑。
忽然响起敲门声,女鬼看了门口一眼,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龙玲那把空白折扇中,原来女鬼一直藏在扇子里。
“玲姐,小菲,你们在里面吗?”房间外面传来左轻白的声音。
龙玲去给左轻白开门。
“轻白老师,这么晚了,你怎么……”
龙玲还没说完,左轻白就推开她闯进了房间,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左轻白眼睛眯了眯。她闻到了满房间的鬼气,说明这里刚刚有鬼来过;但房间里只有鬼气却找不到鬼,说明鬼来过但又走了。
那把空白折扇紧紧闭着,这件宝物可以屏蔽鬼气,女鬼躲在里面,左轻白找不到。
左轻白的目光落在沉睡的小菲身上,只见小菲睡着时的表情很狰狞,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梦话:“鬼,鬼……”
“她怎么了?”左轻白问。
“好像是做噩梦了。”龙玲说。
左轻白判断小菲是被鬼施法魇住了,陷在噩梦里出不来。于是左轻白伸出手,在小菲的额头上有节奏地轻拍了九下,嘴里说道:“噩梦散,好梦来。”
左轻白说完,小菲的梦境突然大变样,抓着她脚的那个恐怖黑影不见了,可怕的教学楼也不见了,小菲置身于一片草丛中,微风拂面,好不舒服。
脱离噩梦后小菲眉头舒展,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好了,她没事了。”左轻白说。
左轻白走到龙玲跟前,发现龙玲身上的鬼气最浓郁,说明刚才鬼来的时候碰过她。
左轻白问龙玲:“刚才有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龙玲立即摇头,“没有啊,什么也没有。”
没有?左轻白眉头微皱,并不相信,这里的鬼气浓得都冲天了,自己在楼上都能闻到,难道鬼来你俩房间只是呆了一会就走了?
左轻白从口袋里拿出两张符,递给龙玲,说:“这两张符是我去道观里求来的,把它放在床头可以保平安,给玲姐你一张,也给小菲一张。”
“去道观里求的”是左轻白胡诌的,这两张符是左轻白自己画的驱鬼符。
龙玲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左轻白觉得龙玲有事瞒着自己。
从龙玲和小菲的房间离开后,在酒店走廊上,左轻白遇见了兰殊尔。
兰殊尔背靠墙壁在等左轻白,见左轻白来了,他站直起来,问:“怎么样?”
“你这么着急,刚才怎么不过去看看?”左轻白问。
“那是两个女生的房间,这么晚了,我过去不方便。”兰殊尔还挺绅士。
“房间里全是鬼气,但我没找到鬼。”左轻白说。
“鬼来过,留下了鬼气,但是又跑了?”兰殊尔做出假设。
“可能是这样,也可能另有隐情。我总觉得龙玲有什么瞒着我。”左轻白皱眉道。
小菲和龙玲的房间。
女鬼没再出来闹事,小菲也没再做噩梦,龙玲这才熄了灯,睡下了。
梦里,龙玲回到了很多年前,她还上小学的时候。
龙玲认识刚才那个女鬼,龙玲和女鬼的故事要从小学时说起。
第58章 需要保护的婴儿
女鬼生前的名字叫章晓宛, 是龙玲的发小。
两人自小认识,她们两家是邻居,两人小学在同一个学校, 同一个班。龙玲比章晓宛大一天,章晓宛叫龙玲姐姐。
章晓宛内向胆小, 龙玲外向大方, 内向的孩子在学校经常被欺负,章晓宛也一样,她姓章, 同学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章鱼妹”, 章晓宛“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去找她的龙玲姐姐帮忙。龙玲小时候是个小辣椒,她追着那些给章晓宛取外号的同学打,打到他们不敢再叫章晓宛的外号为止。
龙玲会带着章晓宛一起跳皮筋, 她们一边念歌谣一边跳:
“白纽花, 绿柳瓜, 竹船底下浪花花……”
“纸扇子,木凳子,地里结了南瓜子……”
如果章晓宛一个人跟别人玩皮筋, 她这种软糯的性格,别人耍赖了她也不敢吭声,但龙玲在一旁就一样了, 谁敢跟章晓宛耍赖, 龙玲能插着腰骂对方半天,龙玲让章晓宛很有安全感。
章晓宛很依赖她的龙玲姐姐,这种依赖让龙玲很受用,也让龙玲对章晓宛生发出了保护欲和责任感, 她觉得章晓宛没了自己不行。
龙玲爱管章晓宛,她对章晓宛说:
“我不在,你不要独自去跟别人玩,会被欺负……”
“秋游的时候你一定要抓紧我的衣角,你路痴,我怕你走丢……”
“你不要乱跟别人交朋友,我怕你遇到坏人……”
“你不要吃冰淇淋,你身体不好,会肚子疼……”
……
两人深厚的友谊从小学一直延续到了初中,她俩幸运地上了同一所初中,同一个班。如果说小学还有一群小朋友一起玩,那么到了初中,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她们俩成双结对,一起上学、放学、上厕所,跟连体婴似的。
龙玲和以前一样爱管章晓宛,章晓宛也和以前一样很听龙玲的话。两人的相处模式依然跟小学时一模一样。
这个时期两人的友谊显现出了非常明显的排他性,尤其是龙玲。龙玲不允许第三者介入她俩中间,曾经有个女生与章晓宛走得近,气得龙玲跟章晓宛冷战了一个星期;有次老师把两人的座位调开,龙玲伤心得哭了一下午。
这种感情说是友谊,但却有点向爱情的方向靠了,或许女孩子的友谊本来就跟爱情相似。
时光飞逝,很快到了高中,高中时期的两人不仅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还在同一个宿舍。
住同一个宿舍的两人非常亲密,她们会买一样的睡衣、一样的袜子、一样的拖鞋,比双胞胎还双胞胎。龙玲经常不睡自己的床,而是爬到章晓宛的床上去睡,宿舍的其他人笑她俩像老公老婆,龙玲笑道:“是老夫老妻!”
室友揶揄道:“喂,龙玲,你从章晓宛床上下来,换我上去跟她睡行不行?”
“我呸!”龙玲急道,“小宛是我老婆,只跟我一起睡。”
虽然两人都是女孩子,但开玩笑的时候龙玲经常说章晓宛是她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