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霓以为面对她的父亲景斯存的发言也会同样简短。
一句您好就结束。
没想到景斯存的自我介绍和《权利的游戏》里的丹妮莉丝差不多长——
景斯存不紧不慢地说:“我是景斯存。是柯霓的爱慕者,也是柯霓的才华粉、能力粉,和艺术天赋粉。正在争取成为柯霓结婚对象的备选人,希望柯老师能多加支持。”
景斯存平静认真。
柯霓听着都脸红......
柯霓的父亲也有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在景斯存的气场面前居然像个皱巴巴的小老头......
不远处还有几位同僚,柯霓的父亲一时语塞地干瞪眼。
不知道是该先和印象里的天才打招呼、反驳自己的女儿天赋平平......
还是该先对“结婚对象备选人”这个称呼做出一些反应。
王教授走过来:“走啊去吃饭。”
柯霓的父亲才和景斯存握握手,打着哈哈,吃瘪般窝囊地走了。
柯霓开心地喊:“王教授!我回来啦!”
王教授严肃的面相因笑容而变得和善:“柯霓啊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你父亲桌上那盒小玩具被我给贪污了哦。”
临别前,王教授还说,“男朋友不错。”
柯霓红着脸颊笑起来:“谢谢王教授!”
回去的路上。
柯霓忍不住问景斯存,怎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自我介绍。
她问:“是为了给我撑腰才说的?”
景斯存说:“不是,我认真说的。”
柯霓偷笑:“你好像得罪我爸了。”
景斯存说:“讨你喜欢不就行了?我又不和你爸谈恋爱。”
而另一边——
在某平台办公大楼里的宋弋和戴凡泽都是西装革履的形象。
一瘦一胖。
两个人严肃且端庄地坐在平台方的工作人员对面。
前任总导演说:“我是站在孩子们这边的,希望能和认真做事的伙伴同路。”
平台方的工作人员说:“您放心,某些团队的行径在业内都出名,我们不会那样做的,请您一定相信我们。”
这个人长得像星期二。
宋弋大大咧咧地插嘴:“骗人是漏尿小狗。”
戴凡泽迅速冲着宋弋后脑勺掴一巴掌:“和人家道歉。”
宋弋捂着后脑勺:“抱歉。”
总导演和平台方的人哈哈大笑,谈合作的气氛十分融洽。
他们在合同落款处盖章、签名,然后握手祝福工作室未来做出更好更多的游戏。
凛冽的寒风吹散了冬日里阴沉沉的霾色,这天下午,临近傍晚时分,终于考完期末考试的何挚提着行李箱飞奔进杂货店。
何挚哭着和每个人拥抱:“我们成功了!”
戴着黑色防风护目镜的星期二又酷又帅,就是性格太像宋弋,特别闹腾。
跳着,扑着,非要加入这场它看不懂的狂欢派对里。
杂货店的四方桌上堆满庆祝的美食,烤鸡烤鸭烤串、蛋糕点心零食。
五个人手里的啤酒罐再次碰到一起。
“祝我们的未来越来越好。”
“越来越好!”
杂货店沿用了景斯存的爷爷奶奶的老方法抵御寒冷:
门帘像一袭厚重的大棉被;
电暖气烘得室内热浪铺面。
柯霓、景斯存、宋弋、戴凡泽、何挚暖烘烘地围在四方桌边欢声笑语地聊着天。
这个世界包罗万象,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选择和命运——
当初负责为《极限脑力会》狗尾续貂的那位有后台的总导演,正被困在一个饭局里,左一杯右一杯地吞下辛辣的白酒。
他说:“我真的喝不下了。”
饭局里手握权柄的资方说,别扫兴,这点酒都喝不下怎么能做好新节目啊?
他赶紧挂起一个讨好的笑:“开玩笑的,今天舍命陪君子。”
转头却对等在走廊里的助理呼来唤去地发起脾气来:“滚去给我拿矿泉水!”
夏既以正在被经纪人破口大骂。
经纪人骂到激动时摔了个杯子:“当初那么好的机会给你,你自己做不好!公司签你进来不是为了给你擦屁股的。公司说人家新人比你适合这个广告,你退出吧。”
夏既以紧紧攥拳:就他那种蠢货也想和我争机会吗?
垂着的眉眼间尽是不动声色的阴狠。
可是在社交平台上发的动态却不同,不经意间露出一只令人心生同情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楚楚可怜。
以前《极限脑力会》的副导演接到前任总导演的一通电话。
“我这有个小节目你来不来?”
副导演连个犹豫都没有就说来。已经选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
林西润在民政局门口接到终于办理好离婚手续的母亲。
母亲担忧地说:“润润,你不是说最近老师对你有一些意见吗?快回去帮老师干活吧!”
林西润自嘲地笑笑,拍马屁也总有会累会疲惫的一天。
随它去吧。
林西润说:“妈,你说我只靠着实力能不能找到好出路啊?”
母亲点头:“妈妈觉得你行。”
母子俩在风雪里钻进出租车,去附近最实惠的饭店吃迟到多年的烤鸭。
老干部朱也在家里瞧着新闻做拉伸运动,转头看见女朋友在挑选购盲盒。
朱也嘿嘿一笑。
这可是他学妹设计的呢!
柯霓的父亲在喝柯霓的继母煮的清火汤,柯霓的继母唠叨地问:“老柯,到底是什么事啊上火成这样?嘴巴起了这么多泡......”
柯霓的父亲焦虑又失落地回忆着柯霓和景斯存牵手的样子。
又回忆起柯霓说的——爸爸,我小时候在书店说的那个火柴棒问题,其实是听奥数班的老师讲过的。
从去年的夏天开始,很多事情都开始脱离他的掌控和期待。
继母说,问你呢!
柯霓的父亲拍桌:“去去去,你懂什么!”
柯霓的母亲正和Eric在外面旅行,拍了很多照片发给柯霓。
柯霓的母亲在语音消息里这样和柯霓说:“我有一颗颜色、产地、净度和霓虹感都特别好的帕拉伊巴,一直不舍得出手......”
最近有一位国内的卖家辗转联系到柯霓的母亲那边,给了很高的价格。
柯霓的母亲正在犹豫。
柯霓见过母亲手里的那颗霓虹蓝色的帕拉伊巴宝石。
真的很美。
柯霓还有过野心想要等赚钱以后买下来自己留着戴的。
不过......
柯霓笑着鼓励母亲:“也是和霓虹蓝有缘分的买家呢,想卖就卖吧。”
出租屋的窗户能看见楼下的杂货店。
有两个小学生年纪的人刚买过零食,掀开门帘从杂货店里走出来。
挂断电话,柯霓转头,一下子撞进景斯存的眼睛里。
柯霓问:“他们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景斯存赤着上身慵懒地陷在沙发里,毫不掩饰地盯着柯霓的眼睛:“没有。”
“你把衣服穿上!”
景斯存偏头,露出颈侧的牙印:“我以为你喜欢看你的杰作。”
柯霓:“......”
这个冬天,柯霓他们身边的人们不断有好消息传来——
吕尧帮学姐一起设计的广告短片类动画,荣获比赛二等奖。
吕尧可能会进入学姐的团队,整个人又忙碌又美丽。
社交平台的签名改成了——冉冉升起的太阳。
景斯存的父亲最近状态很不错。
虽然大多数时间还是不认识人,但现在已经能在景斯存的母亲的搀扶和帮助下站在阳台晒晒太阳了。
景斯存的母亲也因为孩子们的成功而变得容光焕发。
居然网购了一台美甲机,和照顾奶奶的于阿姨一起在家做指甲,卷头发。
电视里总在播放景斯存夺冠的那期节目,彩带飘飘,飘进景斯存的母亲的心窝里。
景斯存的母亲哼着歌问于阿姨:“没找到卷发棒吗?”
景斯存的父亲忽然开口:“斯存。”
景斯存的母亲猛然转头。
景斯存的父亲目光清明,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我儿子得冠军了。”
景斯存的母亲眼含热泪:“老景!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他说:“你是我妻子啊。”
景斯存的母亲掩面而泣。
于阿姨带着满脑袋问号从奶奶“你是谁啊”的质问里走出来:“这是卷发棒的盒子吗?”
景斯存的母亲擦掉眼泪:“不是。”
他们为景斯存的父亲认出亲人而高兴,也为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盒子感到疑惑。
也许是景斯存的奶奶在患阿尔茨海默症之后藏起来的东西。
老人分不清物品的价值或者用途了,连玉镯都丢过垃圾桶。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