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抬又一抬沉甸甸的箱笼,宁康帝越发心寒。
这几年来,国库亏空严重,后宫之中,宁康帝与皇后的私库里,也只剩下些不能变现的大件物事儿和织造局贡上的料子,几乎没有多少现银。
而太后的库房里,却有着一抬又一抬,足以压弯四名健壮御林军士腰背的金银。
蔡贵心知这次太后是彻底完蛋了,他索性将太后库的账册送到宁康帝面前,宁康帝翻看了几眼,脸色越发的阴沉了。
真是想不到啊,动辄就向他哭穷的太后,库房竟然这般丰厚。
白银六十万两,黄金八十万两,这还只是一小部分,那些数不清的珠宝玉器价值更在这些黄金白银之上。
宁康帝想起年前闹雪灾之时,他曾向太后求告借银子,太后想都不想就说自己没有……还向他哭穷来着!
难道这些黄金白银是这两个月现存起来的,宁康帝倒是想知道,到底谁家这般豪富,能给太后这么多金银?
“全部解入朕的私库!”宁康帝看到那些金银都是库银的制式,上面也有库银的戳记,恨得咬牙切齿,冷冰冰的吩咐。
“是!”蔡贵不敢多言语,只干脆的答应一声,立刻命人将所有的箱笼送往皇帝的私库。
宁康帝的私库设在坤仪宫,说是皇帝的私库,倒不如说是皇后的私库更准确些。毕竟连钥匙都在皇后手里,宁康帝要用自己私库的财物,都得由皇后亲自经手。
只不过这对帝后着实惨了点儿,在没有抄没太后私库之前,他们简直是史上最穷的帝后,没有之一。怕是连个大臣的家底子都比帝后更丰足些。
皇后人在坤仪宫,钱从天上来。只见蔡贵满面堆笑的走进来,将宁康帝的旨意说了。
皇后原本就挺愁钱的事情。如今见有银子入账,自然心中欢喜,她立刻带人去开了宁康帝的私库,看着一抬又一抬的金银珠宝料子以及各色珍玩如流水一般送来,皇后都震惊了!
原来太后这么有钱,那她干嘛总是哭穷啊!
好家伙,太后一个人的私库,都能比得上国库了。皇后都没好意思拿自己和宁康帝的私库来比,实在是完全没有可比性。
想到自己再也不用为赏赐官员内眷而发愁,皇后舒心的笑了起来。
皇后暗暗想着,回头得和皇帝说一声,把这几年从娘家借的钱还回去。再不还钱,皇后娘娘都觉得自己再也没脸见娘家人了。
别人家里出了皇后,那是阖族的尊荣,一族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可定国公府出了她这个皇后,却是年年往里贴银子,这些年贴下来,少说也得有上百万两了。
每每看到母亲嫂子头上那样式有些陈旧,颜色却鲜亮的首饰,皇后心里难过极了。她知道那些首饰都是炸了又炸的,要不然连鲜亮的色泽都保持不住。
是自己拖累了娘家!想起那些事,皇后心中又开始难过起来!
这趟抄没太后的库房,足足用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宫里的妃嫔们,宫外大臣们安插在宫中的眼线都得到风声。
可此次封锁长萱宫,搬运财物的是御林军中的傲龙卫,傲龙卫的将士全是宁康帝这些年来收养的孤儿,他们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卫队,没有任何人敢向傲龙卫打听消息,她们也打听不到。
从前有人试图收买拉拢傲龙卫的将士,不想却立刻被她们收买拉拢的目标告到了皇帝跟前。那才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内奸连同她的主子全都被宁康帝彻底收拾了。
到了晚间,心中犹有愤怒的宁康帝才回到坤仪宫,皇后赶紧迎上前,她并不问皇帝是如何处置太后,她只问丈夫的寒温,关心他是否饿了……
在皇后的陪伴下用了晚膳,宁康帝的情绪才缓和了许多。他拉着皇后的手,轻声说道:“兰儿,这些年来我真是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太为难你了……”
皇后摇了摇头,温柔地笑着说道:“五哥,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你我既是夫妻,自是一体,不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和你一起分担。这千里江山压在你一个人的肩上,你才是最难的。”
宁康帝苦笑一下,轻声说道:“回头你算算这些年来借了岳父大人多少银子,咱们加倍还回去。总不好一直让岳父养着我的这个女婿。这些年来,岳父岳母为我们耗费太多了,我都无颜再见岳父舅兄了。”
皇后没有想到丈夫竟然先提了这事,不由悲喜交加的叫一声“五哥……”
宁康帝将妻子揽入怀中,轻声道:“兰儿,我往后再不会象从前那样顾虑重重,总是让你和孩子们受委屈。咱们就从还岳父银子开始,过我们的新生活,可好?”
皇后激动泪眼迷离,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一个劲的点头,宁康帝看到这样的妻子,又是心疼又是欢喜,千言万语只化做一个行动……
紧紧的抱住妻子,宁康帝在这一刻,心里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宁……
第180章 百官:唉!太后又作妖了……
虽然宫中各处的眼线们不敢靠近打探消息,可是从长萱宫往坤仪宫运了一天的东西,这事怎么都瞒不住的。
傻子都能猜到傲龙卫运送的是太后的私库,只是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送进了谁的私库,皇帝还是皇后的?
毕竟皇帝的私库设在坤仪宫,这不是什么秘密。
有人赶紧悄悄潜到长萱宫附近打探,可此时长萱宫已然被傲龙卫严严实实地守着,别说是飞鸟,就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所有人都只能猜测,没有人能探听到真相。
朝臣之中,对长萱宫之事最上心的除了太后的娘家之外,就数户部尚书何进了。
毕竟他当初就是走了太后的路子,再加上几位有份量老臣的“劝谏”,何进的女儿才得以入宫为妃,还抢在皇后之前生下了皇长子。
若是太后彻底倒台,何妃在宫中就没了最大的倚仗,原本就不得帝宠的何妃日子就会越发的难熬。
“老爷,你在这推磨呢?”看到丈夫不停的原地打转,安氏夫人不由皱眉说道。
“谁推磨了?走走走,我正想事情,你别打岔!”何进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
“可是女儿在宫里出事了?”安氏立刻紧张起来。
毕竟除了女儿之事,还没什么能让她的丈夫这样烦躁。
“没有没有,女儿如今还在被禁足,她能有什么事,你别多想了,早点去歇着吧。我还有些政事要想……”
安氏夫人低声嘟囔几句,不高兴的转身走了。
何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好一会,确认夫人已经走远了,他才快步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足有一寸多厚的《论语集注》,书架很快悄无声息的从中间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只容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
何进快步走了进去,在他身后,那两个书架又无声无息的滑回来并在一处,完全看不出刚才曾经打开过。
也不知道何进在暗室中做了些什么,只知道他在里面待了足有大半个时辰才出来。
走出暗室的何进,看上去情绪稳定了许多,至少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没有何尚书那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眼线,太后的娘家韩家直到第二天朝会过后,才知道了太后遣散所有服侍的下人,将自己一个人封禁于长萱宫中,并且不许任何人送食不,急着与先皇团聚之事。
韩家上下彻底傻眼了,这怎么可以,他们这一大家还指望着太后提携,太后怎么能这样想不开,好好的太后不当,非要自寻死路不可?
也是太后从前对先皇爱的实在太过疯魔,是以宁康帝说太后思念先皇成疾,急欲与先皇重聚于地下之事,竟然没有多少人怀疑。
毕竟当年在先皇大行之时,太后可是有过撞棺之举的,只不过没能一头撞死,被太医救回来罢了。
在接下来的这十二年里,太后时不时就会闹上一出思念先皇,寻死觅活,想追随先皇于地下的事迹。
大臣们已经习惯了太后这样的行为。
所以这一次,大家依旧习惯性的认为太后又在作妖,想以此来拿捏当今皇帝了。
毕竟皇帝一直不给太后台阶下,太后得自己找个台阶下呀。
这么一闹二闹的,长萱宫不就能解禁了么。
至于说太后私库都被皇帝搬空了?这只是猜测,有哪一位大臣手里有证据?
再者说了,太后可就当今皇帝这一个骨肉,她都不想活了,那攒下的家私理所当然得归皇帝,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帝占理。
就算大臣们再头铁,也不敢在这事上找茬儿。那不是找死么?窥伺皇家私库,这有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随着宁康帝的作风越来越强硬,朝堂的反对声音也越来越少。毕竟宁康帝并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之事,他一直都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
之前言官们没事就上折子弹劾劝谏,不过是吃准了宁康帝宽厚,以此为自己谋个直臣的好名声罢了。